第九十章 殺你白殺

  半個小時前。

  濱江路因為離縣一中不遠，所以在這住的大多都是一中的老師。

  董華兵不是教師家屬，他住的是那種幾十年前的青磚瓦房，房子破破爛爛不說有半邊甚至已經成了危房，昨天一場大風大雨後半個廚房的屋頂都塌了。

  董華兵是個懶人，不然也不至於到了這把年紀還是光棍一個，早起看了眼塌了的廚房，轉身便又倒回豬窩一樣的屋裡睡大覺了。

  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聽到「啪」一聲響，驚醒過來的他想著是不是廚房又塌了，踩著拖鞋半睜著眼往外走，就在半隻腳跨出門外時，突然便看見廖時薇手裡掄了把菜刀殺氣騰騰地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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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幹什麼？」董華兵指著廖時薇大聲問道。

  也是這時候他才發現，剛才「啪」的一聲不是屋塌了，而是廖時薇一腳把他家的門給踹開了。

  廖時薇沒有回答董華兵的話，而是深掄著菜刀朝董華兵走去，「我還沒有滿十八歲，所以我就算是殺了你，頂多也就是坐幾年牢，不，坐牢都不用坐，去少管所就行了。」

  董華兵眼睛皮跟上了發條的似「突突突」跳個不停。

  「你，你瘋了……」

  「你看我這樣子像瘋了嗎？」

  廖時薇緊了緊手裡的菜刀，陽光照在菜刀上發出滲人的寒光，董華兵莫名的感覺頭頂發麻，他咽了咽乾乾的喉嚨，目光在廖時薇手裡的菜刀和她臉上來回掃視。

  「我說了，咱們倆非得死一個才行。」廖時薇舉起手裡的菜刀說道。

  「你就確定死得那個不會是你？」

  雖然說背上還有隱隱的痛，但董華兵並不認為自己連個女娃娃都對付不了，經過最初的驚惶後他已經鎮定下來。

  「沒關係啊。」廖時薇衝著董華兵笑了笑，說道：「我沒滿十八歲，殺你白殺，可你要是把我殺了，花生米你吃定了！」

  好死不如賴活。

  董華兵就是個無賴，並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他惜命。

  他看著廖時薇，試圖從她臉上的表情得出她是真的想殺人還是只想嚇嚇他，越看卻是越心寒，按說十幾歲的小姑娘殺只雞都得手抖，可廖時薇這會兒臉上卻是一片平靜之色，就好像她要殺的不是人，而是只阿貓阿……不，連阿貓阿狗都不是，就跟踩死只螞蟻一樣平靜。

  董華兵慌了，這小婊子是來真的啊！

  廖時薇看到了董華兵眼裡的慌亂，不動聲色的深吸了口氣，眼角餘光瞄了眼周遭的情況，剛才她提著菜刀一路走來時，附近住戶都看見了，而且之前小舅幫著打家俱的方老師家就離這不遠，嗯……應該會有人來攔的吧？

  「老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隨著廖時薇一聲喊，她抓著菜刀朝董華兵掄了過去。

  「啊！」董華兵褲襠里突然一熱，他想跑，卻發覺腳軟得根本就跑不動，只能扯著嗓子喊：「救命啊，殺人啦……」

  這一聲喊頓時將左右鄰舍都喊了出來。

  廖時薇才不管董華兵喊什麼，反正手裡菜刀照著他就掄了下去。當然，這一下她是有意掄偏的，而就在這一偏給了董華兵反應逃跑的機會。

  一個拼了命的逃，一個放水似的追。

  很快便有人趕了過來但在看到廖時薇手裡的菜刀時卻又猶豫了，還是方老師不管不顧搶上前，「時薇，你這是幹什麼？快把刀放下。」

  「方老師你別管我，我要跟這個老 拼了。」廖時薇尖聲喊道。

  「你個傻孩子，他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人？不值得！」

  方老師費了好大的力氣搶下了廖時薇手裡的菜刀，這下子旁邊的人才敢圍了上來勸架，只是廖時薇就像是瘋了一樣，誰說都不聽一定要和董華兵死一個才甘休。

  有人提議把她送公安局去，但卻被方老師給罵了，「董華兵是個什麼東西你們不知道？不是他把人母女倆欺負狠了，她一個小姑娘會拿著菜刀上門拼命？」

  「那方老師你說怎麼辦？」

  「你們看著她，我去把她媽喊來。」方老師說道。

  廖時薇一聽要喊她媽來，頓時急了，「方老師你別去找我媽……」

  方老師卻不聽他的，轉身便匆匆跑了。

  佟潯和竇正興心急火燎趕來時，廖時薇已經被人勸住，這會兒正沉著臉坐在董華兵的家門口，誰也不知道她想什麼，但也不敢把她單獨留了下來，董華兵早不知道躲哪去了。

  「廖時薇，你沒事吧？」佟潯將自行車隨手一扔，大步朝廖時薇走了過來，「那老 呢？讓他滾出來，我今天不弄死他，我就是他孫子。」

  廖時薇怎麼也沒想到沒等來她媽卻把佟潯給等來了，看了好一會到處踹門找人的佟潯才慢慢回過神來，啞著嗓子問道：「佟潯，你，你怎麼來了？」

  「昨天嬸子被人欺負的事潯哥知道了，一早請了假就來找你，打算替你出出氣，沒想到你自己來了。」竇正興喘著氣解釋道。

  廖時薇心裡頭突然就是一酸，前世她孤苦了一輩子，到死都沒有一個真正心疼她的人，這輩子突然就有這麼一個人不問緣由的對她好。

  掄著菜刀上門時廖時薇沒哭，刀揮出去那刻的她也沒有哭，可這會兒她卻紅了眼眶，看著瘋了一樣叫囂著要弄死董華兵的佟潯，眼淚再也沒忍住就那樣肆意的流了出來。

  「哎，你現在知道哭了？」眾人以為她是害怕，七嘴八舌的說道：「這是幸好沒傷到人，你說剛才真要把人砍到了怎麼辦？他是個無賴，你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拿你這一生換他一輩子值得嗎？」

  廖時薇搖頭，她知道不值得，可有些事不分值不值得，只問可為不可為。

  她沒有辦法，這世間的事或許不是非黑即白，可人和人之間卻只有不是東風 西風，就是西風 東風之爭，今天她不掄刀上門，等著她和她媽的就是董華兵無休無止的糾纏和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