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大頭來了（四）

  這一活過來，他心氣又起，指著李恬數落道，「就算是你銀子不湊手，也不能一聲不吭就把地佃出去！」說到這兒，突地想一事，還沒和她算總帳呢，聲氣猛地撥高，「再說了，你後來不是沒按我說的辦嗎？」不等李恬接話，就轉向老李頭急急地道，「爹，你現在也看出來了吧，這個恬丫頭嘴裡沒一句實話，她才剛那話是唬弄爹呢！」

  李恬就平靜地抬頭看著李老二，「二叔先前說做五七的事兒，我覺得你說的有理，說我嬤嬤那墳的事兒，我也疑心，也怕和你說的一樣，往後再照應在我們姐弟幾個頭上，這才把地佃出去換銀子了。可是定錢一到手，我才意識到，往後我們家的地，我們只能得一半的糧食，錢也只手裡這幾吊，我一下子給花出去了，將來可咋辦？正因為想到這個，我才又改了主意。」說著，她直直盯著李老二的眼睛，平靜地反問，「這些上次不是已經和二叔說過了？」

  李老二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來。說是說過了，可是這地他自一開始就惦記著，不過朝這地伸手動靜太大，也沒到時候，想一件一件的緩著辦。結果，終於借著這場雨等到了朝地下手的契機，可這地卻叫她早轉到旁人手裡了，咋可能甘心？

  氣得一手指著她，爆喝，「你別和我花花嘴兒，這事兒就是你早想好的，專程算計這邊兒呢！」

  李恬心下笑了笑，李老二這就是人家常說的急不擇言了吧？這本是她家的地，老李頭叫她來，又是打著為她家好的名頭，才把人聚在一起商量這地怎麼安置怎麼種呢。叫他這麼一說，老李頭這一腔好心，倒成了別有用心了。

  只要她輕輕反問一句，就能把李老二反問個啞口無言。但李恬卻沒接腔，她今兒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把佃地這件事，在老宅這裡順情合理地揭過去，可不是專程過來吵架或是刻意扒李老二的皮的。

  狗急跳牆的道理她懂。甭管怎麼說，自己家眼下處在弱勢的一方，只要不受大欺負，能安安穩穩地往前走，那些細枝末節的氣，也只好先不計較了。

  老李頭當然也聽出來了，沒好氣地橫了李老二一眼，「成了，即然佃出去了，那這事兒就不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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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李恬佃地這事兒，老李頭很意外，也有一絲絲沒提前和他商量的不痛快，但從大面上來說，這事兒她沒辦錯！何明家的是不說了，村裡的老戶，為人如何，老李頭門清。宋家那邊雖然不太了解，可單看宋大海那行事，想來也不差——李清河辦喪的時候，街坊們誰來誰沒來，老李頭都存在心裡呢。

  李老二卻不甘心一而再叫李恬騙，不依道，「這事可不能她說啥就是啥，我得去找人問問。」

  說罷，氣哼哼地摔帘子出來，往東去了。過了兩柱香的功夫，又氣哼哼地回來，他身後還跟著笑得一臉歉意的何明。

  一進堂屋，何明就瞅著老李頭「哎喲喲」地賠笑，「老李叔，這回可真對不住，原恬姐兒說要把地佃給我們，我是說這地她要種不過來呢，得先緊著你們這些血親們，只有你們這些血親們也種不過來，說不種了，這才能輪到我們外人。可我家那老娘們，正愁我們金山的大事兒，生怕大娃子娶不上媳婦叫人家笑話，一聽恬姐兒說佃地給她，二話不說就應了，我這頭還沒說一句這著不麼合適呢，那老娘們就和我鬧！」

  說著，何明一腦門子官司嘆了一聲，「這娘們家家的一拗起性子來，那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我也是拗不過她，也就應了，原說等到五七一過，我趕緊過來和您說道說道，叫您老千萬別鬱結在心裡，誰想，這雨一下，我家那廚房漏雨，那老娘們又絮叨我，說上年冬上都催過我了，我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吵得我心煩，只顧著忙這廚房的事兒，倒也把這件事給忘了個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