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大頭來了（一）

  因李好不肯說實話，杜家姐夫臉上也看不出什麼來。——不止這一回看不出什麼，從前也一樣。他這人高興看不出多高興，不高興也看不出多麼不高興，反正那臉常年就是木噔噔的。

  先前沒親眼見著人，只憑腦海中的印像，李恬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慨，這一回他一來，李恬就在心裡吐槽，她娘這挑女婿的眼光可真不咋地！

  在李恬看來，這世上，精明外露和傻氣外露的人都還在少數，大多數人都是單從面相上看不出性子如何的「平常人」！要是一個人能從外表上看出來精明和憨傻，那就是這個人精明或者憨傻到沒邊了！

  劉氏倒好，有那麼些表面上看起來算是「平常人」的人不去挑，偏挑了這麼一個說他實誠老實就算誇他的好女婿。

  因為他這樣的性子，到李家來走親，也從不多話，都是問一句答一句，人不問他，他就一句話不說，好似從來不知道冷場尷尬是什麼。所以，李恬對這個姐夫還真是一絲不了解，甚至可以說，除了頂著個姐夫的名之外，他就是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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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他雖然不算很有眼色，人卻也不算懶。整個老杜家倒也沒有天天嚷罵著兒媳婦上山下田的做活。從這一點上來說，劉氏挑女婿挑親家的時候，總也沒算全瞎。

  可是，正因為明面上這些事兒過得去，李好又總是一副不開懷的樣子，李恬才更要去十方村探探，而且這件事趕早不趕晚，她決定第二天一早就去！

  可是老天好似要和她做對似的，次日一早，等她收拾妥當要動身的時候，已經陰了兩天的天空中飄起了小雨，不多會兒，毛毛細雨變成密密的雨簾。

  十方村離這邊有七八里，中間有一截子臨灘路，人煙稀少，路也不好走。她家雖有驢子車，奈何她沒趕過。李恬也不打算驚動何明，怕人太多了，叫杜家瞧出什麼或是聽到什麼風聲，再積了不滿怨氣在心裡，因為這怨氣，再把李好這能繼續過下去的日子給弄得沒法子過下去。

  坐在屋裡氣悶了一陣子，見雨越下越大，只好招呼李靜、悅姐兒，抱著小妞妞，撐著傘去打掃三太爺爺那屋子。

  搬家也是個緊急的事兒，李好這事辦不了，就先趁著有空，能做一點是一點吧。

  到了這邊，李恬姐妹倆先撐著傘冒著雨，把堂屋兩邊大炕上的煙道給清了下，到了塌了頂的東屋那裡，尋了些乾燥的柴杆兒把炕燒上，把屋子燒暖了些，這才開始細細地打掃屋子。

  堂屋裡的家什也不多，打掃起來倒也不費什麼功夫。姐妹倆打掃完堂屋，又去了廚房，見山牆還算完好，就決定等雨停了請何明和大牛幾個來幫個忙，把屋頂稍稍修繕一下，這廚房還接著使。

  春雨斷斷續續下了兩天，李恬也帶著兩個妹妹在這邊足足忙了兩天。到了第三天早上，雨停了，日子也到了二月半。

  節氣到了，經這場春雨一染，早先已逐漸濃郁起來的春意愈發的明顯。

  麥田裡的麥子綠油油的，仿佛喝飽了水，一夜之間就撥了節似的，比先前高出不少。南山緩坡上，遙遙看去，也透出一層若有似無的綠來。田地頭溪岸邊，三三兩兩的柳樹梢上那層鵝黃薄紗，也變作了黃綠色，而且愈發的清晰厚重起來。榆錢骨朵肉眼可見的膨大，三太爺爺那院子西南角早塌成一團泥的豬圈邊上的那棵老桃樹上，桃花苞也隱隱透出紅色。

  雨後潮濕的空氣中夾著萬物萌動的氣息，春天真的來了！

  吃過早飯後，李恬見地面不算特別濕粘，正要叫上李靜去十方村，就見二姑李月蓮就從牆門洞那邊過來，看見李恬就道，「恬姐兒，你爺爺叫你過去一趟呢。」

  嗯？李恬頗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老李頭雖說為人也算公正，可是自來對這邊的幾個娃子並不算親近，要不然，李恬之前也不會特意叮嚀李靜和悅姐兒往後在街上見著老李頭記得和他打招呼這話了。

  純是因為老李頭不怎麼搭理幾個孩子，那孩子們自然也不愛搭理他。

  今兒從前就連迎頭碰上也愛理不理的人，主動叫她過去，李恬當然意外。不過很快她就猜到有可能是為著什麼事了。

  田的事兒就明明白白地在明面上擱著呢，是個人都能看見，李老二不提，總會有人提。同時也明白，之前她和李靜說過的大頭在後面的那個「大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