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問話

  醫院，燒傷科。

  繼歡和時晏站在謝國強的病房外，隔著玻璃看見馬蓮花一邊調電視頻道，一邊不耐煩的衝著老爺子喊道：「老爺子，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吵吵嚷嚷的大半天了，你不嫌累，我都累得慌。」

  

  「什麼兩個人，一個人的，這兒就咱們兩個人！」馬蓮花將遙控器丟到一旁，「你都糊塗成這樣了，怎麼還不去死啊？你兩個兒子都不待見你，你兒子能給你換一個單人病房，怎麼就不知道給你請一個護工？等會兒我就給你兒子打電話，這麼累的活兒，給我再多錢我也不幹了！」

  這請的不是保姆，是祖宗吧！繼歡皺了皺眉，推開門走了進去。

  馬蓮花見繼歡和時晏走進病房裡，臉色一變，忙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看著兩人，也不知道這兩人聽沒聽見。

  繼歡將馬蓮花躲閃的神色看在眼底，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一直吵吵嚷嚷的謝國強，「他這說的是什麼呢？」

  馬蓮花說：「我也不知道他說的什麼，反正就是說屋子裡還有一個人，要陪他一起捉迷藏之類的。」

  捉迷藏？繼歡心底一動。

  馬蓮花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驚恐的說：「繼警探，老爺子會不會是中邪了吧？」

  「中什麼邪？」時晏深覺好笑。

  「不是說火災死了人麼？會不會冤魂找上門了？老爺子體弱，很容易受邪氣侵襲的。你們是警探，正氣濃厚，快站到這兒來，正要可以壓一壓。」馬蓮花立即從病床前躲開，站得遠遠的。

  「……」繼歡蹙眉，低聲呵斥著，「你好歹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怎麼還會有迷信的思想？要相信科學。」

  馬蓮花心底沒底，畢竟鄉下還是有很多仙婆子，說的有些事兒還是很準的，「這可說不準，不是還有很多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件麼。」

  繼歡懶得和她解釋，走到了病床旁邊。因為謝國強一直鬧騰的厲害，為了方便輸液，護士用繃帶將他的雙腿雙腳綁住，固定在床架子上。

  繼歡看著謝國強耳朵上帶著的助聽器，順手將一旁的椅子搬了過來坐下，翹起了腿，「謝大爺，你在和誰捉迷藏啊？」

  「和他啊。」謝國強大聲的說。

  繼歡又問：「他是誰？」

  「他……他就是他啊。」謝國強迷糊得很，像個四五歲的孩童。

  「他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謝國強斬釘截鐵的說。

  繼歡沉吟片刻，「那個人穿著什麼樣子的衣服？」

  謝國強想了想，「紅的，和火一樣的紅的。」

  繼歡納悶，「和火一樣的紅色？」

  時晏說：「橘色？」

  繼歡和時晏對視了一眼，「很普遍。」

  「消防服的顏色不就是橘色系的。」時晏又說。

  繼歡臉色變了變。

  「還帶著個帽子，那個帽子特別好看，還能遮住臉。」謝國強說起喜歡的帽子，興奮的想起身，但兩隻手都被綁住了，動彈不動，掙扎了兩下，脾氣就上來了，「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捉迷藏，我去和他桌迷藏。」

  消防帽就是可以遮住臉的，難道他說的是趙景然？

  繼歡驚訝過後，又繼續追問：「你們在哪裡捉迷藏？」

  「在家裡。」謝國強看著繼歡，渾濁的眼睛裡透著興奮的光芒，「在家裡，好玩。」

  「是他要和你一起玩？」繼歡問。

  謝國強點頭，「是啊，我聽到響雷的聲，很害怕，他就要和我一起捉迷藏，我就躲，躲進屋子裡，等得不耐煩了他才來找我，然後火好燙人，他讓我大聲喊，我就喊。」

  從謝國強兒童般的敘述過程中，繼歡聽了個大概，驚愕的變了變臉色，依照他的說法，在趙景然去救謝國強之前，屋子裡還有一個人，穿著的衣服還是消防服？

  「我喊了，喊得喉嚨痛，才有人進來。」謝國強說完一下子哆嗦了起來，嗷嗷直叫，「我好害怕，我好痛，燒得我好痛。」

  繼歡看了一眼瓶子裡還剩大半的液體，猜到他可能是回想到在火災現場的情景，這才會覺得疼。

  「那你還記不記得有人進來了，和與你捉迷藏那個人說了一些什麼嗎？」繼歡試圖引導謝國強去回憶。

  「他們打架，把我的柜子都打倒了，壞人，壞人！」謝國強懊惱極了，「早知道就不叫那個壞人來了，我們還能繼續捉迷藏。」

  聽完之後，繼歡心底激動不已，「和你捉迷藏的人去哪裡了？」

  「我不知道。」謝國強孩子氣的吼道，「一定是那個人把他打跑了。」

  「那你看清他長什麼樣子了麼？」繼歡有些不死心。

  謝國強看著繼歡，一臉你傻的表情，「他帶著帽子的，我哪裡能看清？」

  繼歡和時晏對視了一眼，除了能知道現場還有一個人以外，什麼都問不出來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問：「你看見他們打架了？」

  「沒有，我不敢看。」謝國強閉上眼睛，「打架不是好孩子。」

  「那他們說話了嗎？」繼歡又問。

  謝國強：「沒有。」

  「那個人還叫我幫他，我才不幫他呢，他打我的朋友。」謝國強一臉得意，覺得自己是最講義氣的人了。

  繼歡問：「他叫你幫他做什麼？」

  「叫我拉他起來，我才不拉他呢。」謝國強孩子氣的哼了一聲。

  繼歡大概已經能腦補出當時的場景，如果謝國強當時能拉趙景然一把，說不定還有生還的可能，只可惜遇上了一個這樣的謝國強。

  繼歡和時晏出了病房，進了電梯裡，她按了一樓的按鍵之後，就靠著電梯壁，「你說兇手選擇在謝國強家中實施謀殺計劃，是臨時起意，還是早就將謝國強算計在內了？」

  「應該是精心策划過。」時晏說。

  繼歡點頭，「我也這樣覺得，而且很重要的一點是兇手還可能穿著消防服，而消防服的來源是消防隊和市面商家。」

  「你懷疑是消防隊內部的人？」時晏挑眉問道。

  繼歡抿著唇，片刻後才說道：「之前是這樣懷疑，但現在反而不了，這個兇手在消防隊抵達之前就進入了起火的單元樓里，不太可能是消防隊的人。」

  時晏點頭，贊同她的說法。

  「還有一點是趙景然的手機，如果沈嘉和尤堅那邊沒有線索，那很有可能是被兇手拿走了。」繼歡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起來，接起來直接問道：「沈嘉，有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