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謎團

  「回倉庫」。

  這三個字就像個魔咒一樣把顧峰刺得頭疼。

  他開始舉目四望，試圖判斷林宇到底把他帶到了何處。

  可是，廢棄倉庫四周早已沒有了照明設施，他眼前的光亮全都來自於林宇打開的手機閃光燈。

  若是這點光亮都消失，他與林宇將徹底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倉庫……在哪個方向？」

  本來想要賭氣自己找倉庫的顧峰，幾次抬起腿來，都沒能邁出一步。

  人對黑暗天生的恐懼只是原因之一，使他卻步的更深層理由，是他怕邁入黑暗後，林宇也關掉閃光燈玩失蹤。

  黑暗、孤獨，總會讓他想起三年前在陳局長親口宣布警備廳確定林毅、林於犧牲，追認二人為烈士後那個夜晚，他內心的無助。

  「這案子你查了半個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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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宇的聲音從光亮處傳來，但明知故問的話題讓顧峰的心情更毛躁了幾分：

  「你想說什麼？」

  「你這個探王的大名，我早有而聞。

  你是一個非常敬業的刑偵隊長，凡事喜歡親力親為。

  哪怕是刑偵隊隊員上就能解決的問題，你都會親自過問。

  因為你認為，很多有助於案件偵破的關鍵細節都隱藏在這些查案中的瑣事裡。

  所以，這個倉庫應該是這半個月以來，你除了刑偵隊外呆得最多的地方。

  我說的沒錯吧？」

  林宇的突然恭維，並未讓顧峰的心情平復分毫：

  「有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

  「呵呵，急了？

  那好，我就直接說結論了。」

  林宇沒再繼續兜圈子，他拿著發著光的手機，將光源直接對準了顧峰的臉。

  顧峰下意識的去擋，卻感到一陣熱風颳過自己的臉。

  當他睜眼時，赫然發現林宇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手機的閃光燈被林宇放在了下巴上，半明半暗的臉色，讓他如同一個幽靈：

  「你對倉庫如此熟悉，都無法在黑暗的環境裡找出倉庫所在的方位。

  兇手需要在某處殺人後費力將屍體自黑暗中拖進倉庫，為了不讓人發現，他還不能使用任何光源。

  即使他夜視再好，視野距離也有限，這並不能作為他能在一片黑暗中幹著重體力活還能找到倉庫的理由。

  你覺得如果兇手不是之前租用過倉庫，他又如何能做到這一點？」

  「所以……你費了這麼大的勁，把我拖到倉庫外面，就是為了證明你這個觀點的正確性？」

  「嗯。」林宇用這一個字就打發了顧峰。

  顧峰本以為林宇只是沉吟，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林宇的下文。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林宇，發現後者正在擺弄手機。

  「你說我找不到回去的路，難道你就找得到？」

  林宇沒有答話，讓顧峰更得意了幾分：

  「為了氣我，你把自己也坑了？

  哈哈哈，自作孽不可活啊！

  咱倆就在這兒一起看星星等天亮……喂，你去哪兒？」

  顧峰還沒得瑟兩下，就發現林宇已經邁步離開了。

  他趕緊跟了上去。

  雖然他不知道林宇是不是真知道回倉庫的路，但他知道林宇要是走了，那他真得在這兒等明天的太陽了。

  十分鐘後，一幢巨大建築的輪廓出現在林宇閃光燈能及的最遠處。

  這幢建築就算化成灰，顧峰也認得出來。

  「倉庫……到了？

  你……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嗎？

  為什麼能找到回來的路？」

  若說林宇的推理能力，雖也讓他欽佩，但最多只覺得和自己不相伯仲，那林宇的尋路能力，則讓他覺得是神乎其技了。

  「我在路上扔了幾枚追蹤器。」

  林宇沒有裝神弄鬼，而是直接將答案拋了顧峰一臉：

  「東西是以你的名義在總務科領的，明天記得把帳結一下。」

  「……」

  此時的顧峰，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他想要痛批林宇幾句，卻一句能用得上的話都想不起來。

  他只能將這種欲言又止，歸結為林宇的「惡劣」已超出了人類語言能夠形容的範疇。

  這種想法，讓他心裡好過了許多。

  當他再次看向林宇時，林宇已經摘下手套，走向了警車，一副準備打道回府的模樣了。

  經過林宇的怪異行為數次洗禮，顧峰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甚至都懶得問林宇想幹什麼。

  他沉默著走到車邊，拉開駕駛室的車門，自顧自的坐了上去。

  他的心中遠沒有表面上那樣平靜。

  在走向警車的過程中，從剛剛帶林宇走進倉庫，到如今林宇上車的全過程中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在他腦海里重演了一遍。

  他突然發現，林宇上警車是對的。

  因為，在這次時間並不太久的調查中，林宇已經幫他們江城刑偵隊獲得了之前半個月所未能獲得的進展——一個嶄新的調查方向！

  離開現場，回到警備局儘快對新線索展開調查，才是他現在最該做的事。

  接下來，呼嘯的警笛和閃電般的車速，便成為了顧峰「心急如焚」的最好詮釋。

  ……

  翌日正午，陽光自外窗灑在刑偵隊長辦公室的地面形成了一片耀眼的斑駁。

  光斑不遠處的沙發上，林宇挺直腰杆正襟危坐。

  他的表情嚴肅得過分，眼中竟隱隱露出寒光。

  「說實話，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

  坐在林宇對面的不是顧峰，而是一個穿著黑色運動裝，戴著兜帽的女人。

  若是旁人穿成這樣，理應連警備局的大門都進不了。

  但林宇知道，眼前這個不是旁人，而是一個不散的陰魂：

  「既然能理解，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你懷疑我？」

  「不不不，要是懷疑你，你覺得我會坐在這裡和你聊天嗎？」

  林宇沉默不語。

  「我出現，只是想提醒你一聲，你叫林宇，是龍州警備廳派到江城的特別顧問，工作是協助江城刑偵隊調查刑案，積累辦案經驗。」

  「就這？」

  「就這。」

  兜帽人站起身，伸手想要去碰林宇的肩膀。

  可是林宇卻後退半步躲開了。

  「唉？身手進步了？

  也好，你好自為之吧！」

  「林宇，有結果了！」

  兜帽男話音一落，門外就傳來了顧峰的聲音。

  林宇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門的方向，他正想過去開門，卻擔心兜帽人的存在被顧峰發現。

  「你躲一……」

  可是，他轉頭想提醒兜帽人躲避，卻發現對方已經不知所蹤了。

  「怪咖！」

  林宇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裡噴出這兩個字，然後來到門邊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顧隊長，你是刑偵隊長，請穩重一點。

  調查有了進展是好事，但用不著這樣大呼小叫。」

  「你管得著嗎？」

  顧峰對林宇的說教不以為然，他雖然已對林宇有了六分服氣，但卻並不認為林宇有資格教訓自己：

  「你讓我查的兩件事都有進展了。

  學校那邊經過排查，發現的確有一名非近期失蹤的學生。

  三個月前，該生突然沒了蹤影，老師和同學都四處遍尋不到他的去向。

  此事上報學校後，校方介入調查，發現有學生目擊該生曾到學校湖邊，隨後聽到水聲。

  這一發現使學校立刻報案，學院區警備所的同僚去學校調查以後得出了該生落水失蹤，不排除溺水身亡的結論。

  此後，那個學生再也沒有出現過，因此就以意外身亡結案了，學校為此賠償了不少錢。

  我調閱了這個學生的檔案後，就派人去學生家中提取DNA樣本了。

  如果一切順利，死者的身份應該很快就能揭曉。」

  林宇對顧峰的話並不怎麼感興趣。

  他的目光一直在辦公室內搜尋，以期能夠破解兜帽人消失之謎。

  不過，他也並非完全沒聽顧峰說話。

  為了不打擊顧峰查案的積極性，他敷衍著問道：

  「哦，還有呢？」

  顧峰正說到興頭上，對林宇的心不在焉渾然不覺：

  「我在學校檔案室翻閱了一下案發倉庫在廢棄前的租賃情況，發現最後一個租下倉庫的人名叫嚴立。

  他租下倉庫的時間是在兩年以前，租用原因是他承包了學校的食堂，因此需要地方存放食堂所用的工具和原材料。

  他是一個有家室的人，為了能工作家庭兩不耽誤，他在倉庫里安裝了一套活動板房，供自己和妻兒居住。

  大約半年前，學校倉庫突然廢棄，嚴立一家也不知所蹤，具體原因檔案里沒講，所以我又去找了校長……」

  「學校是不是告訴你嚴立因為食堂衛生不過關的問題被學校辭退，倉庫也因為衛生條件太差被關停，之後，嚴立一家人就再也沒有在學校出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