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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再次成為別人家的孩子

2024-06-11 18:12:38 作者: 春秋各半

  快到正午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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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妃就回到了他的永和宮,等待著許久都不曾見到的嘉靖一起用膳。

  對她這種不受寵愛的妃子來說,就是莫大的榮耀。

  前後腳的功夫,朱壽媖還沒有離開。

  曹端妃和王寧嬪聯袂而來。

  兩人的氣色都不是很好,但臉上卻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見面都不用綁著繩子的朱載坖行禮,反而帶來了不少乾果點心之類的吃食,瞧得朱載坖直流口水。

  「娘偏心,女兒都沒有吃過娘準備的這麼多好吃的。」

  看準機會,撒嬌地撲在曹端妃懷裡的朱壽媖,微眯著雙眼,蹭了蹭,感覺很是痴迷於母親的懷抱。

  「乖,為娘今日是來感謝你二弟的。」

  曹端妃摸了摸女兒的頭髮,有多久她沒有如此放鬆過自己了?

  似乎自從進宮之後,就記不清楚了。

  從開始的小心翼翼,到後來的如履薄冰。

  宮裡實在不是個好去處。

  外面的人,活不下去的想要進來,可裡面的人,依舊水深火熱的想要出去。

  說不清誰對誰錯。

  朱載坖卻是莫名其妙。

  他思索了一下,也沒有做什麼幫助兩位娘娘的事情,人家謝什麼?

  實際上,若不是他的胡亂折騰。

  又或是因為他,歷史發生了偏轉,恐怕會發生一場牽連甚眾的大禍事。

  史稱「壬寅宮變」。

  由於嘉靖多疑暴戾,喜怒無常,宮人常被責罰,杖斃者多達二百餘人。宮人們終於忍無可忍,在王寧嬪等人的指使下,楊金英等十數名宮女乘明世宗熟睡之際,用黃綾布把世宗的脖子套住,然後用力拉扯,企圖殺死世宗。

  而事發的地方,正是曹端妃的寢室。

  也正是這一件事,對嘉靖朝政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表現為三個方面:第一,開啟了明世宗怠政的時期,世宗從此獨居西苑,潛心修道。第二,這一事件後,明世宗認為自己倖免於難是修道心誠的原因,反倒從此更加崇信道教,專一奉道事玄。第三,間接導致嚴嵩專權亂政的出現。

  壬寅宮變也是嘉靖朝政由盛轉衰的轉折點。

  當然,此時一切都沒有開始。

  嘉靖突然不煉丹了,還給了大量的賞賜和補償,似乎壓在頭頂上的陰霾,正在漸漸地消失。

  或許對許多人來說。

  朱載坖的行為,目無尊長,胡鬧非常。

  可因他而受益的人,卻是更多。

  曹端妃和王寧嬪她們,許多話不能宣之於口,只能爛在肚子裡一輩子,可該感激的人還是要感激的。

  莫名其妙的感謝,朱載坖稀里糊塗地也就應下了。

  而朱壽媖也不再跟著朱載坖瞎混,有了恢復溫暖的娘親,臭弟弟什麼的,就得扔到一邊。

  在朱載坖吃著滕祥剝開的乾果時。

  早上因為胡大順下獄的風波,才醞釀開來。

  牽一髮而動全身。

  毓德宮(原名長樂宮,嘉靖十四年(1535年)改名毓德宮)。

  已經下課的朱載壡,正跪在蒲團上,聽王貴妃訓斥。

  「省點心吧,看看今天,你的弟弟裕王殿下,已經奪走了你全部的風頭,出去聽聽宮中傳言,哪還有你太子名聲?」

  「孩兒已經在努力學習了,三字經也都背誦了大半,夫子們都還誇獎孩兒好學呢。」

  朱載壡滿心委屈地哭訴道。

  「還敢頂嘴,把三字經抄寫三遍,寫不完午膳就不用吃了。」

  怒氣沖沖的王貴妃,嚴厲的說道。

  在嘉靖諸多妃子當中,她能夠成為貴妃,不過是因為運氣好,生了第一個皇子,還養大了。

  母憑子貴的典範。

  和自身的能力無關。

  現在外面瘋傳二殿下如何如何,又得知本就不受寵的康妃,居然和皇上一起用午膳,心中的危機意識,立刻就成倍的增長。

  後宮除了妃子們的手段之外,就只有拼兒子。

  可惜兒子似乎永遠都是別人家的好。

  另一邊的翊坤宮氣氛也是一樣。

  本來上面有太子壓著,朱載圳的母親盧靖妃也沒多少念想,自己的兒子能夠想一想更上面的位子。

  可隨著二皇子朱載坖的名聲越來越像。

  而太子的名聲卻又微不可聞。

  兩相比較之下,朱載壡的太子之位,似乎也不怎麼穩當。

  之前定下的,讓兒子跟隨太子的想法,開始動搖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瞧瞧你,跟著太子學了一身什麼臭毛病?他自己不上進,是因為人家是太子,你是什麼?」

  「你若不努力,連一塊好點的封地,都不會有,往後難道等著餓而死不成?」

  朱載圳的小臉簇成一團,低著頭小聲道:「難道不是娘親讓我接近大哥的嗎?還說大哥老實憨厚,是個能記住兄弟情義的人······」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耳朵靈敏的盧靖妃聽得真切,立刻打斷。

  「為娘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記住,往後多和你二哥學學,看看人家是怎麼做事的。」

  不知不覺中。

  朱載坖再次成為了別人家的孩子。

  **

  陳府。

  錦衣衛指揮使陳寅的家中。

  作為很有實權的高官,應該有自己的府邸,同時他的府邸也是錦衣衛指揮使的辦公場所。

  此時的正房之中,陳夫人哭哭啼啼的,惹得陳寅心煩。

  擔驚受怕了一早上,還要忙碌胡大順,陶仲文事宜,回到家中還得看自己夫人的臉色,他容易嗎?

  「閉嘴!」

  低聲怒斥一聲。

  起身站在門口左右觀望了一下,然後才關上門。

  陳夫人呆愣愣的,臉上掛著淚水,也忘了哭泣,完全不明白,自己丈夫都是錦衣衛最大的官職了,怎麼還像防賊一樣的放著別人?

  不是她不夠聰明,而是她知道,她的丈夫可以防範任何人,但唯獨不能防範皇上的人。

  「你給我聽著,錦衣衛指揮使是皇上手中的劍,皇上想要收回,隨時可以,讓咱們兒子進宮陪著二殿下,也算是為咱們家的富貴,加一道勝算。」

  「你也知道我做的是不受人待見的官,乾的也是吃力不要好的活,往後我若是退下來的話,誰來撐起咱們陳家?」

  「就你捨不得自己兒子,難道我就捨得?」

  「送進宮去,又不是做太監,怕什麼?」

  陳夫人愣愣地點頭,看著自己的丈夫。

  仿佛被自家丈夫這一番言論給驚呆了。

  無論朝堂和地方,陳寅的名字都低調的,很難讓人記住,沒想到今日居然會不再選擇低調了。

  「到底發生了何事?讓夫君都開始找退路了?」

  到底是個聰明人,陳夫人驚慌地低聲問道。

  「鎮定,都指揮使同知陸柄現在才是皇上的心腹,我坐在這個位子上,如今也是膽戰心驚,還不如找個機會自己請辭,不但能夠落下一份皇恩,還可以給陸柄示好。」

  「剛好二殿下想要綁了我兒,算是提前給我兒找一個可靠的靠山。」

  能夠坐到錦衣衛指揮使的人,從來都不是簡單人物,能夠把一件很離譜,很兇險的事情,變成為自己獲利的門路,就能知道一二。

  若是朱載坖知道了陳寅的想法,怕是肺都能氣炸了。

  算計人,算計到了他的頭上。

  誰能忍?

  奈何,他沒有看破這些勾當的眼光。

  身邊也沒有得力的人給提醒。

  從文淵閣中下值回來的夏言,坐著轎子,回到了家中,依舊有些神思不屬的樣子。

  作為太子的老師。

  他清楚地知道,太子生而靈異,且不喜繁華靡麗,朝中的所有大臣們,也都在四處傳揚太子的美德。

  突然發現,二殿下裕王的名聲,突飛猛進,其中隱約還有皇上的推手。

  事態就很微妙了。

  面對嘉靖的時候,原本因為寫的一首好青詞,而得來的內閣首輔位置,做得久了反而無法清晰地看清皇上到底想要做什麼。

  以前覺得修道不好。

  現在想想,還是修道的皇上更加天真一點。

  所耗費的錢財,也不算什麼了。

  心中盤算著,自己是不是應該明日就給太子暗示點手段,不然那一直這麼下去,虛名雖無用。

  可說到底,太子的名聲,也不能比不上自家弟弟呀。

  看來得找個機會和提督十二團營,兼掌御馬監印及提督勇士四衛營(對京師安全和防務負有重要責任相當於後來的九門提督)的高忠合計合計。

  宮中的消息,總要宮中的人看得才分明。

  與此同時。

  另一邊的嚴嵩,獲知此消息之後,卻是渾身冰冷。

  他所關注的不是太子和兩位殿下,而是胡大順下獄的事情,前因後果,宮中並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而他聯手陶仲文,密謀夏言的內閣首輔位置,也有段時間了。

  蝴蝶的翅膀真的很厲害,在原本的歷史當中,上一年就應該拿下夏言,卻不知哪裡出了問題,遲遲未見成效。

  一直拖到了今日。

  「去查查郭勛的兒子郭守乾,現在在何處。」

  嚴嵩決定先下手為強,郭勛是被夏言坑死的,作為兒子給父親報仇,也是應有之舉。

  讓別人先趟一次渾水,看看水底到底有什麼東西。

  若是事不可為,就得斷尾求生。

  「再請御史喬佑,給事中沈良才來府中做客,就說本府得了一幅唐伯虎的真跡,想要讓人鑑賞一二。」

  下人立刻領命。

  「今年的春,開得不夠好啊。」

  嚴嵩嘆息一聲,心中更多了幾分困惑。

  困惑於胡大順到底是因何下獄的,這點弄不清楚,他的下一步就沒法進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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