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後媽
2024-06-11 18:05:00
作者: 水湄伊人
蘇倫自從嫁給錢國忠後,融入了上層社會的生活,除了學車外,經常跟一些集團老總的太太或一些官太太們搓搓麻將,做做美容,學學瑜伽,參加一些上流社會的party。
她覺得,自己生來就應該成為貴婦的,這回,她可是走上正道了,怎麼不早點碰到錢國忠呢,跟張紀年蹉跎了那麼久,差點把青春都給蹉沒了。雖然有時候她還是比較想念張紀年,特別是當她知道張紀年並不怨恨自己對他的背叛,而且還對她念念不忘時,心理上有著最大限度的滿足感。
婚過的女人最得意的虛榮並不是得到幾克拉的鑽石,也不是有多少漂亮的衣服,或有多少男人對她流口水,而是把前夫甩了後,前夫還對她念念不忘。
這說明,她的個人魅力是那麼地勢不可擋,是啊,把前夫給甩了,前夫還想著她的好,雖然沒有幾個男人像張紀年這麼厚道,也沒幾個男人像張紀年這麼傻的,在一點上,蘇倫感覺非常良好,她想,縱然有一天,她混敗了,跟錢國忠沒戲唱了,張紀年可能也會二話不說,給她一個溫暖的港灣來包容她。
可他就是沒有錢,倘若他有錢國忠一半富有,那麼,她蘇倫真會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這是最完美的幸福。事實上,所謂的公主之所以幸福,因為她集錢權為一體外,還有英俊痴情的白馬王子守著她,這條件缺一就成了殘疾。但世界上的女人,大多都是平凡女子,投胎這活,跟技術含量並沒多大關係。這就是,所謂的宿命。
做夢歸做夢,敢於面對現實才是最重要的。
錢國忠對她倒還是不錯,但是,她發現,後媽這活兒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當得了的,一不小心,里外都不是人。
錢國忠的女兒湯湯十四歲,這個年齡正處於青春叛逆期,說懂事吧,理解不了大人的苦心,說不懂事吧,其實啥都知道一點,精得很,況且現在的孩子見識面廣,跟自己那個年代玩泥巴長大的沒法比,都有著自己的思想與主見。就算是親媽,也不一定就沒衝突,況且還是姓後的媽。
湯湯念的是貴族寄宿學校,封閉式的,所以,平時兩個人接觸的時間不是很多,這反而是好事,因為她感覺得到,湯湯對她這個入侵者有著明顯的敵意,只是現在沒有正面發生過衝突,因為沒機會,蘇倫這貴婦還暫時當得相安無事。
但總會有假期放假的時候,這天下午,她剛睡了個午覺準備去街上逛一圈,接到錢國忠的電話:「湯湯今天放假了,我現在開會,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你去貴族學校接她吧。」
「好啊,我去接她,你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嗯,你開車小心點,還有湯湯的脾氣不怎麼好,你要依著她點,這孩子,從小就被我給寵壞了。」
「小孩子都這樣,行了,你忙你的去,我現在就去接湯湯。」
對這個差使,蘇倫還是挺滿意的,因為這可是她藉機跟湯湯套近乎的機會。
跟錢國忠生活也有段時間了,而到現在為止,還是沒跟湯湯建立友好的關係,她一直覺得有點過意不去,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父女倆,但就是苦於一直沒有太多的機會去建立這種關係。
現在機會來了,她這個當後媽的怎麼不好好把握呢?
這也關係到這個假期她們之間的相處情況。
因為是新學的車,駕駛證也是剛剛拿到的,所以蘇倫開得小心翼翼,一猶豫,還錯過了好幾個綠燈,再加上今天是學校與單位的休假期,所以原本就易阻塞的交通就更有點擁擠了,這一路,蘇倫開得滿頭大汗。
到了學校,離約定的時間還是遲了十幾分鐘。
而湯湯在學校門口候著,看起來非常煩躁不安,身邊有好幾個大包小包,蘇倫忙把車子停好,然後跑到湯湯的面前:「湯湯,我來了,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湯湯看上去有點怒氣沖沖:「我真不喜歡沒有時間概念的人。」
蘇倫愣了下,還是笑:「路上車很多,堵著實在沒辦法呀。」
湯湯依舊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更不喜歡為自己的沒時間概念找藉口的人。」
蘇倫一時無語了,唉,尖牙利齒的孩子,雖然心裡感覺有點不舒服,但她不想跟湯湯計較,畢竟,她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這都是你的包吧,我來拎吧,我們去車那邊吧。」
湯湯氣鼓鼓地上車了,這幾個包還真有點沉,她現在倒也不敢問這包里都裝的是些什麼東西了。
問下去准被噴為多事。
把東西放好後上了車,蘇倫便啟動了車子,剛開始,湯湯一聲不吭,過了一會兒她冷不防地冒出一句:「這車,是我爸給你買的吧?」
「是的,十幾萬的車子,不貴的。」
「我爸都捨不得給我買,卻捨得給你買。」
「你還小嘛,等你成人了或畢業了,你爸也會給你買的,你爸最疼你了。」
「那時間太長了,我怕我等不了。」
「很快的。」
一時間,倆人都沒話講了,車裡很安靜,而湯湯一直沒好語氣,蘇倫顯然是想討好也不是時機,也不想無話找話自討沒趣,而且錢國忠早就告誡過她這個女兒個性很強,這回她是實打實地見識了。
這時,蘇倫又意識到湯湯從頭到腳地盯著她,盯得她很不自在:「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變得真快,看來有錢就是好,怪不得誰都願意往錢縫裡擠。」
「怎麼了湯湯?」蘇倫一時沒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我爸爸如果沒錢,你會跟他嗎?你嫁給我爸爸不就是為了錢嗎?花我爸爸的錢,陪我爸爸睡覺。」
「你說什麼?」蘇倫的車子猛地打住,後面的車子差點跟她的車子擦上。
她實在不相信這麼刻薄尖銳的話出自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之口,那一刻,她氣得臉色發白,渾身哆嗦。
而湯湯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氣急了的蘇倫什麼都顧不上了,她把車子停在了路邊,冷冷地說:「你給我下車。」
「你說什麼?」
蘇倫出了車子,把湯湯的行李一袋一袋往路上扔。
湯湯急了,走出了車子:「喂,你怎麼能這樣啊!我要告訴我爸爸!」
「你愛告就告去!」
她沒理湯湯,然後自己開著車就走了,你跟我比個性,好,看看誰比誰更個性,你個小屁娃娃跟老娘玩個性?
一回到家裡後,氣已經消了一大半,她感覺有點不安,是啊,她真是氣糊塗了,怎麼跟一個孩子較起真來?畢竟,湯湯還是個孩子,而且,把她一個人扔路上,倘若發生意外怎麼辦?這樣一來,她們之間的關係就更加惡化了,不止是惡化,是無可救藥了,更重要的是,錢國忠估計這回真把她當做狠心惡毒的後媽了。
但是,她實在氣不過,一想起那句話就氣血往腦袋上沖,她就不明白,一個小孩子,心裡哪有這麼大的敵意與仇恨?可是湯湯所表現出來的,就有那麼大的敵意。
想來想去,應該是一來湯湯是怕自己奪了爸爸的愛,畢竟,她的親生媽媽死了,對她來說本來已是一個很大的創傷;二來怕爸爸受後媽的調唆不再愛自己了;三來就是自己的出現,要花家裡的錢,她的概念里,應該是花她家的錢,認為自己是來奪財產的,而本來在她小小的腦袋裡,除了爸爸外,家裡的所有財產都應留給她一個人才是,而不是突然出現了另外一個女人來跟她搶。
怪不得都說單親家庭的孩子容易早熟,特別是湯湯這種從小嬌生慣養,養成了恃財傲物性格的富二代。
這麼一想,她更加坐立不安了,自己剛才也是太過分了,於是便打電話給錢國忠,那頭電話一接,就劈頭蓋臉地向她問罪:「你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把湯湯扔路上啊?如果她出個意外怎麼辦啊?怎麼這種事都幹得出來!」
「我,我……」
「都說後媽心最狠,我看這句話真沒錯。」
「是她先惹我的啊,非要說那麼難聽的話,我招她了還是惹她了,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行了行了,我現在在去接湯湯的路上,我們回家再說。」
事實上,跟湯湯鬧成這樣,也是蘇倫所始料不及的,而且,為了有機會討好湯湯,她買了好些東西給她,有時候去逛街的時候,覺得什麼東西適合湯湯,她也會買過來,都留著給湯湯的。事實上,她是一心想做一個疼孩子的後媽,做一個好後媽,但是,她真沒想到湯湯會講出那麼刻薄的話來,把她一下子給刺傷了。
如果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她當時非要賞她一個巴掌不可。可惜,養女是打不得的。一打,估計她蘇倫永遠是鹹魚翻不了身,背上一個惡毒後媽的罪名了。
沒多久,錢國忠就拎著大包小包回來了,身後跟著湯湯,湯湯氣鼓鼓的樣子,眼睛也有點腫,看樣子,應該在父親面前聲淚俱下哭著告狀了。
錢國忠叫著保姆:「張媽,把這幾袋衣服拿去洗了,要按顏色分開來放在洗衣機里。」
張媽應聲把東西給拎走了,而湯湯就直接回她自己的房間去。這時,錢國忠坐到了蘇倫的面前:「說說,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把湯湯扔在半路上?」
蘇倫便一五一十地給他講事情經過,然後嘆了口氣:「其實我只想好好跟她溝通一下,我也想把我們之間的關係弄好點,畢竟我跟湯湯之間還不怎麼熟悉,現在她放假了待在家裡的時間也相對多些,我還買了好些東西給她,可是我沒想到,她在心裡對我竟然這麼敵意,我當時就氣瘋了。」
錢國忠也嘆了口氣:「你啊又不是小孩子,跟湯湯耍什麼脾氣,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再怎麼著,也不能把她扔在路上啊,萬一出什麼事我怎麼對她死去的娘交代啊,唉。」
「我錯了,老公,是我不對,你罵我吧。」
「好了好了,你們兩隻屬虎的,我終於明白啥叫一山不容二虎了,淨讓我操心,晚上吃什麼呢?要麼,我們出去吃大餐吧,給湯湯接個風。」
「好的,湯湯喜歡吃什麼我也跟著吃什麼。」
「記得跟湯湯好好說話。」
「知道了。」
錢國忠颳了下蘇倫的鼻子,然後上樓叫湯湯,湯湯依舊氣鼓鼓地撅著嘴下來,看樣子,那氣一時半會兒是消不了的,她昂著小腦袋,正眼也不瞧下蘇倫,蘇倫來到她面前:「湯湯,對不起。」
湯湯的腦袋就更翹了,壓根就不看蘇倫,蘇倫在心裡重重嘆了口氣,真是當後媽難,當嬌生慣養的富二代的後媽是難上加難。
錢國忠左手拉著蘇倫,右手領著湯湯:「行了,咱去吃大餐去,為了湯湯同學結束了辛苦的一學期,迎來了盛夏的暑假,湯湯,你想吃什麼?」
湯湯晃了下,但還是沒吱聲,錢國忠摸了下她的頭:「這樣吧,我來作決定吧,人民路新開了家烤魚店,我去過兩次,環境與味道都不錯,要不,咱去吃燒魚吧,反正你們娘倆都喜歡吃魚,怎麼樣,有異議不?」
「老公,我沒異議啦,只要湯湯喜歡就好。」
湯湯露出了鄙夷的神情,覺得這後媽還真是虛偽透頂了,就知道在爸爸面前假裝對她好,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越是這樣,湯湯就越恨這個女人,感覺這個女人跟白雪公主的後媽一樣可恨一樣惡毒。
「湯湯看樣子也默認了,那麼,一致通過,咱就去吃烤魚,出發嘍。」
於是,一家三口便一起去吃魚,而湯湯一直很沉默,看樣子,蘇倫今天把她扔下走人的事件給她的心靈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可能都造成陰影了,最重要的是,對蘇倫已經產生了陰影。
蘇倫給她夾菜,她把那菜就挑出去扔了,仿佛那菜沾上了病毒,蘇倫一陣尷尬,而錢國忠嚴肅地說:「湯湯。」
蘇倫也不再做這類自討沒趣的事了。
而蘇倫對她所表示出的友好,讓湯湯覺得不過是在她老爸面前裝裝慈悲而已,蘇倫越是這樣做,她就越是覺得噁心,她甚至開始想像,她把蘇倫當成俘虜一樣地任她踐踏,然後狠甩她幾個巴掌,這樣,才能解她的心頭之恨。
當錢國忠去洗手間的時候,湯湯對蘇倫說了這麼一句話:「你在我爸面前這麼會裝,不累?」
蘇倫臉上的笑容,與手裡的筷子,一同僵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