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炒房團
2024-06-11 18:04:48
作者: 水湄伊人
張紀年把手頭的工作交接好,然後去繆青銅的公司干,已是一個星期後的事情了。
有的事情,他並不是沒想過,兩個很要好的朋友,如果同辦一個公司,同開一家店,反正是共同合作,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能繼續做朋友的,是這五十的可能性的百分之十,還能繼續合著做生意的簡直就鳳毛麟角了。雖然,在朋友手下打工,拿著薪水,性質有所不同,但從朋友關係一下子變成了老闆與雇員的關係,多少會有點不協調。
他想,他如果在那個公司里繼續幹下去,也永遠沒有出頭之日,而且交房貸都吃力,以前還有個蘇倫幫著一起交,現在他就得不吃不喝才能交房貸,而繆青銅的事業蒸蒸日上,也確實需要幾個信得過的人作他的左膀右臂,而不是隨便弄個職位,乾乾小雜活,這點,張紀年是跟他明說了。
而憑著張紀年是他十幾年的兄弟,料繆青銅也不會虧待自己,他也不想有太高的期望與怎麼樣的要求,但是,比那鐵打不動的兩千五總好些吧。
繆青銅讓他負責室內裝修的包工活,於是他便跟裝修的師父整天東奔西跑,雖然比以前的活累多了,但是,這一跑,把他的激情幹勁都調了出來,很快便摸出些門道,跟客人也談得頭頭是道。
話說繆青銅這人,腦門兒活絡,反正能賺上錢的他似乎都能插上一腳,不但GG、裝修都涉足,房子也炒,所以,忙著,能找到他喝點小酒酒就純屬運氣了。
這天,繆青銅拿著一些資料就直奔張紀年的辦公室:「明天,杭州有個中檔住宅區新開盤,我看那位置價位相對來說有一定優勢,咱們去看看吧,跟團隊一起,我們下午就起程,先去了解下,如果各方面都挺滿意的話,就搶個位置優勢格局好點的房子。」
「就,我們倆?」
「是啊,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你不是說什麼團隊嗎?還有些什麼人?」
「咱溫州炒房團唄。」
原來是令人聞風喪膽深惡痛絕的溫州炒房團啊!張紀年心想,自己陪著去,不知情的還以為自己是玩樓市於手掌之中的款爺,會不會被杭州百姓的口水唾沫給淹死呢?要知道,房價很大一部分是這些人炒起來的,而自己成了房奴,還不是被這些炒房客給害的啊,他們也是他的敵人才對。
這些人,把自個兒地方的地炒高了,實在沒地方炒了把魔爪到處伸,也可憐了當地的百姓。這就是,為什麼同在這地方,貧富差距就這麼大呢!這年頭,幹什麼活都不給力,唯一能發財的手段就是炒房子,本地炒高了去外地炒,外地炒高了又回本地炒,不過是幾年的工夫,房價就翻了幾倍,那些人的利潤資金越滾越多,結果是絕大多數的財富都集中在了少數人的手裡,他們嘗到了甜頭,更是願意繼續炒,繼續做大炒高房價,而且土地也是政府的支柱產業,賣給房產商的土地出讓金也高,所以,怎麼能在短期下得來,這就是畸形的房價。但是,這畸形的房價遲早會撐不住的,到時搞不定會像地震一樣坍塌下來。
張紀年惡毒地想。
而大部分的百姓,連房奴都做不上,比起來,自己還算是不錯的了,至少,自己還有作房奴的資格。
張紀年苦笑著,而什麼時候,自己也為虎作倀了呢?
不對,咱這叫工作,跟著哥們兒跑跑腿而已,不過是個打工的,不關咱事,要怪就怪繆青銅。
這麼一想,張紀年心裡便踏實多了,回家拿了套換洗的衣服,然後跟隨著繆青銅奔向溫州市中心,因為那裡還有好些人組成了所謂的溫州炒房團。
三輛商務車,二十來號人,包括司機與組團的負責人,團員大多是某某老總的太太,或是企業主、大老闆,或富二代,女人居多,不管啥人,反正是挑哪個都是身家千萬,所以,張紀年與繆青銅在這隊女人堆里,顯得十分地扎眼。
繆青銅看了看時間:「都到齊了吧,齊了就出發唄。」
「還差一個,再等下,剛打過電話說馬上就到了。」
這時,一輛寶馬車裡出來了一位戴著墨鏡的長髮女人,比繆青銅與張紀年更扎眼,司機朝她招手:「這車裡還有空位,來這邊坐吧。」
於是,此女人便進了這車,此時,正打盹的張紀年無意中抬起了頭,冷不防目光跟此女子剛好撞個正著,竟然是蘇倫!
你說,世界怎麼就這么小!!
繆青銅精神可好著,看見蘇倫,哈哈笑了聲,忍住了,然後再哈哈笑了笑,再忍,接著又哈哈哈哈地停也停不下了。
張紀年打了下他的頭:「你笑個屁,有什麼好笑的。」
繆青銅搖頭搖腦起來:「怎麼不好笑,你倆太神了,真是千年修得同船渡啊,猿糞,猿糞啊!上這都能碰得著,還同一個車,同一個團隊,同一個目的地。」
他停頓了一下:「不對,不對,不可能這麼巧,你們一定是商量好的對不對?美其名曰為:私奔。」
蘇倫在他們後面的一個空位置坐下,狠狠地敲了下繆青銅的腦袋,壓著聲音說:「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啊,我怎麼知道他在這裡,我是我老公讓我來的,他不方便出面,你小子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別給我瞎說。」
「你們的愛好還真相同啊,嘖嘖,畢竟是夫妻嘛,都喜歡敲人腦袋,真討厭。」
張紀年可是做夢都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個團里碰上蘇倫,還跟她一車子了,更重要的是,接下來還會一起待上兩天,看來他們真是猿糞未盡啊,不過話得說回來,現在是哪裡有上等名流的團體,蘇倫就有可能出現在哪裡,而他碰巧給繆青銅作陪時給碰上了。
純屬巧合,純屬巧合。
蘇倫的腦袋轉向了張紀年:「你來這裡幹什麼?」
是啊,繆青銅炒房是正常,但張紀年參加這個團體就不正常了,還是個房奴呢。張紀年瓮聲瓮氣地說:「你能來我就不能來麼?誰規定沒錢的人就不能來了?」
這話一出,旁邊好幾個人都聽見了,畢竟都在同一車子裡,他們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張紀年,似乎在講:沒錢?還炒房?
張紀年立馬就閉嘴,他告訴自己低調低調再低調,他可不能給繆青銅丟臉:「我是陪繆大老闆來的,我是他的手下,他讓我幹啥我就幹啥,只要不少我薪水就行,房子裝修的事歸我負責,如果他中意了就得預算裝修成本,我現在也懂些市場行情了,到時好賣個好價錢。」
「你現在幫繆青銅做事了?終於不做那質檢員工作了?」
這時,旁邊的那幾號人又用奇怪的眼神瞄過來,張紀年有點火了:「質檢員又怎麼了,我是憑自己的勞動憑著我的雙手我的腦子踏踏實實地吃飯的,不知道『勞動光榮』這四個字怎麼寫嗎?至少比你靠色相吃飯要好多了。」
聽到「色相」這兩個字,一車子的人腦袋都拐了過來。
「你說什麼?」
蘇倫的臉色紅一陣青一陣。
繆青銅看這氣氛不對,對張紀年使了使眼色,然後壓著聲音對張紀年說:「行了行了,別吵了,都給我閉嘴,要吵下車了慢慢吵,還嫌人家不知道你們離過婚似的。」
蘇倫氣呼呼地說:「我才不跟他一般見識呢,哼,我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了,到服務站,我換車。」
「行了行了姑奶奶,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吵了好不好?算我求你們了。」
幾個人終於都歇氣了,然後就迷迷糊糊睡著了,一路到了杭州,組團負責人給他們安頓了下榻的酒店,便讓他們自由活動了,今天也沒任務,都晚上了,酒店就在西湖邊上,西湖邊上環境相當清靜宜人,有很多的柳樹、榕樹、香樟樹等等,不遠處有很多酒吧茶館。
繆青銅喊蘇倫一起吃個飯,蘇倫沒鳥他:「得,本姑娘我很忙,沒空。」
說完,她拉著幾個富太太不知哪兒美食去了。
兩個人便簡單地吃了幾個特色菜,快吃得差不多了,繆青銅的電話響了,對話如下:
「你啊,終於回我話了,可把我給急死了,我打了那麼多的電話,你怎麼都沒接呀?我好不容易來了趟杭州。」
「……」周圍有點吵,具體沒聽見,但聽得出是女聲。
「原來在洗澡呀,那一定香香的了,我可要好好聞聞,唔,真香——」繆青銅一副色迷迷的樣子,看得張紀年都替他害臊,「嗯那,我也沒吃飯呢,你也一定餓壞了吧,那咱們一起去吃吧,好久都沒看到你了,真的,想你了……」
張紀年瞪大了眼睛,繆青銅對張紀年的反應置若罔聞。
「……」
「OK,你說了算,我現在馬上過去,我都快要餓死了。」
「……」
「好,馬上到,就這樣,byebye。」
繆青銅對著手機打了個飛吻,然後就擱下筷子,掏出房卡放在桌子上:「唉,又得吃一頓了,早知道就不吃東西了,好久沒見著老情人了,我回不回來不一定,全憑事情如何發展了,你自個兒先睡不用等我。」
「喂,你怎麼這樣啊……喂,你就不怕撐死啊?」
繆青銅很快就消失於人跡混雜的大廳,張紀年狠狠地把一塊西湖醋魚放在嘴巴里:「吃,吃,吃,撐死你。」
然後一下子就停在那裡不再動了,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