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心事
2024-06-11 18:03:53
作者: 水湄伊人
龔煒的新酒吧「囧情男女」終於開業了,裡面的裝修非常有特色,跟麗江的酒吧有的一拼,古色古香,散發著原木的芬芳,還有雅致玲瓏的多肉植物與一些漂亮的盆栽,窗簾可以折起來,空氣很好,不用擔心裏面會烏煙瘴氣。
初來酒吧的人都覺得很驚艷,對於一些有小資文藝情結的客人,在第一視覺上已征服了他們。開業的頭兩天,是試營業期間,所有的東西全按半價出售,各路老客與小股東帶來的新客紛紛來捧場,人來得非常多,很熱鬧。
組合的樂隊有四個人,歌都唱得不錯,一個吉他手兼主唱,一個鍵盤手,另一個是鼓手,小七是客串貝斯手。因為他樂器耍得還不夠專業,雖然薪水只有其他人的一半,但是,他也很知足了,也算是終於有一份固定的工作了,而且相對於其他的樂手也比較自由。
樂隊休息時間,走走全副武裝上場,一改平時的民族風風格,一身皮裝,外面罩著黑色披風,戴著個印第安人面具,頭上還插著幾支孔雀毛,然後耍起了雜技與魔術,看得眾人紛紛喊好,氣氛非常熱烈。雖然不像別的酒吧那樣有美女跳鋼管舞,但是這樣老少皆宜的酒吧,客戶群看似更廣。
而沈孟芝一幫人自然也來捧場,柳如知道吳為也會來,當然是天大的事都會放下,先過來再說,還精心打扮了一番。沈孟芝看他們那眉目傳情的樣,估計這兩個傢伙私下裡約會過,別的不敢說,至少吃過飯吧。
柳如坐在吳為的旁邊:「對了,吳為,工作單位找到沒?要不要我幫忙?」
「一家私立的寄宿學校想聘我過去當老師,我在考慮中,如果沒其他的選擇,就去了。」
「挺好的啊,現在私立的學校待遇不比公辦的差,至少啊比我這到處跑的記者強多了。而且除了雙休,又是寒假又是暑假,教師節還有東西發,你說多好啊。我可是嫉妒羨慕眼紅恨,不過話說回來,你當了這麼多年的山區免費教師,也應該苦盡甘來了。」
吳為靦腆地笑笑:「在山區生活了這麼多年,感覺城市的節奏太快了,真有點適應不過來。而且,現在年輕人講話越來越難懂了,都是些網絡口頭禪,我經常聽得一愣一愣的。」
「哈哈,所以嘛,你得跟我們多待待,就能很快跟得上這時代的浪潮嘍。」
「也是,你要多教教我,免得我在學生面前出醜。城裡的孩子跟山裡的孩子差別太大了,懂的東西太多了,玩起電子產品更是鬼機靈,而且個個脾氣都有點怪,都愛標榜自己,都很特立獨行耍個性,我是真怕搞不定他們啊。」
「你可不能都由著他們,否則啊,他們會無視你的存在的。不過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他們如果服你,喜歡聽你的課,也會很聽話的。不用太擔心,順其自然就好了。」
吳為點了點頭:「也對。」
這時,下場的走走過來了:「哥,聊什麼呢,聊得這麼起勁,看來你們真是情投意合呀。柳如姐,要不,你就當我的嫂子吧。」
柳如雖然對吳為是有點意思,但走走突然來這麼一句,她也有點不好意思了,不過,誰叫她的臉皮足夠厚呢,馬上接話說:「這話應該由你哥哥說才對吧?」
走走大笑,拍了拍哥的肩膀:「哥,聽到了沒,你啊,得好好把
握噢。」
說完她便招呼別的客人去了,吳為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欲言又止,喃喃地說:「我,我還沒有這個心理準備,目前剛來城裡,工作都還沒落實,還沒想到個人問題,對了柳如—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歡你呀?」
「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挺喜歡你的。」
柳如很直率地看著吳為,她喜歡看吳為有點驚慌失措的表情,感覺著實憨厚可愛,比她身邊所有的男人都來得單純實在。她突然有一種想單獨跟吳為相處的欲望,開口說道:「這裡太吵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吳為點了點頭,他們分別向沈孟芝和走走打了聲招呼,然後便走出了酒吧。
柳如很自然地拉著吳為的手,身子靠在吳為的肩膀上:「我好像真有點醉了,送我回家吧。」
吳為有美人在懷,也不禁有點心猿意馬:「好的,我送你。」
兩個人回到柳如的宿舍,吳為說:「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柳如一把拉住了吳為的手,借著幾分酒意說:「陪陪我吧,我好寂寞,真的,很寂寞很寂寞,沒有一個男人真正對我好。吳為,其實,我一直挺喜歡你的。你呢,你說實話。」
「我,我也—喜歡—」吳為漲紅了臉,才說出這幾個字。
柳如感覺到他實在是可愛極了,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愛的男人,她捧起了他的臉,輕吻著吳為的眉,吳為的鼻尖,最後落在了他的唇上。吳為的呼吸變得急促,他以男人本性激烈地回應著她的熱情,給了她一個深深的吻,倆人激情相擁,最後倒在了床上不停地翻滾著……
沈孟芝等了柳如許久,也沒見柳如回來,電話打過去,卻是關機。
這時,手機響起來,卻是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倪天問打過來的,裡面有些吵,沈孟芝出了酒吧接電話,聽見電話那頭說:「孟芝,我回來
了……」
「天問哥,你終於回來了啊,是不是跟米麗塔一起回來的?」
「沒有,我們分手了……」
「啊……」
「孟芝,陪我喝一杯吧,我心裡真的很難受。」
暈,怎麼又來了,現在的人怎麼都這樣,一失落就喝酒。沈孟芝想了想說:「我在長南路的一個叫『囧情男女』的酒吧里,跟一幫朋友在一起,要不,你過來吧?」
說實在的,沈孟芝真的怕他跟上次一樣喝醉了,上次她幾乎是抬著他走的,太折騰人了。
「還有你朋友?我又不認識……」
「沒事,今天是一個朋友的酒吧剛開業,你過來吧,你來了我就陪你,他們陪不陪無所謂。」
「算了,孟芝,我在賓館裡,我覺得好冷好孤獨,你來陪陪我吧,我不想出去了,我想永遠睡下去……」
沈孟芝越聽越覺得很不對勁,打擊太深了變傻了?還是真想不開了?搞不好在尋短見啊。一想到這,沈孟芝就緊張起來,對莫小平說:「我有事先回去了。」
然後抓起包就走,莫小平叫道:「喂,你們今天怎麼了,怎麼個個都莫名其妙地就走了?」
沈孟芝沒理她,救人要緊啊,她叫了輛出租就飛奔過去。
來到賓館裡,推開門,倪天問一團爛泥般地癱在地上,手裡還拿著瓶洋酒,鬍子拉碴,頭髮有點蓬亂,衣服上還有可疑的垢漬,沈孟芝差點就認不出來了。不就去了趟英國嗎?怎麼像是去了趟難民營里似的,跟往常自信乾淨並不卑不亢的倪天問完全判若兩人。
「天問哥,你怎麼了?為什麼坐在地上啊?」
看到沈孟芝過來,他抬了下眼皮:「地上涼快。噢,孟芝你終於來了,還是你對我最好,呃……」
「天問哥,你到底怎麼了?消失了這麼久,你怎麼還不回家啊?你老爸老媽可念叨你呢。」
「我才不要回家,都是他們害我這樣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們了。」
沈孟芝哭笑不得,想不到倪天問竟然像個孩子似的耍無賴。「你總不能老這樣啊,誰沒有過失戀啊,你說你一失戀,公司也不管了,家也不回了,爹媽也不要了,這都哪回事啊,像個男人嗎?」
平時她只覺得失戀的女人很難纏,柳如就鬧過很多回,想不到男人一失戀也這麼愛鬧情緒。倪天問突然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號啕大哭,沈孟芝一下子就慌了。她啊,真是頭一回看到男人在她的面前哭,而且這個男人,竟然是她所暗戀的人,她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快碎了一地。
沈孟芝都不知所措了,她只得蹲下來,邊安慰他邊遞上紙巾,然後摟著他的肩膀。此時,她感覺自己的角色非常尷尬,不像是他的朋友,倒像是他媽。
好吧,像一首歌唱的,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倪天問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估計哭夠了,心情也好點了,帶著抽泣的聲調說:「我去了米麗塔家,米麗塔就是不肯見我,她爸對我說,你還是回去吧,別再惹米麗塔傷心了。看著她傷心,我們更難受。如果你不能給米麗塔幸福,你就走吧。我不甘心,我在她家樓下站了整整一夜,我知道她也整夜沒睡,站在窗戶口一直在看著我。終於,她還是下來了。她說,求求你別再折磨我了,放過我好不好?我問她是不是還愛我?她說她跟我一樣,更愛自己的父母,她說我們結束了,我也不再愛你了,我們回到各自的世界吧。就這樣,我帶著痛苦回來了,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唉,沒什麼不甘心的,過段時間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你不了解,你不會了解的。」
沈孟芝是徹底無語了,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倪天問了。接著,倪天問拿起了酒瓶子,又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大口:「米麗塔,我好想你,米麗塔,米麗塔—」
沈孟芝已經忍受不了倪天問這樣的頹廢勁與蔫勁,她一個巴掌拍了過去:「就算你不為自己活著,也要為別人想想,米麗塔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你越是這樣她越是看不起你。你看看你這樣子,像個乞丐一樣,愛情是施捨來的嗎?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怎麼讓別人珍惜你啊?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願意把自己當作一個廢物,你就繼續廢吧,虧我一直在心裡默默喜歡你,你連被我喜歡都不配,更別說是米麗塔了!你想醉你就繼續喝吧!」
越說越是一肚子的火,把自己心裡的小秘密趁著火氣全抖出來了,她走了出去,砰的一聲甩上了門,然後馬上就開始後悔了,自己怎麼能說這事呢,暈,就這麼離開,倪天問真出什麼事怎麼辦?沈孟芝在門口徘徊了幾分鐘,想了想給倪夫人打了電話:「伯母,你趕緊把天問哥給接回去,他在天湖賓館裡,又喝得爛醉。」
「天問他終於回來了啊!好好,我馬上過去接他啊。瑞開,快,一起去。」
倪夫人的聲音在顫抖,看來,這段時間她一直是提心弔膽,怕自己的寶貝兒子會有什麼三長兩短,同時也悔恨自己那天做的事情,估計她想不到事情會這麼嚴重,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會這麼痴情。
唉,要知現在,又何必當初呢。
倪夫人與倪瑞開匆匆地趕來,兩個人臉色都不好看,倪瑞開健碩的身材整整瘦了一圈,倪夫人是一看到倪天問便抱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失聲痛哭,然後跟倪瑞開挽著倪天問準備帶著他回家。
倪天問還在耍脾氣地叫:「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硬是被他們兩個人架著走了,再加上他醉成這樣,也由不得他了。
「孟芝,真的是謝謝你。」
「不用,你們回去好好休息吧。」
跟隨著他們到了賓館外面,然後看著他們離開了,沈孟芝突然感到內心無比輕鬆。這段時間,自從被倪天問當米麗塔抱過後,她心裡一直有個結,她想,倪天問為什麼就不能是我的男人,為什麼就不能屬於我?
沈孟芝腦子裡經常浮現出倪天問的身影,上班的路上有,下班的路上有,電腦屏幕上有,無時無刻,無所不在,或許,這就是愛情?而有時龔煒的身影也會重疊著出現,她真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是不是可以同時裝著兩個人,就是不知道,裝著誰多一點。而她覺得自己跟龔煒更有可能在一起,但是,他卻從來就沒向自己表白過什麼。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有時候,男人的心思也是如此捉摸不透,她想不明白。
而現在開始,倪天問恢復了單身,沒有女朋友也就更自由了,該放的也可以放了,而她呢,該說的話也已經說了,也不知道倪天問在那種狀態下有沒有聽到,不過她才不管呢,重要的是她說了。
她給了自己一個機會,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