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守株待兔

  此時，天色已黑沉，路燈霓虹燈與車燈交織成一片，這個世界開始變得恍惚而迷離。

  王威集中注意力跟車子，晚上這個時候車多，視線又不好，很容易跟丟，既然羅莫莉跟愛人說晚上跟同事聚餐，她又沒坐同事的車回去，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回家，跟同事不同路，要麼，就是趁這機會幽會。

  

  但是很明顯，她並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一家酒店門口停下，看來，真的是幽會。

  王威抓拍了幾張照片，只見她走到門口，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進去了。

  萬然然急了，「怎麼辦，她進去了怎麼找，而且，我們也不知道哪個男的會是她的約會對象，很有可能他們出來的時候，會一前一後。」

  王威揚了揚眉毛，「還能怎麼辦，難道我們也在他們隔壁開個房聽他們啪啪啪？還是我獨自去開個房間聽他們啪啪啪，況且，他們隔壁也不一定有房。」

  萬然然一下子漲紅了臉，「什麼亂七八糟的。」

  「那就等他們出來唄，他們應該開鐘點房，羅莫莉那么小心翼翼，我想她不會在這裡過夜的，不至於會太晚，要知道，她在丈夫面前扮演的是好妻子形象。」

  「那好吧。」萬然然嘟著嘴，只好從包里又掏出零食來吃，「還好啊，我零食帶得多，瓜子平時都沒時間吃，這會派上用場了，我看他們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這活還真一點兒都不好玩，這樣吧，我追劇，你盯梢啊，等下你盯了，我們換過來。」

  王威翻了下白眼，「隨便，你也可以先回家。」

  「切，半途而廢是我的風格嗎？況且，我都跟了這麼久，現在打退堂鼓，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反正在家也是看劇，那就邊工作邊看吧，我還指望有加班費呢，多攢點錢拼雙十二呢。」

  好吧，原來才真是她的最終目的啊。

  「隨你吧，你愛咋地就咋地，不過目標一出現，你就收上手機，手機會有亮光，否則我們這樣停在這裡也太引人注目了。」

  「那我還是躺在后座上看吧。」

  於是萬然然爬到後面去，斜躺著便邊吃零食邊拿著手機追劇，王威因為不能分神，繼續盯著門口，這會，王威覺得右邊少了個人嘰里呱啦的，倒也是清靜不少，於是便邊嗑瓜子邊盯出口。

  幸好是晚上，所以，停在酒店外面的綠化帶停車位，人在裡面也不顯眼，酒店裡進進去去的人不少，王威不能肯定哪個男人是羅莫莉的情人，照理說，應該比羅莫莉到達酒店的時間要早。

  大概差不多有兩個小時之久，王威坐得身板都疼了，眼睛盯著也疼，心想著以後這活還不要接了，太累了，還沒直接勸退有意思，而萬然然看著一個韓劇居然睡著了，這劇得多無聊，能把不挑劇的萬然然給看睡著了。

  王威轉了轉脖子，活動一下頸椎，終於看到羅莫莉出來，趕緊拿起單眼相機，但是，只有她一個人出來，按王威的猜測，她一出來，那麼那男人肯定會馬上出來，雖然有可能不會一起出來，但之間的時間絕對不會太久，也就前後腳的功夫，一個人呆在酒店幹嘛啊，現在時間也不晚，現在的年輕人就算再累也沒有這麼早睡，然後那男的去前台退房退押金，按他的推斷，應該比羅莫莉不會遲於十分鐘。

  他趕緊叫醒萬然然，「快起來，目標出現。」

  於是便把這五分鐘內出現的一個年輕男人拍了照片，因為只有他是獨自出來的，而還有是一對出來的就排除掉。所以，只有兩個可能性，一就是這個男的，二要麼那男的那累了直接躺在賓館睡到天亮。

  單反里的照片一時沒法導出，他便放大用手機拍了照發給了王家傑，王家傑電話回了過來：「這個人是莫莉的健身教練嗎啊。」

  看來目標已經確定，否則不會巧合到這個地步。

  「真是想不到居然是他，怪不得她最近那麼喜歡去健身……唉，說起來還是我介紹他們認識的，莫莉當時說要找個健身房練身材，於是我便介紹了個教練給她，是我朋友的弟弟，見過幾次，想不到……氣死我了。」

  王威便安慰道：「這事交給我們處理，她應該過一會兒就到家，你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放心吧，我們會把事情處理好，保證她回歸家庭。」

  王家傑不再言語掛了電話，看來，這位大叔的心情真的很不大好，把老婆親自送到情敵的手上，這是怨自己，還是怨老婆與那男小三呢？

  現在，終於弄明了這個男小三的身份，不負王家傑與萬然然蹲了五個多小時的點，

  睡醒的萬然然一臉的崇拜模樣，豎起了大拇指，「王大哥，你實在太牛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偶像！噢耶。」

  「行了，回去了，身份已經查明了，咱就想辦法怎麼讓這男小三識趣點退出吧。」說著，王威便把車開了出來。

  萬然然拿著單眼相機，翻閱著照片，看著看著入了迷，「這男的又帥身材又好，換是我，我也想……嘿嘿，我倒是覺得他跟羅莫莉挺相配的，一個美女一個俊男，沒有一點違和感呀。」

  「那你倒是想勸退王家傑，讓他自動退出？」

  「不不不，我就說著玩玩唄，估計也就王家傑捨得出錢。」

  「接下來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你女孩跟男教練好答話，能套出什麼來，明天你去這男的所在的健身房辦張月卡吧，真羨慕你啊，能免費減肥啊，天天吃零食，吃出一身的膘了，跟豬小妹似。」

  「切，我還沒嫌棄你呢，你倒嫌棄起我來了，對了你憑啥嫌棄我啊，我可不會喜歡你的。」

  「行了，我對你這種丫頭片子可真不感興趣。」

  「那你對哪種類型的感興趣，不會是萬姐吧？」這會萬然然的興致一下子高了。

  「懶得跟你這小丫頭跟聊這些，趕緊把你送回家，我也回去休息了，累死我了。」

  萬然然翻了翻白眼，心裡在畫著圈圈詛咒著王威，你這德性，脾氣臭，心又高，人又窮，居然還老是不答理我，活該一輩子都討不到老婆哼，我萬姐可是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神，看不上看不上看不上你！

  辦公室里，萬筱如、王威與萬然然三個人經過商討之後，制定了王家傑那單子的具體方案，決定分頭行動，今天的任務先交給萬然然， 因為工作室現在人員還不多，新來的兩個當諮詢客服，而張玲也走不開，還要照顧才一歲多點的孩子，而萬筱然的工作方案，就是想清爽地幹完這一票，然後再接另外一票，而另外一個客人已經預約下來，否則怕會起衝突，現在人手也不夠，等業務量大了，整個規模擴大了，再成立各個小組，分別負責案子。當然，如果中間時間有很多空餘，也會利用起來，可以先洽談另外的案子。

  幾個人從萬筱如的辦公室出來，卻見張玲卻在那邊唉聲嘆氣，情緒有點不對，萬筱如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張玲？」

  「前夫——還沒有給我打錢呢。」

  「現在還沒有打啊。」萬然然首先叫了起來，「真是不要臉透了，對付這樣的賤人，只有一個方法。」

  萬然然自從進了工作室後，智商明顯提高啊，動不動就能想出解決辦法，萬筱如好氣又好笑，「你有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這種賤人往往是做了賤事還死要面子，我去列印一堆資料貼他們小區與單位門口，讓他們抬不起頭，看他們打不打錢。都是些什麼人啊，反正我今天白天事不多，晚上才有任務。」

  萬筱如嘆了口氣，「亂貼這些東西不大好，擾亂治安污染環境。」

  「那在網上曝光？去論壇寫個長貼控訴他？」

  萬筱如沒理她，問張玲，「他家的房子是誰的名字？」

  「他的。」

  「那就好辦了，法院申請執行，如果不付錢，查封房子。」

  萬然然叫道，「哇萬姐，還是你厲害啊，看來知識就是力量這事是真的，我也要買些法律的書來看看。」

  王威看了看她，不以為然，「光看書有啥用，還得有腦唄。」

  「你——」萬然然又追著王威打。

  張玲喜出望外，看著萬筱如嘆道，「想不到自己會這麼笨，當然嫁給他的時候，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到這一地步，也沒有想到為了這幾個人渣，差點抱著孩子一起跳樓，呵確實，我們就算離開了這個世界對他們的生活不會造成一點的影響，也不會讓他們覺得有絲毫的愧疚與難過，謝謝你，筱如，這段時間我想很透徹。」

  萬筱如拍了拍她肩膀，「你能這麼想，我真為你感到高興。」

  她看了看時間，「我中午有飯局，現在還有點時間，我帶你去法院一起申請，你帶上孩子一起來吧，免得不肯。」

  「唉，帶著小孩子確實不方便，等孩子感冒好了，我放樓下的託兒所，否則也影響大家的工作，反正近，有空可去看下。」

  這點萬筱如確實贊成，特別是一哭起來，大家都沒心情幹活了，這么小的孩子，也別指望著她懂事，但畢竟剛學會走路，張玲會有點放不下。

  於是她們先去法院辦好手續，執行還是需要一段時間，把張玲與孩子送回工作室，萬筱如便去赴約。

  白錦要請她吃飯，據說還帶了個神秘的人物要跟她見面，一時萬筱如還真想不出這個神秘人物是誰，有可能是白錦介紹的客戶吧，前兩天白錦說有兩個客人要見，有一個來談過了但沒談成，另外一個還沒有過來。

  來到約定的餐館包廂，推開門，卻見白錦跟一個看樣子非常清爽的平頭男人坐在一起有說有笑，萬筱如正想打招呼，他們聽到響動立即轉過頭來，就在那一瞬間，萬筱如感覺到空氣都要凝固了，毛一楓？

  不大而有神的眼睛帶著銳利的光，懸膽鼻，濃粗的劍眉，但是膚色白皙，剛中透著柔，雖然算不上特別英俊，但是看上去很神清氣爽，令人心境寧靜。

  毛一楓當初給她的感覺是如此，莫名讓她喜歡，而現在他依舊令她有這樣的感覺，特別是那種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突然間是令她難受。

  是的，他沒變，變的或許就是自己，他走的時候沒有給自己任何承諾，去了國外，一去無蹤，仿佛從沒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所以，她也無須等什麼，後來跟楊瑞東交往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青春時光可以壽終正寢了，跟這個男人就要步入婚姻殿堂，就這樣相守一生也好，其它又何必去耿耿於懷呢，過去的就讓它去吧，只是沒想到……

  呵，命運就是如此，你覺得當你生活在順風口的時候，突然逆轉方向，令你措手不及並無比凌亂，所幸萬筱如能及時調整好心態，繼續打拼著自己的事業。

  正當萬筱如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應對的時候，毛一楓笑著對她說，「筱如，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頃刻萬筱如恢復常態，禮貌中帶著一絲嘲諷味，「好久不見，我以為白錦說的神秘人物是誰呢，原來啊，是你這麼個大海歸呀。」

  白錦看看萬筱如又看看毛一楓，嘿嘿地笑，「你們啊，當初在學校的時候，都是互掐成績，一個考第一了，另一個就狠命努力，占了下次的第一，反正前幾名全被你們給包了，掐著掐著就掐出了感情，現在事隔這麼多年，還想繼續掐出感情？」

  萬筱如把包扔下，在白錦的旁邊坐下，「得了，人家是留洋博土生，我這個沒出過國門的大土棍，哪有跟人家掐架的資格。」

  毛一楓呵呵一笑，不過笑得有點尷尬，「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性格一點都沒變。」

  「嗯，性格是沒變，但人怎麼能不變呢，你說是吧？」

  毛一楓沒辦法接話了，氣氛有點冷場，白錦咳了一聲，知道萬筱如對當初毛一楓的不辭別還是沒能釋懷，否則，也不會這樣語氣帶刺。

  當初毛一楓對她的傷害確實挺深，一直單身了三四年之後，才開始另一段感情，原以為，跟楊瑞東也算是男才女貌，挺般配的，也替她找到自己的幸福而高興，沒想到楊瑞東跟他的小秘書早就有一腿，而烈性子的萬筱如哪能容得下一粒沙子，之後，便分手了，白錦也沒想到，像萬筱如這種處女座的女人怎麼會幹勸退小三這一行，雖然她姐姐的事給她打擊很深，也改變了她很多，但是卻能隱忍小三，令她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退出別人的生活，也真是令白錦想不到，這得有什麼樣的氣度，但是，萬筱如卻無法容忍自己男人身上的重要污點，於她來說，是原則性的問題。

  或者是，有的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反而能冷靜，而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便無法釋懷，也或者說，每個人的底線不一樣的，她只是幫助那些跟她底線不一樣的人，重新獲得幸福而已。

  白錦說，「行了，筱如，趕緊點菜吧，我快餓暈了。」

  三個人點完菜，而毛一楓點的都是萬筱如喜歡的口味，萬筱如自然明白，其實她想知道毛一楓這麼多年過去了，在生活上有什麼變化，但是，卻不想問出口，而關於自己她也不想提，畢竟，遭遇人生兩次重大的變故，還有工作上的重大變動，令她不想多說，而白錦可能已向毛一楓提過，她那麼多嘴，怎麼可能不提呢，至少也會向他說明自己目前單身吧，而自己對他卻一無所知，好吧，知道又如何。

  三個人邊吃邊聊，基本上都是白錦在說話，聊著大學時代的事，與現在的一些同學怎麼樣了，吃著一會兒白錦便拿著手機起身，以去衛生間為由出去了。

  他們知道，白錦是想讓他們單獨呆一會兒。

  門帶上之後，是一陣沉默，此時，兩個人的氣氛反倒顯得更為尷尬。

  大概有一分鐘之久，毛一楓看著萬筱如說，「對不起。」

  萬筱如淡然一笑，「你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了？」

  「我不該在我們吵架的時候，一言不發就走了，其實之後我也聯繫過你，但是，你不接我的電話。」

  「呵呵，消失了大半年，沒一句解釋，突然來個電話，這算啥？」

  「我——是我不對——其實，那時候——」

  「算了，別提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但我沒有忘記……」

  「如果再提這事你們倆吃飯吧。」

  萬筱如站起了身，毛一楓嘆了口氣，「好了不說這個了，其實我想告訴你的是，我現在打算在國內發展了，進了你所在的律師事務所，想不到你不在那裡了。」

  萬筱如想想也真是諷刺，出國進修這麼多久，雖然不知道那幾年他具體在幹什麼，回國也不過是進了我原來的單位，而我呢，卻已離辭，開始自己創業，我也該恭喜他呢，還是該慶幸自己早一步離開呢。

  這時，毛一楓繼續說，「如果以後還能用得著我，或者是需要我幫助的，一定要吱一聲。」

  萬筱如心想著，我以前也是干律師的，而且那事務所里的人我比你熟多了，縱然用得著，我跟他們打一聲招呼就是了，還能用得著你？

  但是她還是嗯了一聲，「再說吧，好歹咱也是同學一場。」

  這一句，輕描淡寫，仿佛他之間也就是同學關係，是的，物是人非，除了這關係還能剩什麼，僅僅是同學關係，或者就不那麼尷尬，心裡也沒那麼多解不開的結了。

  這時候，門被推開了，除了白錦還有個端著菜的服務員，她嘻嘻一聲，「又有菜上來嘍。」

  敢情她都在門口聽著，反正也沒說啥，她愛聽就聽吧，萬筱如說，「那還不過來多吃點，剛才某人不是一直在嚷著，餓得肚皮貼後背了麼？」

  白錦一來氣氛就有所好轉，她唉了一口氣，「真想念那些當燈泡的日子啊！」

  萬筱如白了她一眼，「好好吃你的，話這麼多。」

  毛一楓笑著說，「別懷念，這樣的日子以後還多著呢。」

  「什麼意思啊，你不會又想打筱如的主意吧，不過倒也是，毛一楓呢目前為止還單身，而筱如呢，也是單身，多年之後，舊情人相見，彼此都還單著，這不是也是一種緣份麼？只是歲月蹉跎啊，浪費了麼多年，回頭，君未娶妾未嫁，倒可以再續前緣。」

  萬筱如真後悔來吃這頓飯，她也沒想到會見到毛一楓，而毛一楓似乎對她還有點意思，更令她意外的是，毛一楓現在也單著，原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可能已經結婚生子了呢，難不成跟我一樣，談了對象又掰了？

  說實在，如果說對毛一楓沒有一點情感那是假，其實，他的離去至今天在她的心裡仍是個疙瘩，雖然恨意多於愛意，其實更多的是不甘心。毛一楓，你這樣對我算什麼？我萬筱如第一次被人這麼莫名其妙地甩了，連一個理由都沒有。這事令她當時真的很抬不起頭，她壓根知道為什麼就分了手， 給她的打擊真的特別大，之後在很長一段時間，她都鬱鬱寡歡，沒有再涉入情感生活。

  萬筱如想想那時候毛一楓所帶給自己的心理創傷，心裡突然出來了個惡作劇的念頭，如果毛一楓這回真的想吃回頭草，何不順水推舟，既不拒絕也不同意，就這樣牽死他，或者是，讓他重新跟自己呆一段時間，再狠狠地甩掉他，算是當年他甩了自己的報應。但是，這樣做會不會有點幼稚？不管了，先試著。

  這麼一想，她說話也不那麼尖銳了，跟白錦與毛一楓說說笑笑，談起以前念書時的趣事，與以前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