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相愛不如懷念

  夏梔趴在病床上，現在她覺得自己是個幸福的人，自從換個單人房之後，真的舒服多了，不怕別人打攪了，母親跟弟弟輪流來照顧她，還有丁皓哲一有空就帶夏梔喜歡吃的東西跑過來，怕她悶，不停地給她帶一堆書，講一堆的笑話。

  但是夏梔的心裡總是覺得空落落的，為什麼這麼多天了，蕭靜看都不來看她，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他又一次打算放棄跟自己的感情嗎？還是所有的甜言蜜語不過隨口說說的，不過是自由了之後，想找一個人替補一下缺失的空間。而跟愛，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

  夏梔發狠地想，如果在出院之前，蕭靜都不曾來看她，那麼，她決定，她就跟丁皓哲結婚。

  賭氣也好，不賭氣也好，有時候，賭氣不一定就是一件壞事，可能是陰差陽錯就撞到了幸福，至少，丁皓哲現在的表現令她心慰，而母親與何木都已簡直把他當成女婿與姐夫了。

  她數著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天氣從酷暑在一陣初秋的雨之後，驀地轉涼，季候的轉變不過是一日之隔，愛情的遷變也不過是一念之想。

  如果我們之間還有奇蹟，蕭靜，我在有限地日子裡等你。

  夏梔並不知道，在蕭靜作著無數次的掙扎時，何太太找過他談了一次話。

  甚至，她跪於蕭靜面前，求他放過夏梔，夏梔是她唯一的親生女兒，她不想再擔心受怕，不想女兒再有任何的閃失，他已經令她的繼女受到一萬點的情感傷害了，又令她的親生女兒也受到了身體上的傷害，差一點命都丟了，何苦再繼續傷害於她。

  放手，才是對她最大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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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何太太對蕭靜說的最後一句話。

  蕭靜默然，他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何太太走了之後，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得爛醉如泥，蕭南看著他這樣，卻無能為力，只能等時間沖淡一切吧，就如時間沖淡了自己當初對何亞嫻的感情一樣。

  幸好，因為何亞嫻的絕情收穫了米娜的愛情，失失得得之間，令蕭南更加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

  蕭南也沒有想到，蕭靜與何亞嫻這麼快就離了婚，他都覺得還沒把何亞嫻給折磨夠，甚至還沒有甩她各種臉色，雖然他知道，他們的離婚是必然的，好吧，現在仔細想想，何亞嫻當初為什麼這麼絕情，就是因為自己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如果自己稍微振作一點，可能一切都不一樣的，之所以造成那樣的後果，自己也有一部分的責任。

  既然一切過去了，就不必再糾結了，蕭南這麼想的，在前幾天，他收到了澳大利亞阿奇博爾德獎的得獎通知，這個獎雖然遲遲而來，他也沒有多大的驚喜，但是，還是有意義的，蕭氏集團對他來說，一個家電企業，終究不是自己擅長並喜歡的，他知道，到現在，他都沒能幫上蕭靜什麼忙，只能做一些雜活，而做這些雜活，他覺得是在消磨自己的生命。

  所以他跟米娜商量之後，他倆決定開一個畫室，教孩子們畫畫，他喜歡跟孩子呆在一起，因為孩子們的想像力是無限的，他們畫下的世界往往比成人的世界更富感染力，更加不拘於現實，他喜歡並欣賞這種沒受到任何污染，純真又充滿奇異夢想的生動世界，這也是畢卡索所說的向孩子學習的原因。

  蕭靜同意了他退出公司的請求，但是，還是給他部分股份，畢竟，這公司也是父親的心血，兩個兒子都有權分享。

  而蕭明清知道丁莫偉的事後，大病了一場，然後執意退休，不再參加公司的事務，由蕭靜全權打理，再加上蕭南的退出，可見蕭靜身上的擔子有多重。

  也好，有時候，忙碌會忘卻很多東西。

  何亞嫻在離了婚之後，情緒一直很低落，細想著這一切，確實自己也有著太多的過錯，她想了好幾天，拿起了她的大提琴，一次又一次地拉著，最終決定，繼續出國深造，給自己一次脫胎換骨的機會，也跟過去作一次徹底地道別。

  她走的時候，是小豪送她去機場，小豪不停地問她，「亞嫻姐，你幾時才會回來，回來一定要找我，我會等你的。」

  何亞嫻想說，你等我什麼，但是沒有說出口，她苦笑道，「好好保重，找一個喜歡的女孩談一場戀愛吧。」

  小豪卻說，「亞嫻姐，我等你兩年，我會跟你保持聯繫的，你受的苦我都懂。」

  何亞嫻不再言語，她無論都想不到，在自己最落魄最低谷的時候，當自己跟過去做一個徹底的了斷時，對自己最誠懇的卻是這個誤打誤撞，萍水相逢，僅幾面之緣的男孩。

  坐在飛機上，窗外，是茫茫的一層白色雲朵，如厚重又柔軟的棉花地毯，又似長著無數棉白色觸鬚的海洋生物，夢境般的視覺，看上去，如人生般虛幻。

  在住院的這段時間，夏梔一直在等，等那個人，哪怕是他能在窗口掠過，哪怕只是一個淡淡的簡訊問候。

  但是，她失望了，在她出院的那一天，下起了雨，她在拖，拖著蕭靜能過來看她一眼，然後急匆匆地辨解道，這段時間真的太忙沒能來看你對不起，那麼之前的冷落她都可以忽略不計，都可以無原則地原諒。但是，卻沒有。

  她戀戀不捨地三步一回頭，後背的傷口依舊隱隱作痛，眼淚如潮水般洶湧，恰如這秋天的雨，冰涼而透徹。

  末了之後，她擦乾了眼淚，終於明白，有的愛恰如夏花，最美也美不過一季。也最終明白，有的人，再怎麼等也無用。

  她看著丁皓哲，似是而非是說，「皓哲，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丁皓哲愣了一下，但是，還是點了點頭，「願意，不管你以什麼樣的心態，我都願意。就如第一次見面時你對我的堅持那樣。」

  那一刻，她再次淚如泉湧。（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