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2024-06-11 17:50:48
作者: 濃郁
馬車穩穩地停下,一隻青筋直冒的手隨之掀開了帘子。蘇汐朝老木笑笑,輕巧地從馬車上跳下來。左右瞄了一下,居然發現他們停車的地方離寺門還有段距離,心神莫名一擰,就聽得歐陽雲芷小聲地嘀咕道,「趕得這般急,倒還是落他後頭了。」
蘇汐有些錯愕地盯著她,想問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問起。這時,龍陌已提步向前走去,表情依舊空洞,掠過蘇汐身旁時,腳步稍稍一滯,結霜的眼底隱隱浮起些許霧氣。蘇汐心裡一怔,剛動了動唇角,歐陽雲芷卻歉然地朝她笑笑,不露痕跡地擋住了她的視線,「今兒個福華寺戒嚴,姑娘恐怕是進不去了,還是過兩日再來進香吧。」
蘇汐伸長脖子瞧了瞧,果然看見自寺門外排開的一隊隊侍衛。這樣大的排場……?
「是珞來了麼?」心裡一念,卻已欣喜地脫口問道。歐陽雲芷被她的話嚇了一跳,慌忙捂了她的嘴巴,小聲斥道,「果真是個鄉下的野丫頭,皇上的名諱能是你隨意叫的?!」蘇汐卻不管這些,掰開歐陽雲芷的手,急切地問道,「你先告訴我是不是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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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雲芷張嘴欲說,卻被龍陌淡然的聲音打斷,「先進去吧。」
「我可以跟你們進去麼?」蘇汐拉緊龍陌的袖子,滿眼哀求的看著他。龍陌淡淡地拂開她的手,徑直向前走去。看著空落的手心,蘇汐有一瞬間的愣神。
「你不是要進去麼?」龍陌的腳步微停,頭也不回地說了句。
蘇汐茫然地『啊』了一聲,看歐陽雲芷淺淺地向她點點頭,驟然回神,忙不迭地跟上前去。
一路上,心緒不寧,有些忐忑難安,蘇汐隨著龍陌剛走到寺門前,一個看似侍衛頭頭的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王爺請留步,皇上有旨,任何人此時都不得入內。」
「反了你?王爺的駕你也敢攔?!」歐陽雲芷厲呵一聲,上前幾步站在龍陌與侍衛之間,脊背挺得筆直,渾身灼灼地散發著攝人的氣息。侍衛被她的氣勢唬得一愣,伸在半空的手尷尬地不知是否該放下。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侍衛們一面礙著龍陌的親王身份,一面對這歐陽三小姐還是心存顧忌。見他們並沒有硬闖的意思,便也不再出言趕人。蘇汐看著歐陽雲芷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顫,便也明了她不過是在強撐,心裡一緊,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視線胡亂地轉了個圈卻突兀地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疾步地朝這邊趕來。
呵呵,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蘇汐輕勾唇角,上前幾步拉了拉龍陌的袖子,笑容滿滿道,「我們進去吧。」
「哪裡來得野丫頭?!胡亂說些什麼?!這裡也是容你如此放肆之地?!」
侍衛頭頭連著三個語氣強烈地問句,特意拔高的聲調震得蘇汐一陣耳鳴,鬱悶,敢情這些侍衛瞅准了她一鄉下丫頭好欺負不是。心裡努力地將侍衛頭頭的祖宗十八代都好好地問候了一遍,她這才抬起一張無辜的笑臉,指了指他們身後,道,「靈公公貌似過來請王爺進去了。」
侍衛頭頭將信將疑地轉過身,小靈子也恰好到了寺門前。侍衛頭頭錯愕,「靈公公,你這是……?」小靈子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恭身地向龍陌行了一禮,方道,「王爺恕罪,是奴才們不長眼,讓王爺久等了,皇上特地差奴才前來請王爺進去。」
仿佛並沒有聽到他說些什麼,龍陌仍舊神色淡淡的,自顧地理了理懷中的櫻花,這才輕邁著步子踏入寺門。蘇汐輕拉著龍陌的衣袖朝侍衛頭頭做了個鬼臉,一隻腳還沒邁進大門,那侍衛竟又伸手攔下了她,「身份不明的人,屬下不能放她進去,還請王爺體諒屬下的難處。」
蘇汐氣結,恨不得立刻伸出『九陰白骨爪』在他的臉上留下幾條鮮紅的印記。
「她是本王的朋友。」依舊是淡淡的嗓音,卻莫名多了份威嚴。侍衛頭頭駭了一跳,慌忙將手撤下,側過身,讓蘇汐進去。從他身旁走過時,蘇汐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今天這是第五次失常了吧?歐陽雲芷淡淡一笑,全身緊繃的神經緩緩地放鬆下來,心裡卻莫名湧出一股不安的情緒,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是要出什麼大事般。
越往裡走,臉上的笑就越來越掛不住,心情也越發沉重起來,蘇汐亦步亦趨地跟在龍陌身後,一路上竟也沒絲毫的心思去欣賞寺內的景致,腦子裡想著的,念著的,都是那張俊美如神祗的臉,那雙暗夜的眸。
他會認出她麼?會一眼就看出她是他心心念念的汐兒麼?還是,只當她是個陌生人?……其實,隔了整整八年,即使她依然是歐陽雲若的面貌,他也是不一定會認得她的吧?愛情,特別是一個人的愛情,守得久了,便也倦了,況且當年她還自作聰明地讓珞待師落離如她。呵呵,真像一個笑話,當年她真的以為自己會一去不復返,她欠了珞那麼多,她只是單純的想讓一個真正愛珞的人來照顧他,都說日久生情,也許,也許,珞真的會愛上師落離,那麼,有了他愛的人和愛他的人,或許他可以不再孤寂一輩子,也會淡化了眼底那層濃濃的憂傷……
「雲芷參加皇上,皇上吉祥。」
突兀的請安聲,讓還沉侵在自己思緒里的蘇汐立馬回魂。她慌忙地抬起頭,枝葉繁茂的梧桐樹下,一襲白袍的龍珞微仰著頭,細碎的陽光屑透過樹葉的縫隙清淺地灑落在他的面上,泛起一層薄麗的光暈。蘇汐忽然覺得一陣恍惚,倆人相距不過咫尺,但心卻仿佛隔了千山萬水,他並沒有朝她看來,甚至沒有感覺到她的存在。
心,突然就慌了。正不知所措時,她的衣袖卻被誰使勁地扯了下,蘇汐垂首,卻是歐陽雲芷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跪下行禮。茫然地剛跪下,就瞥一雙繡著繁複花紋的靴子從她的眼前晃過,心狠狠地被刺痛一下,蘇汐猛然抬起頭來,看著沐浴在漫天淡金光華中略顯單薄的背影,喉頭一緊,簡單的音節已逸出口,「珞……」
龍珞的脊背僵了僵,步子凝滯在原地,但卻沒有回頭,空氣里靜得連一根針掉地的聲音都能聽見,歐陽雲芷呆呆地看了看身旁一襲粗布藍衣的女子,一個影子飛快的掠過腦海,她慌忙將視線拉向前方,看著龍陌滿臉溫柔之色地在梧桐樹下擺弄著櫻花,又稍稍的放下心來。
龍珞沒答話,蘇汐也沒再說話,只是固執地盯著他,似要從那樣淡然的背影里讀出些什麼來。恍若過了很久,很久,久得她的眼都被晃眼的陽光盪出淚花來時,龍珞的身子終於動了動,他轉過身,暗黑的眸像一汪幽潭,深不見底。八年的時光,歲月已在他的臉上鑿出大片大片的印記,雖依然俊美,可五官變得更加深邃,眉宇間依舊透著霸氣,但更多的是疲憊。蘇汐看得痴了,根本未曾注意到龍珞的眼神在一瞬間冷了下來,他盯著歐陽雲芷,一字一句冷冷道,「誰准她進來的?」
歐陽雲芷額上爬滿一層細碎的薄汗,顳顬著不知該怎樣回答時,一聲悽厲的呼喊卻是將眾人的注意力全給引了過去。
「皇上——!」從一旁的小徑里突地跑出一個身著深灰道袍的女子,侍衛們一時愣了下,待反應過來時,那女子已滿面淚痕地跪倒在離龍珞大概三步之遙的位置。她一面咚咚地磕著頭,一面泣道,「求皇上開恩,讓宛裳瞧瞧晝兒吧,求求您,求求您。」
聽她自稱宛裳,蘇汐駭了一跳,也顧不得去追究剛才的問題,直愣愣地看著兩人。楚宛裳,她怎麼會在這裡?還有她所說的晝兒……?難道就是當年她懷的那個孩子?胸口一陣冰涼,蘇汐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手。
「滾。」龍珞緊皺著眉,吐出一個字。
楚宛裳渾身一震,既而更用力地磕著頭,「宛裳自知罪孽深重,當年的一切都是宛裳的錯,求皇上看在宛裳守了她八年,向她懺悔了八年的份上,讓宛裳瞧瞧晝兒吧……求皇上開恩。」
「龍晝……很好。」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龍珞微閉眼,斂去所有的情緒再睜開眼時,暗夜的黑眸里已是一片冷然,「雲皇后自會照顧好他……」
「雲皇后?」原本還淚水漣漣的楚宛裳一聽這話驀地哈哈大笑起來,仿佛是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般,「雲皇后?!哈哈,後宮裡最善於攻心計的,連一個皇嗣也未曾孕育的女子,居然有臉面坐上『皇后』這個位置?!她何德何能?!難道就因為當年她一句『待師落離如我』,便叫皇上如此費心麼?!她沒孩子,皇上你便將晝兒寄養於她,皇上是要母憑子貴,這般隆寵與她麼?!那麼,她若是回來後,你又該如何?!哈哈哈,只不過八年的時間,對她的那份深情,皇上你是否就要守不住了?!既是如此,當年你又怎麼狠得下心這般對我們?!我與晝兒骨肉分離,初貴人挫骨揚灰,我們拼得最後,卻也想不到竟成全了師落離!!哈哈哈!!」
楚宛裳越說越瘋狂,越說越語無倫次,似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而龍珞的臉色卻因她每說一句話,就陰霾一分。餘下的眾人皆是大氣也不敢出,戰戰兢兢地立在原處。蘇汐跪著在地的雙腿微微有些麻木,她的耳朵里自聽了『雲皇后』三個字後,便再也塞不進其他。
「了塵!你怎會跑到這兒來了?!」略帶斥責的聲音突兀地響起,福華寺的住持靜修師太滿臉歉疚之色地朝龍珞輕念了聲佛號,「施主莫怪,了塵恐是太思念她的孩兒才出了格……」
「既是出家人,又何來孩子之說?」龍珞冷冷地打斷靜修,然後轉眼對楚宛裳道,「一個尼姑,朕不認為你又什麼資格在朕面前大呼小叫。若是你下次再敢擾了她的清夢,朕絕不饒你。」
微風輕輕拂過,梧桐樹葉悉疏作響,像是誰在喃喃低語。
視線不經意地掃到扎著花頭巾的女子時,黑眸里一簇微小的火焰輕輕一跳,瞬間又熄滅。按壓住心底一股想立馬跑過去質問她的欲望,龍珞回身,原本穩健的步伐稍稍變得凌亂,在一大群侍衛的簇擁下緩慢地撤離了蘇汐的視線。
「皇上!那樣一個蛇蠍的女子怎配做晝兒的母親?!師落離那個賤人,她有什麼資格可以做皇后?!皇上!太后臨死前告訴您的話,難道您都忘了?!皇上!皇上!!」
「了塵!!」
「皇上,你怎麼能讓那樣的女子做『皇后』?!她師落離何德何能?!……」
「夠了,了塵!!」
……
楚宛裳還在歇斯底里地喊著,似要把這八年來隱藏在心間的憤懣,不滿,委屈都要吼出來。蘇汐呆呆地聽著,呆呆地想著龍珞不曾遲疑地離開背影,呆呆地看著那棵高大的梧桐樹,呆呆地問了句,「『皇后』的冊封儀式舉行了麼?」
一旁的歐陽雲芷輕輕地應了聲,「三日後。」
「哦。」呆呆地應了聲,蘇汐迷茫的視線轉向天際,「你,可以暫時收留一下我麼?」
天已黑透,幾顆繁星零落地點綴著夜空。無月,只有廊上的燭火燃著幽幽的光。蘇汐歇息的地方是左上院的一間廂房,此刻她正趴在窗欞上,茫然而空洞的視線掩沒在漆黑的夜裡。
自福華寺離開時,她整個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懨懨的情緒一直延伸到回府。話說,蘇汐到現在也沒弄明白,歐陽雲芷既是與她第一次見面,卻在聽了她的請求後,竟真的毫不猶豫將她帶回了玄親王府。
該不是歐陽雲芷已察覺到了什麼?
突兀的想法讓蘇汐渾身一震,兀自出了會神,唇角卻勾出一抹自嘲的笑。若是歐陽雲芷果真認出了她,她豈不是該高興的?至少自己又多了個幫手,想著混進皇宮也容易些。想到這一層,又禁不住回憶起下午那一幕,心裡刺刺的疼,像是被誰扎了根針。輕輕一動,恍若就要牽出些血來。蘇汐撫上撫了貼在胸口的那塊古玉,有股溫熱的氣息便漫上她的指尖,暖暖的涼,像珞今日看她的眼神。
看似冰冷,卻粘著絲絲的軟。所以她相信珞一定有點點認出她,只是她不明白為何他不徑直問她,那麼深那麼深地望了她一眼後,就毫不遲疑地提步離開。
是因為他即將冊封師落離為後,對她感到絲絲歉疚?還是,果真如她擔心的那樣,漫長的八年時光已讓他等得太久,等得疲了,等得倦了,所以便想放手了?
三日,三日,她還有三日。
蘇汐長長地喟嘆一聲,收回了視線,剛轉身,雕花木門便吱地一聲被推開。身著碧色衣裙的歐陽雲芷語施施然地端著托盤走進屋來,見蘇汐愣在窗戶邊沒動,便淺淺地朝她一笑,招呼道,「夜深露重,姑娘還是過來坐罷,染上風寒可就不好了。」
蘇汐心中感動,便依言行了過來,在圓桌旁坐下,彎彎似月牙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看著歐陽雲芷。歐陽雲芷將放在托盤中的小瓷碗取下放在蘇汐的前面,暖笑道,「晚膳瞧你沒吃幾口,怕你餓了,特意叫小廚房做了碗冰糖燕窩。」
「麻煩你了。」蘇汐接過小碗,一下沒一下地用湯匙攪動著,卻並不往口裡送。
歐陽雲芷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緊盯著她的側臉,似是不經意地隨口問道,「瞧姑娘這發色,該不是本國的人吧?」
聽歐陽雲芷問起,蘇汐忙抬手摸了摸頭髮,這才驚覺包著頭髮的花頭巾不知什麼時候滑落了一半,遂不自然地笑道,「歐陽三小姐好眼力。」
「這倒算不上,只是雲芷在邊關生活了一段時間,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對了,還沒請叫姑娘芳名?」
「桑木朵。」脫口而出後,蘇汐也愣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雲芷這般戒備,而這個名字,卻讓她又想起了孫明茉,跟著心中又是一番惆悵。那還是好久以前,倆人一起看《昭君出塞》時,她嫌裡面匈奴人的名字太難聽,孫明茉便擠兌她,說就憑她那破智商,取的名還不如別人呢。她當時一聽,就急了,這小孫孫多鄙視人啊,怎麼著她也是一大學本科生撒,取個名字還能難倒她?所以翻遍了大字典,在感嘆中國漢字博大精深的同時,更潛心地琢磨出一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名字——桑木朵。
「桑姑娘想什麼想得這般入神?」
耳邊傳來的低語聲,將蘇汐從回憶里拉了出來,她朝歐陽雲芷笑笑,「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只是突然有點想念而已。「對了,還沒謝謝三小姐收留我。」
歐陽雲芷擺擺手,「桑姑娘說這話就見外了。不過,有件事雲芷還頗為好奇,不知當不當問……」
「但問無妨。」
「那恕雲芷無禮了。」歐陽雲芷斂了笑,肅容道,「敢問姑娘與皇上究竟是何關係?」
蘇汐嚇了一跳,沒料到她竟問得這般直白,腦中思緒翻飛,仔細地思量一下,才緩緩道,「三小姐多慮了,桑木朵一介平民怎會與當今聖上有絲毫牽扯。」
「那……」
「其實我這次進京是來投靠親戚的。」趕在歐陽雲芷開口前,蘇汐忙轉了話題,「三小姐認識宮裡的蘭笙麼?」
歐陽雲芷皺皺眉,看著蘇汐的眼神不自覺地帶了幾分審視的味道,「桑姑娘的親戚是宮裡的人?」
蘇汐垂睫,心中有些懊惱,她原本並不想把事情弄得這般複雜,但是若直白地告訴歐陽雲芷說她是死而復生的念汐,不知道又會惹出什麼禍端。而她一時情急,想著只剩短短的三日,這才把蘭笙說了出來,原意是想讓歐陽雲芷幫她聯繫上蘭笙,然後才好混進宮去。可眼下,她越說越糊塗了,端地叫人生疑。
歐陽雲芷許久都沒說話,燭台上的燭火啪地一聲爆開,她才驚覺夜深了,起身準備告辭。蘇汐送她出去,歐陽雲芷的一隻腳剛跨出房門,她便扯了她的袖子,語氣有些急躁道,「我知道三小姐此刻對我的身份頗有懷疑,但請三小姐放心,我絕無加害王爺之心,亦無有膽加害皇上。我只是急著找蘭笙……」
「好了。」歐陽雲芷淡淡地打斷了她,「好生歇息一晚,有什麼事,明早再說。」
也不等蘇汐答話,她徑直邁開步子向前走去。靜謐的黑夜裡,稀疏的星光將她的背影拉得老長老長,當聽得身後的門吱地一聲合上後,歐陽雲芷驀地停住了腳步。她轉過身,看到蘇汐廂房被的燭火熄滅的同時,只有一牆之隔的龍陌房中,也突然漆黑一片。心裡隱隱又湧出一股不安,龍陌今日反常的表現一次又一次地重現在她的腦海里,雙手不自覺地收緊,心裡一個決定已悄然落成。
天空隱隱翻出魚肚白時,左上院廂房的門便被人輕輕推開。蘇汐因著心裡惦念著太多的事,睡得極淺,聽到腳步聲,便翻身坐了起來,房裡光線依舊有些黯淡,她抓緊手邊的被子,厲聲問道,「誰?!」
「姑娘莫要驚慌,奴婢是奉了三小姐的命令,特地前來帶姑娘去見蘭笙姑姑的。」
一個年輕女子的剪影凸顯出來,蘇汐稍稍放下心,胡亂整理了下,隨著那女子剛要跨出房門時,忽覺有些不對,停了腳步,問道,「三小姐人呢?大清早的,宮門都米開,我見個鬼去啊……」
一句話還沒說完,一方散著奇異幽香的絲帕騰地捂上鼻尖,蘇汐駭了一跳,頓時手忙腳亂地與那女子撕扯起來,想是之前沒想到她會提早發現,派來叫她的人竟是半點武功。蘇汐得了空隙,便扯著嗓子尖叫起來,然而因之前不備吸了太多的迷香,聲音還未落下,整個人就軟綿綿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