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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倒打一耙

2024-06-11 17:47:53 作者: 鯉魚大大

  「林姑娘很著急,過來見九爺,想請您同意讓奴婢領她走一遭……」隨安低低的說了。

  

  褚翌唇角一挑,沒有作聲,直到寫完一頁,見隨安上前幫著換紙才道:「那你就去一趟吧。」

  隨安抬頭看了他一眼,竟覺得那眸中冷光如刃,頓時不敢再看,低低應了一聲「是」後告退。

  從她進入書房到出來,足有一刻鐘的時間,林頌鸞等的心情焦躁,面色發沉,生硬的問:「可以走了嗎?」

  「林姑娘請。」隨安躬身。

  林頌鸞一甩帕子率先走了出去,等扶著林太太走了一段時間,惱怒散了大半,才問隨安:「你最近在忙什麼呢?也不見你出來。」

  「林姑娘到之前,錦竹院的蓮香姐姐剛叫了奴婢過去,想讓幫著畫幾幅花樣子,那花樣子複雜難描,奴婢正頭疼呢。」

  林頌鸞旁的不敢說,這書畫一途還是超有自信的,隨口道:「你怎麼不找我?」

  「她們要的急,奴婢看著實在是難,便推了。」

  林頌鸞心裡越發的看不起隨安,心裡有了個主意,便又問隨安老夫人平日裡頭的喜好。

  隨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支吾了過去。她縱然再坦蕩,見了這麼多人的私心,也是難免覺得疲累。

  如果可以,她寧願每日裡辛苦的下地幹活,也不願意去聽這些人言語裡頭的機鋒。

  這樣一路支應著,三人不多時到了徵陽館門前,可巧又是棋佩從外頭回來。

  隨安先上前行禮,棋佩拉了她的手,笑著對林太太示意,又問隨安:「你怎麼過來了?沒聽說老夫人喚你?還是九爺那裡有事?」

  隨安問了好,回道:「小丫頭給林太太傳話,說老夫人相請,林太太跟林姑娘換了衣裳出來,卻不見了人,求到九爺跟前,九爺便命我過來帶路。」

  棋佩眼睛彎了起來,大家都是明白人,隨安的話說的簡潔,卻把意思都說明白了,便捏了捏隨安的手,又對了林太太道:「請太太跟姑娘稍等,我這就去通稟。」

  隨安忙謝過,林太太也道了謝。

  過了一會兒自有人出來領了林太太母女進去。

  隨安正要走,聽見有人喊自己,見是紫玉在茶房那邊,便走了過去,兩人略說了幾句,棋佩滿臉笑容的走了進來道:「你們猜猜怎麼著,林姑娘請纓要幫著蓮香畫花樣子呢。」說著就捏隨安的臉:「說你年紀小,怕事躲懶也是有的。」

  紫玉悄聲道:「就沒見過比這更不要臉的了。」

  隨安便把那日清晨林頌鸞當著褚翌的面說幫她打掃院子的話說了。

  紫玉跟棋佩笑得前仰後合。

  隨安趁機告辭,見紫玉還要挽留,忙道:「好姐姐,我先回去,否則林姑娘出來,說不定還要讓我領路去錦竹院。」

  紫玉笑著推了她走,還道:「那你悄悄兒的,別叫她聽見追出來。」說完自己又捂著帕子笑了開來。

  出了徵陽館,隨安長長的吐一口氣,加快了腳步回書房小院,半道上跟武傑撞上,武傑一看是她,急急道:「姐姐快回去,九爺在發火呢。武英磨墨,加水多了,害的九爺快寫滿的一張紙都廢了。」

  隨安一聽不敢耽誤,提了裙擺往前跑去,進了書房沒等喘口氣,褚翌伸手就來拉她,一下子攥破了她手腕上的水泡。

  鑽心眼兒的疼,叫她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褚翌一愣鬆了手,見隨安淚都噴了出來,眉頭挑的老高,以為她跟自己矯情上了,提腳要踹,看見她兩手都有紅點才頓住,冷聲問:「怎麼回事?」

  隨安小聲說了在錦竹院的事。

  褚翌不傻,皺著眉頭看了她,直到把她看的眼淚又流出來才罵了句:「蠢貨。」

  這丫頭們上茶的規矩都是前頭翻來覆去的教的,沒有上頭的命令,誰敢直接上滾水?明顯就是有人使壞。

  「有本事對著爺哭,你怎麼不潑回去?」

  「回九爺的話,府里的規矩,丫頭們打鬧不論對錯,雙方先打十板子。」隨安哽咽道。

  褚翌又暗暗罵了句蠢,見武英跟武傑在門外探頭探腦,立即喝道:「還不去拿藥!」

  蘆薈膠書房小院就有,武英送過來,褚翌已經坐到榻上,見隨安跪在地上哀哀的流淚,心裡疼了一下,嘴上卻道:「還不滾過來?就知道跟爺使苦肉計。」

  等掀開衣袖看見那三個銅錢大小已經破了的水泡,褚翌的眉頭已經皺得能夾住蚊子。

  隨安伸手去接蘆薈膠:「九爺,這個看著腌臢,奴婢自己來。」

  被褚翌一巴掌拍開,斜了她一眼:「怎麼沒把你燙熟?平日裡的機靈勁往哪裡去了?不知道躲開?」

  隨安剛要擠出一個笑,被他一下子拉住手,又嘶嘶的哀叫了一聲,卻仍舊辯白道:「奴婢是想著那花樣子難得,若是潑到上頭,說不得您進宮的衣裳就耽擱了……哎呦,痛痛痛!」

  褚翌使勁捏了一下她的手,恨道:「還敢嘴硬!」垂下頭幫她胡亂擦上蘆薈膏。

  「奴婢一顆忠心,日月可鑑。」

  褚翌差點噴笑,好不容易忍住擦完,把剩下的藥膏胡亂塞她手裡:「行了,滾吧。」別個丫頭蹭破點皮都是勾勾纏纏千嬌百媚的撒嬌,到她這裡,跟自己表開忠心了。

  他生氣的時候,她嚇得戰戰兢兢,可他不生氣了,給她一點兒溫柔,就叫她感動的不行,雖然那點兒溫柔也只是被夾裹在惡劣的口氣裡頭。

  褚翌看她站在那裡嘴唇動了動,卻一副不知該說什麼的表情,心裡就暗罵她蠢。

  他從前見褚鈺的丫頭芳華裁紙弄破點皮就坐到褚鈺懷裡撒嬌,當時雖然看了覺得辣眼,但隨著他長大,現在想來,竟然覺得那樣也是一種情趣,只是指望隨安這隻呆頭鵝給他來點情趣,他還不如指望頭豬!蠢死個人的貨!

  可他心裡這樣想,卻忘了別的丫頭不是沒沖他撒過嬌,而是被他嫌噁心給攆走了。

  說來說去,不過是對隨安有那麼一丁點的認同感而已。

  隨安受了褚翌一點恩惠,心裡便想著回報一二。

  她手裡有一塊青田石,是褚秋水的收藏,因為形狀不整齊,賣不上價去,後來見她喜歡,便送給了她。

  青田石雖然不如壽山石雞血石那麼有名氣,卻也石質細膩清脆,是刻章的好材料。

  石頭有了,刻刀也有了,要刻些什麼內容呢?隨安犯愁。

  要是送情人,可以刻個「比翼雙飛」,送文人刻個「博學悠遠」,褚翌既不是她的情人,也不是個好文的人,要是真刻了這些,說不定能把自己踹湖裡……

  思量了很久,才決定刻個「鷹擊長空」。

  褚帥今年都六十多了,雖然屢次獲勝,但也同時說明朝中無將,後繼無人。據她所知,褚家兒郎上戰場的極多,成名的卻少,大爺受了傷退下後便在家榮養,二爺三爺都死在戰場上,六爺八爺現在隨父出征也不過是小將,就是七爺跟九爺,聽說小時候也被帶上戰場過,不過老夫人強勢,把人又叫了回來而已。

  七爺還好說,已經成親,又有了秀才功名,有平郡王照拂,前程怎麼也不會太差。

  九爺這些年卻一直心心念念的想當大將軍。

  隨安為自己的「投其所好」沾沾自喜了一刻鐘,然後便決定動手。

  她這裡剛挽起袖子來,蓮香就帶著小丫頭匆匆來了。

  隨安剛要出去,被武英堵在門口悄聲道:「九爺讓姐姐學著些。」

  隨安撇撇嘴,站在窗邊看著蓮香,聽她說話。

  「春蘭打小就在咱們院裡長大,最是個熱心好動的,這次也不光要怪她,隨安轉身走的急,又沒躲開,這才撞上的……,春蘭已經知道錯了,奴婢帶了她來,隨安妹妹任意處置……,只要妹妹消氣。」蓮香提著裙子裊裊行禮,話說的不疾不徐,讓聽話的人覺得她的話里透著萬般的無奈跟委屈。

  春蘭跪在後頭,眼淚流的情真意切:「九爺,奴婢真不是故意的,隨安姐姐有學問,奴婢看著就想親近,這才搶了芳兒姐姐的差事幫著上茶……」

  褚翌擱下筆,瞟了一眼耳房那邊,漫不經心地對蓮香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你是錦竹院的大丫頭,小丫頭們不懂事,你教導了就是。」

  蓮香聽了這話,臉上閃過一絲得意,很快又斂了去,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是,九爺教訓的是……,只是奴婢叫了隨安妹妹過去,本也是想著大家都是伺候九爺的,九爺好了,奴婢們才能好……沒想到隨安妹妹推脫了不說,還告訴了林姑娘,奴婢是想著,咱們一個院子裡頭,無論怎麼鬧,那都沒有外人,叫林姑娘知道了,顯得奴婢們無能不說,看我們笑話,也給九爺丟了臉……」

  褚翌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既然描不好那花樣子,怎麼就把活接到手裡?」

  蓮香怔了怔,有些不大自然地回到:「老夫人那邊忙的翻天覆地,人手不足,奴婢想著為老夫人分憂也是為了九爺分憂就……,都是奴婢的不是。好在林姑娘肯幫忙,說多半日的功夫就能描好,奴婢們熬熬夜也就做好了。」

  褚翌道:「既如此,你且回去,把衣裳做好了是正經。」

  蓮香臉上一喜,繼而遲疑道:「那隨安妹妹……」

  「林姑娘去老夫人那裡,喊了她作陪,不知道去哪裡野了,還沒回來呢,等她回來,我跟她說一聲就行了。」褚翌說著就重新抬了筆寫功課。

  蓮香不敢再打擾,再說她要說的也已經說完,自忖沒什麼遺漏,便使了眼色叫了春蘭起來,兩個人齊齊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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