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瞳

  看樣子雖然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但是周家人還是將周昇平照顧的很好。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躺在床上的周昇平，我就幾乎能確定，他的靈魂似乎並不在他的身體裡。躺在床上的他只是一個軀殼，而那個和奶奶在一起的他，才是最真實的他。

  當我上前一步的時候，周大全的媳婦卻到底還是拉了我一把：「你要幹什麼？和家的人都過來要幹什麼？是你們和家老太太先勾引我家公公的，你們可不要亂來啊！」

  這說法，讓我的心裡很是有些不舒服。

  畢竟……就我和奶奶接觸以來，我還是很喜歡這位奶奶的。她深明大義，她守護者和家村這麼多年，如今老了老了，就想要挽回當年的遺憾，她怎麼就被說的這麼不堪呢？

  

  或許是感覺到我的臉色變了，又或許是到底還顧忌著大伯。

  周大全既然帶了我們來這裡，就自然還是希望我們能幫忙的。他也是狠狠拉了自己的媳婦一把，而後瞪了她一眼：「別胡說了！讓他們看，不然這怪事情一直這樣，你能解決不成？」

  這樣的農村女人，到底還是聽自己的丈夫的。

  雖說她還是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不過到底她還是甩開了周大全的手，而後讓去了一邊：「看看看，看嘛！就這麼個小丫頭片子，能看出什麼來？都是他們和家惹的禍！」

  嘴巴是厲害了一些，我卻並不在意。

  走上前去，我看著周昇平那蒼老卻寧靜的睡顏，其實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奶奶和他向我求助，就讓他們這麼一直在一起也挺好的！奶奶為了這個村子獻出了自己的一輩子，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不應該留下遺憾。

  雖說這麼想著，我卻到底還是輕輕地將躺在那裡的周昇平的眼皮掀開了來——

  那混黃的眼球之中，沒有瞳孔，沒有眼白，只有混黃一片，仿佛沒有一絲生氣！

  「啊——」

  周昇平的這般模樣，讓周大全的媳婦都忍不住驚呼出聲。畢竟之前他們誰也沒有見過周昇平這般，而且周昇平偶爾雖然會消失，但是清醒的時候還是和平常人沒有什麼差別的。

  如今突然見著這般，別說是周大全的媳婦了，就是大伯也是變了臉色，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接過了我手頭的事情，仔仔細細地看著周昇平的眼球：「不對，這怎麼可能呢？他在路上，可沒有冥燈的開啟，他怎麼可能在路上而毫髮無傷呢？！不對，這不對啊！」

  其實大伯到底在說什麼，我也沒有聽懂。

  不過我倒是確認了一件事：奶奶沒有騙我，她和周昇平是在一起的。而且他們似乎遇到了什麼危險，需要我的幫忙。只是……我仍舊不太明白，我要怎麼做，才能幫到他們呢？

  大伯的臉色變了，那周大全也是突然就上前一步，狠狠地推搡了一把大伯：「都是你們和家搞的鬼！現在可怎麼辦？！你們要坑害了我這命苦的老爹啊！」

  如此撕鬧，實在是不成樣子。

  而大伯只是狠狠地將那周大全的手從自己的衣領子上頭拽了下去，這才一把拉了我，而後對身後跟來的和家人道：「走走走，都回去！今天必須要認主冥燈，否則他和老太太，一個都活不下來！」

  誰都看得出來，大伯的臉色已經差到了極點，就證明這事情實在是在緊要的關頭，連那周大全都沒有攔下大伯，只是在我們的身後對我們大吼：「如果我老爹出了事，我一定不饒你們和家！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回和家的一路上，我才略微懂了一些大伯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和家的這盞冥燈，是能開啟從陽世通往陰界的一條路的。所以這條路，就被稱為「冥燈路」。除了那些冤死的亡靈和一些有本事的惡靈之外，只有執掌冥燈的人，才能通過冥燈的開啟走上這條路。

  而且每個人，每個靈魂，都有不同的冥燈路。路上包含著那個人的一生，和家執掌冥燈的人，就是作為為亡者伸冤，為那些冤死的靈魂探尋真相，不讓他們在冥燈路上迷了路，將他們安然送去陰界的存在。

  也因為這盞冥燈的力量強大，而且世上唯此一盞，所以這冥燈必須要認主之後，才能通過那一人開啟。除非那人到了死亡，或者主動將冥燈的權力交出，否則冥燈就只會認同那一個主子。

  而且冥燈本就是奶奶當年知青的時候帶過來的，所以也只有擁有奶奶的直系血脈的和家人能繼承。若是有朝一日，和家的人都死絕了，這冥燈也就會熄滅，成為一盞廢燈而已。

  冥燈有這麼大的力量，怪不得大伯心心念念的都是要讓冥燈認主，繼承冥燈。

  可是大伯所說的那條路……和我前兒在「夢裡」和奶奶相見的那條路，會不會……就是一條呢？

  就這麼胡思亂想之際，我們已經跟著大伯回到了和家。

  聽說大伯今日就要讓冥燈認主，家裡人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就和那一日開棺一樣，所有人都虔誠地跪在了大廳奶奶的遺像前頭，而那盞冥燈，就放在奶奶的遺像下頭。

  因為上一次的事情，所以其實我並不敢面對奶奶的遺像。

  但是不管我怎麼躲避，我都感覺得到，奶奶遺像上頭背後的那雙眼睛，只要我在這大廳之中，就是死死地盯著我的！哪怕我跪在這裡，低著頭，那雙眼睛也是在看著我的！

  因為冥燈就放在那遺像的前頭，所以我甚至都不敢抬起頭來仔細看看冥燈的模樣！我生怕和那雙眼睛對上了，然後就無法移開我自己的目光！

  可饒是如此，我還是似乎能通過餘光看得到，那盞甚至都還沒有手掌大小的冥燈裡頭，青色的火焰不住跳躍，似乎想要衝破牢籠一般，不住地往外面的方向碰撞，然後四處亂竄。

  那顏色很美，並不像是什麼詭異之物。明明是連通陰陽兩界的東西，卻給我一種可愛的感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魔了，可那盞冥燈，卻無端端地讓我生出一種安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