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那放誰去?
2024-06-11 16:10:48
作者: 安白
霍祈的臉紅撲撲,這些年楚驤都比年少時壯碩了不少,霍祈卻還一直維持著曾經的身材。當年跟霍祈站在一起,楚驤是清瘦的少年,如今反倒是霍祈看著更消瘦些,不是他瘦了,而是楚驤壯了。當年與匈奴一戰,霍祈為了手下將士寧肯背上世人罵名,也因此拖垮了鎮北侯府,間接害死了自己的父親。
這是多麼沉重的經歷,可因霍祈此人平時嬉笑怒罵,沒個正形兒,好似這一切悲傷的往事都與他無關般,時間久了,也就無人提起了。但楚驤不同,他每每望著霍祈那張帶著長疤痕的臉,都會想起曾經。想起他們一同遇敵的歲月,想起霍祈這個哥哥,將他擋在身後的模樣。
所以即便內心有猜忌,有忌憚,他還是願意用這樣相對平等的氛圍來招待霍祈。
霍祈是個識時務的,聽楚驤問了,就說:「烏合之眾,不足為懼。」
這說的是那些所謂的流寇海匪。
霍祈又喝了一杯酒,半是調笑半是抱怨地說:「我都出賣色相了,你也不說給我多些獎勵。那群人不過就是貪財之輩,還有些東瀛浪者,好勇鬥狠,胸無點墨。你我皆知,只要他們沒有雄心壯志,僅憑哪點子貪財的心,只會樹倒猢猻散,成不了氣候。」
匈奴為何那麼難打?草原遊牧民族,天生彪悍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就是凝聚力,以及雄心偉業。匈奴人多少年都在做逐鹿中原的美夢。想要侵占中原土地,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有願景,才有會雄心、有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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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海上的流寇不過是貪財,加上一些海上的東瀛浪人,靠著兇狠劫財,這樣的人,打心底深處,霍祈是看不起的。
胸中沒有理想抱負,散沙一盤。
楚驤聽了,靜默片刻,才說:「如此,如何應對之?」
就算是烏合之眾,也要應對啊。不能放任不管,不說這些人傷害沿海百姓,就說官商勾結這一條,楚驤就不能容忍。
霍祈目光灼灼,倒是多了幾分豪氣,他問楚驤,「拿輿圖來。」
楚驤這裡自然有的是輿圖,不僅有,還十分詳盡。霍祈看了之後嘖嘖稱奇,「這種好東西,當年咱們行軍的時候,怎麼沒見過。」
當年他們行軍打仗,那輿圖都是自製的,不說工整與否,詳盡也沒有眼前這個畫的細。
楚驤也是登基之後才看到這些輿圖,當時也很驚訝。
不過現在倒是看的很平淡了,看多了也就覺得一般,甚至還不如當年在前線手繪的粗糙圖看著親切。
兩人也不講究,就趴在地上,用放大鏡看著這江山每一寸沃土。
霍祈指了個地方,「這裡。只要在這裡開放貿易,來往交易,必然就沒有了海匪的一席之地。」
說白了,有流寇,最重要的因素還是因為禁海令,尋常百姓不得出海,跟海外來往貿易更是不被允許。海邊一些掙扎在貧困線以下的百姓,只能鋌而走險出海,捕魚也好,拿些東西賣出去也罷,總歸是為了討口飯吃。朝廷不許,海上也有人趁火打劫,兩頭夾擊之下,最倒霉的還是當地百姓。
官府也不過是趁機撈一杯羹罷了。
要從根本上解決流寇問題,還是要從政策入手,最好就是開放海禁,讓沿海百姓自由貿易,但是霍祈深知楚驤的性子,凡事不能一下子跨度太大,到時候整個沿海那麼長的地區,誰來保證貿易安全,誰又能保證不會出現亂子。治國之策,絕不可冒進。
霍祈自己也有主意,「這裡距離江南腹地還有些距離,多山耕田少,當地的百姓窮困,冒險出海的不少,還有些落草為寇做了土匪,這地方放開海禁,能讓當地人改變生活,再來當地民風彪悍,自保絕對沒問題。不需朝廷在出錢養兵,耗費心力。」
楚驤盯著輿圖看了好一陣,才念出這個地方的名字,「泉州?」
這地方實在是太遠了,跟京城像是一個南一個北,楚驤從來沒有去過這裡,泉州當地具體是個什麼樣子,他腦袋裡也沒有概念。腦海里想著泉州上一次政務考核時遞上來的摺子,這地方每年上繳賦稅不多,也不是糧食產地,所以他沒怎麼注意。
好半晌,楚驤才說:「那放誰去?」
現在泉州當地的官員,還都是先帝時定下的,雖然朝廷講究五年就該升遷,換職務,但這只是在皇帝看重的地方,如泉州這種距離京城上千里的偏遠地方,楚驤暫時還沒變動過當地的官員,保持現狀即可。至於先帝當年是如何考核,如何任命當地官員的,楚驤也不得而知。他其實跟在先帝身邊的時光非常少,遠不如楚騏楚駟,若是在先帝身邊,大概還能知道先帝一般考核官員的手段方法,可他完全是門外漢。
這也是為何楚驤在登基之初非常焦慮的核心,他帶兵打仗可以,管人也有一套,可為君之道,沒人教過他。如何做好一個皇帝,他只能靠自己摸索,還有零星的,幼年時在宮裡跟著皇祖父看來的經驗。
但這對於皇帝來說,實在是不足以讓他自信起來。
霍祈拍拍胸脯,「我去。」
「你?」楚驤很懷疑,與他相似,霍祈也是在軍營里長大的,領兵打仗還成,但其他的地方,都是初學者。
霍祈說:「這地方我去過一次,當地很多異族人,非我族類,並不好管。再者當地土地貧瘠,民風又彪悍,普通學子去了,怕是鎮不住。」
楚驤點點頭,明白霍祈話里的意思,當然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不過他從來不是善於闡述的人,只是沉默的思考。
霍祈又說:「也不用大官,巡撫一類的根本不接地氣,我去就從縣令開始做,帶著當地人幹些實事,有了成效,不怕那些人不聽我的。當年咱能讓匈奴俘虜服軟為咱們所用,現在難道還馴服不了一些小老百姓。百姓的願望,無非就是吃得飽穿得暖,再有些余錢逍遙一番,挺好滿足。」
話是這麼說,但霍祈從未有過經驗,這麼魯莽的過去,別起了反效果。
霍祈自己也知道,他說:「一個縣令能起什麼大風浪,我若是真惹了禍,你只管處置我,消官罰沒家財分給百姓,保管一點事都不會出。」
這話倒也對。
楚驤後悔喝了酒,這會兒腦子不靈光,他跟霍祈一起研究泉州一帶,還問霍祈願不願意去蘇州。原本楚驤是想讓霍祈在蘇州當江寧織造的。
知道楚驤的大蒜後,霍祈哈哈大笑,「這可是個肥差,你當真是沒拿我當外人。」
楚驤出手拍他,這話說的,讓人牙痒痒。
霍祈也不怕,被楚驤揍了就抱著身子哀哀叫,「謝謝聖上的美意,只是現任江寧織造乃是先帝的近臣,當年跟我父親都是並肩作戰過,這樣的人,想要替換,不能急於一時。」
都知道江寧織造是肥差,先帝時安插的是身邊的近臣,到現在人還健在,在江南盤根錯節多年,哪裡是那麼輕易就能扳倒的。
霍祈知道楚驤眼裡不容沙子,這般奢靡浮華過了頭的人,自然是不會留下的,而去朝廷現在缺銀子,扳倒了這一個,能好好過個肥年。只不過霍祈還是提醒楚驤不要太激進,這才剛登基一年有餘,京里的官員都還沒有擺弄明白,先不要動地方上的人。
楚驤自然懂這個道理,他讓霍祈去,也是看重霍祈能戰。
哪知道霍祈這個屬泥鰍的,根本不往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