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真真兒是不孝！

  「什麼？中書令？」燕太妃離開不久，暖漪就聽說了這個消息。

  忍冬咽了下口水，暖漪讓長青去宮外看望霍盼溪，哪知道長青剛走到楚騏的府門上，就看到不少上門道喜的人，打問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楚騏封了『中書令』。平素與楚騏交好的官員家眷都上門來道賀，長青顧不上去看霍盼溪了，匆匆回宮跟忍冬說了這個消息。

  暖漪皺皺眉，意外楚驤能封楚騏當中書令，要知道先帝時，兄弟幾乎被屠戮殆盡，只有一個不受寵的弟弟活下來，可就這麼個人，先帝也沒有重用，封了爵位養著便是，經過先帝一朝，那人早已經泯然於世。因為先帝時給人留下的固定印象太深刻，所以才會覺得楚驤重用自己的兄弟，讓人大跌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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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書令這官職，暖漪也是知道一些的，天子近臣，責任重大。

  這可比封個單純的爵位，要風光的多。

  **

  蕭凌瑤嘴角都要笑僵了，原本以為楚騏能接下討銀的差事，府上的熱鬧已經到頭了，沒想到如今竟然還能更上一層樓，甚至府上都有孝敬銀子了。

  儘管蕭凌瑤內心深處一直警告自己，不管何時都要謹慎小心，不可重蹈當年安國公府的覆轍，但眼下的形勢實在是太過於好，以至於她都有些耐不住飄飄然起來。

  蕭凌瑤都如此，更不用說楚騏了。

  楚騏站在正屋裡發號施令，「先買些人進來，府上的人手顯然不夠用了，在把後院那幾間庫房推了，重新蓋些正經屋子，將來府上來的人多了，總要留下屋子給人家住。」

  這府邸當年先帝賜下時，蕭皇后還在，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了，只是這些年楚騏一直沒什麼大出息，掙不回銀錢來，闔府都靠蕭凌瑤的嫁妝銀子養活。蕭凌瑤又是個精打細算的，沒必要的家丁就遣散了，至於房子，也是多年沒有大肆修繕過，楚騏如今領了差事，又有人送孝敬銀子，也算是能自己掙錢養家了，自然口氣就大了。

  蕭凌瑤原本飄飄然的心一下子就冷了，「怎麼？你還要收人進來？這是已經看好了？」

  楚騏後院收人，其實也是幾年前頻繁收過一些，最近兩年一個人都沒進。

  看出蕭凌瑤的不快，楚騏靠著她坐下，牽了她的手，細心解釋，「說哪裡話，府上女人孩子已經夠多，還要收人進來做什麼？我說添人，是想著往後總要有些門客，哪有中書令是孤零零一個人的？總要有人潤色奏章，還要有人走訪查實。」

  京城中品級高的官員，誰家府上不是養著一波人，全靠自己一個人的，恐怕也只有苦哈哈的御史了。

  說到這裡，楚騏頗有些感觸，「這些年，我的少年心性早被磨掉了。倒是有些明白皇兄為何獨寵皇嫂一人了，天下女子，能與吾共富貴的何其多，但能共患難的又有誰？到底要多謝你這些年陪著我，包容我，打理這個家，我才能走到今日。」

  蕭凌瑤眼睛眨眨，落下淚來。

  初嫁給楚騏，蕭凌瑤其實是不願意的，這個表弟一看就是被蕭皇后寵壞了的孩子，本事沒多少，脾氣不是一般的多。而且與他初成婚，還有過霍盼溪成天打著真愛的旗號來噁心她。後來時事巨變，安國公府沒了，蕭皇后沒了，甚至到最後，連先帝都沒了。

  楚騏從一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子，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落魄皇子。

  而她也從不可一世的安國公府嫡小姐，成了無人問津，甚至需要靠嫁妝苦苦支撐生活的苦命婦。

  這些年，經歷過太多事，心裡也藏了太多的委屈。時至今日，能得楚騏一句『多謝』，蕭凌瑤也覺得值了。固然，她跟楚騏可能從頭至尾也不會有愛情，他們彼此都不是對方喜歡的類型，蕭凌瑤崇拜愛慕能力強大的男人，能給她一方安穩之地，楚騏做不到。而楚騏喜歡柔情似水滿心情愛的解語花，蕭凌瑤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那些蠢事情來。

  沒了愛情，卻又陪伴，有低谷中互相支撐的恩義。

  足矣。

  蕭凌瑤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楚騏說要買人進府，那她立刻就讓管家去找人牙子來，這個時候，外面怕是多的是人想要往他們府上安插人，不能不防，蕭凌瑤打算親自過目買進府的人。楚騏說要招募門客，這可是刻不容緩的事情，雖然楚騏在先帝的盯梢下，學業是不錯的，但蕭凌瑤甚至楚騏不接地氣，吃穿住行，完全是蕭皇后放在琉璃罩子裡養出來的，哪裡知道真實的人間疾苦，找些門客來倒是應該，提前給他做些功課，省的他三五天就露了怯。

  蕭凌瑤虎虎生風乾勁兒十足，連帶著府上的下人也都進進出出忙得不亦樂乎。

  霍盼溪在後院自然能感受到府里不一般的氣氛，身邊的丫鬟也建議她去楚騏面前湊湊趣，哪怕是說句好聽話，也能讓楚騏更憐惜她一些。

  有些意動，霍盼溪讓丫鬟特意找出之前做的好衣裳穿。前兩年府上生活拮据，吃穿雖不愁，倒是想極盡奢靡的做衣服，自然是不行的。這條裙子還是霍盼溪未嫁時，母親蕭氏找人給她做的。

  裙擺上縫著一顆又一顆的小米珠，走動的時候有微微的碰撞聲，非常悅耳。

  霍盼溪往前面書房走的時候就在想見了楚騏她要說什麼話，要不要叫一聲，「騏表哥。」

  站在書房院門口，霍盼溪腳下游移起來，沒等她鼓起勇氣，楚騏倒是先出來了，他滿臉是笑的送面生的客人離開，態度溫和，氣勢沉穩。

  霍盼溪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思，轉身就藏在了一旁的桉樹後。

  躲在暗處看楚騏。

  楚騏這幾年蓄了須，大概是想要顯得沉穩些，與當年蘭芝玉樹的模樣，有了很多的區別。

  霍盼溪已經很久沒有跟楚騏近距離的接觸，楚騏前些年沉迷後院那些鮮嫩的妾室，蕭凌瑤跟霍盼溪，都是他不願意面對的女人。

  這種逃避，霍盼溪是懂得，畢竟在這兩人面前，他曾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嫡子，這世上最高貴的男子。面對她們，他就會更深層的面對自己的失勢，落魄。

  霍盼溪曾經每日盼望著楚騏能來看看她，尤其是在她沒了孩子，身子損了的時候。

  可她一天比一天殷切的希望，換來了一天比一天深重的絕望。

  以至於到如今，她看到楚騏只覺得陌生。

  再沒有了年少時滿心滿眼的喜愛與崇拜，只覺得眼前的男人陌生到令人害怕。

  她最後也沒有從樹後出來，儘管跟著她來的丫鬟就站在不遠處，對著她擠眉弄眼，儘管她來了楚騏書房的消息一定會傳到楚騏耳里，甚至蕭凌瑤也會第一時間知道，但霍盼溪還是沒有走出來。

  已經沒辦法面對楚騏，不管是以什麼樣的面目。

  霍盼溪突然有了更深層次的感悟，原來真心愛過的人，沒愛了也不能如朋友或者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那樣去相處。

  曾經對楚騏的愛有多深，現在的冷淡就有多深。

  霍盼溪盯著自己裙擺上的小米珠，她陷入深深的懊悔，如果當年她不那麼愛楚騏就好了，這樣她可以全心全意陪伴母親幾年，儘儘孝道，不至於成天想著見楚騏，心思都用在爭奪楚騏身上，反而忽略了母親。

  這幾年霍盼溪每每覺得寂寞的時候，就會想到母親，父親那麼多年征戰在外，且心裡對母親不那麼重視。

  母親的日子只會比她更孤苦寂寞，怪她年少無知，一味只知追求所謂愛情。

  真真兒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