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一口一個『老東西』

  霍祈果斷搖頭，甚至還面有難色地說：「我暈船。」

  上船就吐，這種情況別說打仗了，在船上長時間呆著都費事。

  聽楚驤第一反應是打，霍祈也沉默了片刻，才說：「這海上不比西北，對方好歹還有個據點，咱們還能沙盤推演，這海上倭寇，來時一陣風，去時無影蹤，去哪裡找？要是現在建船備戰，沒個十年八年根本看不出任何成效。」

  他兩人在西北多年，與匈奴對戰經驗豐富，甚至可以說是他們將多年盤踞在西北的朝廷沉疴親手打碎，現在匈奴王廷已滅，殘部要麼遠走他鄉，要麼歸降，已經完全形不成威脅，這種情況下，楚驤才想收攏銀錢，進一步改革內地。這麼多年與匈奴對戰，國內其實很多地方常年沒有整頓，貪腐以及缺乏管理的地方很多。

  沒想到這剛要開始，就發現江南有這樣的問題，楚驤也怕他好容易收回來的銀錢發放下去改革時，被當地官員貪污。

  思來想去，還是問霍祈，「你說說要怎麼辦才好？」

  霍祈想到自家夫人的話就轉述了出來，「不如開放海禁如何？」

  楚驤沒出聲。

  禁海都不是先帝時的政策了，而是楚驤皇爺爺當年下的旨意，對此楚驤還有丁點的印象。本朝富足，對外貿易能從外買回來的基本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而賣出去的卻是頂級的茶葉以及絲綢等等。對外貿易風險大，船一出海，不說遇到海上盜賊，便是那海中風浪，也是十去九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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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上海上盜匪橫行，沒給朝廷賺來多少賦稅，倒是耗費不少心神防禦，所以當年才下了禁海令。先帝時，西北戰事正酣，根本也顧不上去管海防。

  如今冒然開放，結果依然是賺不來多少銀錢，又要防範海上盜匪。

  楚驤不打算聽霍祈的建議，他現在想要做的就是抓出蛀蟲，「你回去，細細探查，朕要詳實的證據，凡貪贓枉法者，必殺之。」

  霍祈原本還有好些話，比如佟盈萱說的，現在在海外，江南產的絲綢已經炒出了天價，只要有，多少錢都有人買。只不過因為海禁，江南的絲綢大批量的運不出去，完全是靠走私，以及搶掠，這樣必然不是長久之計。但楚驤都已經決定，他作為臣子，是不能跟聖上對著幹的，既然讓他接著去查，那便去查好了。

  只能聽命領旨。

  楚驤臨走時問霍祈，「要不要去見見暖漪？」

  霍祈哼哼，「不見也罷，現在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竟配藥來害我。」

  這話聽的楚驤露出笑意，「早都不是你家的人了。」

  他的正妻，怎麼可能還是霍家的女兒，早已經是楚霍氏了。

  聽霍祈吐槽，楚驤不僅不生氣，還高興的很，甚至惡劣地說：「往後敢不忠心為君，就真給你餵毒藥。」

  霍祈立刻跪下告罪。

  從聖上這裡退出來後，霍祈才轉頭往後宮去。

  雖說嘴上吐槽，但是自己的親妹子，難得進京一趟，自然要去看看的。信上說又有孕了，霍祈心裡還是蠻擔心的，畢竟暖漪的身體不好，生康安的時候有耗損的厲害，這都沒養滿一年，就又有孕，實在是讓人擔心。

  腳步也變得沉重起來，自己的妹子，自己最清楚，若不是這宮裡形勢逼人，何必這麼快又要孩子。

  聽說後宮裡已經有嬪懷上孩子了，霍祈剛才見到楚驤時，一點點都不敢去想，面對的人就是當年跟他抵足而眠的阿驤。歲月時光匆匆，霍祈如今想起當年父親曾反對暖漪跟楚驤之間的感情，便生出新的想法來。當年霍祈贊成楚驤跟暖漪在一起，他相信楚驤的人品，堅信他會照顧好自己的妹妹，也曾想過他會登基做皇帝，不過那都是遙不可及的想像。

  沒有走到哪一步，就不知道走到這一步時，會發生什麼事。

  大概當年的霍鐸想到了，才會反對。

  想起離開蘇州前，他為了打探消息去喝了場花酒，回府時佟盈萱哭的聲淚俱下，她那麼強悍的女子，竟然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佟盈萱也說：「奇怪，當年我出嫁就是給人家當側妃，分享夫君好似是刻在骨子裡的事，那時候也不覺得如何。如今你去那煙花地，我卻受不了，恨不能撕碎了你。」

  霍祈最是個死皮賴臉的性子，當即打蛇隨棍上，摟著佟盈萱說：「那還不是你心悅我，愛我愛的不願意跟任何人分享。」

  這話成功讓佟盈萱紅了臉，罵他不要臉。

  哄好了佟盈萱，霍祈就在想，僅僅是一場花酒，她就能如此難過。那暖漪知道楚驤寵幸別的女人，甚至別的女人有孩子的時候，會是什麼心情。

  他是男子，無法與妹妹共情，但他知道，必然是會難過的。

  暖漪那個人，最是重情。

  霍祈步履沉重，到了慈恩殿，還被攔住了，說是燕太妃在裡面求見皇后，讓霍祈先等等。

  霍祈也聽話，在宮門口等了小半個時辰，才進去。

  步入大殿就看暖漪在揉太陽穴，袁夫人站在暖漪身邊，在哄著暖漪喝藥。

  霍祈對袁夫人沒有多少感情，早年就拋棄了他的人，他為什麼還要親近？他們的關係，早在當年被拋棄時，就斷了。也就是暖漪心善，舍不下這份親情。

  「怎麼不喝藥？」霍祈進去就問。

  袁夫人見到霍祈，有片刻出神，倒也不接話。

  暖漪見到哥哥自然開心，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哥哥面前，「不是什麼大病，就是有些頭疼，是藥三分毒，能不喝就不喝了唄。再說，見到哥哥你，什麼病痛都沒了。」

  袁夫人端著藥退下去，像是要給他們兄妹倆獨處的空間。

  霍祈沒管她。

  暖漪就說：「她心裡盼著你記她的好。」

  要說袁夫人完全不想認兒子倒也不是，但自己也知道霍祈是個什麼心腸，絕不會跟她在親近。退而求其次，就想著能讓霍祈記住些她的好。

  霍祈冷哼一聲，「稀罕。」

  暖漪不往下說了，說下去只會讓兩邊都傷心。

  「怎麼突然回京了？嫂嫂呢？」暖漪好奇霍祈怎麼一聲不響就回京了，她之前沒有收到任何消息，要是早知道哥哥今日進宮，她絕不會見燕太妃，讓哥哥等她。

  霍祈看看暖漪的臉，發現她的氣色不錯，倒也沒有想像中的愁苦，甚至比他離京時康健了許多，心裡一時不知道該為妹妹沒心沒肺高興，還是該為妹子如此妥協而生氣。

  語調還是不怎麼好，「有事。」跟皇帝說的事情自然不能跟暖漪說，說了也只會徒添煩惱，他問：「剛才那老東西來找你做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那老東西將自己侄女安排在宮裡，是不是要讓你照顧她侄女？」

  霍祈人雖然不在京城，但是消息自然是不缺的，又因為擔心暖漪，後宮都進了些什麼人，他也是了解的。

  聽霍祈一口一個『老東西』，暖漪忍不住笑了，這般幫著自己罵人的，可能只有她哥了。

  而且雖然霍祈口氣不好，但字字句句都能聽出是為了暖漪再考慮，絕不摻假。

  暖漪心裡暖融融的，摟著哥哥的手臂，輕聲說：「她來不是為了她那侄女爭寵，而是.......」暖漪有些難以啟齒。

  霍祈一聽她有難言之隱就氣血上涌，「為難你了？要我說，這種老東西，你就該直接送去廟裡祈福，養尊處優放在宮裡，只會給你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