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就沒點野心嗎？

  暖漪這裡熱鬧了將近一個月才算安穩下來，這時候也是年關將近，京城落了雪。天氣原因，宮外的人不在頻繁的入宮，暖漪也免了其他嬪妃的請安，氣溫低，就讓大家都在自己宮裡好生歇著吧，不必早起來請安。這自然是獲得了一片贊聲。

  楚驤怕暖漪在慈恩殿憋壞了，特地使人送了梅花過來放在屋裡給暖漪賞。下朝後，他親自過來，進屋先聞到一陣梅香，心情尚可。

  臨近年關，楚駿礙於面子不好在繼續折騰，這些日子朝中官員倒是安穩下來，楚驤冷眼看著，這些大臣大概都想著躲過一劫，楚駿雖然鬧過一陣子，但雷聲大雨點小，也沒真要出多少銀錢，大家都覺得風聲過了，最近又開始原態復萌，繼續原來的日子了。

  

  暖漪住在慈恩殿的暖閣里，這個暖閣是當年蕭皇后特意添置的，地方不大，不僅有地龍，四周還少了暖牆，算是宮裡最暖和的地方。楚驤習慣了御書房的冷氣，猛然走進這裡面，只覺得熱氣撲面，人都有些犯迷糊。要說楚驤對自己也是不留情，原本御書房的地龍燒的旺，熱度高，人就容易散漫，尤其是大臣們進宮，一路風雪交加，進到御書房再被熱氣一熏，基本上一日有半日都是犯困。這是人之常情，楚驤不怪大臣犯困，只怪御書房溫度太高，所以就讓伺候的人白天不准燒御書房的地龍，就晚間燒，不影響休息，借著夜裡的熱氣，白天也不至於凍手，能寫字就成。

  在御書房呆久了，進到暖漪著堪比暖春溫度的暖閣里，自然是有些不適應的。

  見暖漪手裡握著搗藥杵，更覺得新奇，要知道自從楚驤登基，暖漪就不碰觸藥材了，這麼長時間，楚驤都習慣了暖漪不配藥的日子，今日又一次看到暖漪手裡拿著搗藥杵，還有些難以消化。

  「怎地把這東西又拿出來了？」楚驤坐在暖漪身邊，看她面前的炕桌上放了不少的藥材，其中有一隻野山參，看起來年歲不短了。

  從前在西北跟著霍鐸打仗的時候，楚驤跟霍祈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四處給暖漪搜羅藥材，耳濡目染，到如今楚驤對一些藥材也能一眼看楚好壞來。

  暖漪坦坦然地說：「閒著也是閒著，找些事情做。」

  說完怕楚驤說什麼似的，又說：「我也就只會這個。」

  楚驤笑，倒像是一點都想不起當時登基時，他忌憚先帝是被蕭皇后下毒害死，所以對暖漪碰藥材這件事，他是非常防備的。現在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輕聲調侃，「想侍弄就侍弄，你這麼多年何時離開過這些東西。」

  暖漪從小就喜歡鼓搗藥材，配出來的藥用過的都說好。就連當時鬧時疫，也全虧了暖漪的藥方子。

  這會兒想起來，竟然都是她的好了，全然忘了當初的忌憚。

  暖漪微微鬆口氣，她其實早就想要將這檔子事拾起來，從小一直在做的事情，那裡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只不過當時楚驤那麼反對，她不好跟他頂著干罷了，如今看起來他那個緊張勁兒已經過了，可能也是因為暖漪再一次有孕，讓楚驤放下了戒備吧。

  楚驤根本不在意這個，只是說：「外面的人都以為皇后娘娘替他們說了好話，做了主，哪知道你成天又鑽到藥材里去了。」

  「我？」暖漪驚訝，「我說什麼了？」

  楚驤只是笑，心裡嘆息暖漪這性子，還真是半點弄權的心思都沒有。前段時間那麼多人進宮跟暖漪套近乎，若暖漪如先帝時的蕭皇后，那必然是要跟這些家族關係緊密，在皇帝面前也要時不時的提點兩句，給他們爭些利益。皇后跟大臣串聯，這不是什麼新鮮事，最強勢的時候，皇后逼著皇帝下旨的先例也不是沒有過。

  偏偏暖漪好似根本沒有這根筋兒，全然在狀況外。

  楚驤好半晌才半是惋惜地說：「你就沒點野心嗎？」

  淡然到他都有些懷疑了，真的有人不想掌握權力嗎？要知道暖漪可是有兒子的，后妃只要有子嗣，為了孩子的前途都不會放棄跟宮外的聯繫。比如那燕太妃，最近就跟宮外交往頻繁，不管在謀劃什麼，總歸是有些面子情的。

  暖漪怎麼就好像一點都不動心似的。

  「怎麼沒野心！」這話暖漪不認，她現在有孕了，穿的裙子腰間沒有束縛，挺直了腰板也看不出來太多，但明顯人是挺了一下的，暖漪很認真地說：「我最近在研究一些永駐童顏的方子，那苗地巫醫能永遠當小孩子，必然是有法子的。我也想試試，而且麒麟兒的毒，我當時急瘋了，胡亂用藥，雖然把孩子救回來了，但到底還是傷了身，她給麒麟兒吃了什麼就讓麒麟兒恢復如初！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我也想試試。」

  暖漪從苗地回來後，從好奇心到不甘心。

  好奇於那苗族的神女，看起來平平無奇一個小女孩，但能在無形中將麒麟兒的毒治好，還能讓她破敗的身子再次有孕。實在是奇妙。暖漪對自己的醫術很自信，尤其是在劍南蓉城那兩年，她經常義診，被當地的百姓當神醫，可見過苗地那巫醫之後，暖漪才覺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能自滿於一點點的成績。

  藥材這個領域，還深的很吶。

  暖漪當然有野心，她的野心全部都在自己習慣且擅長的領域，至於朝堂之上，大臣家眷，這些事情，她真的不感興趣。

  楚驤沒想到能聽暖漪說出這樣的話來，大笑出聲，「原來咱們娘娘雄心勃勃想要長生不老吶！」

  「倒也沒有。」暖漪還真沒想過長生不老，她只是，「就是覺得很神奇，想知道到底怎麼做到的，我也想試試。」

  說完這些，暖漪又像是泄了氣，這天下，哪有她這樣沉迷醫藥的皇后啊。

  楚驤看她那垂頭喪氣的樣兒，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理所當然地說：「你想左了，史書里沉迷丹藥，想著要長生不老的帝王都不再少，你現在做的這些事情，算不得什麼。」

  暖漪一愣，倒是被他點醒了。

  楚驤摸摸暖漪的頭髮，她頭上髮飾也少，長發順溜溜的，摸在手裡，絲滑感受。

  「再說，朕許你想做什麼做什麼，你只管放手去試，別傷了自己跟孩子就行。」

  這話倒是像剛成婚時，楚驤會說出來的話，暖漪並不全信，但有一份的自由，就應該把握住。

  兩人坐在一起喝茶，楚驤犯困，躺在暖漪身邊，閉目養神，聽暖漪在耳邊小聲問：「那您想不想？」

  「想什麼？」楚驤的語調懶洋洋的。

  真是奇了怪，他在外，感覺有用不完的精力，恨不能一天掰成三天用。唯獨到了暖漪身邊，他就會感覺疲乏，昏昏欲睡。這也是為什麼他最近極少進後宮的原因，實在是暖風柔情催人懶。

  暖漪靠近楚驤，幾乎是貼著楚驤的耳肉說話，口中吹出的風掃過楚驤的耳廓，撓的人心痒痒。

  「想長生不老呀？」暖漪尾音上揚，原本是問句，聽起來卻有些像撒嬌。

  楚驤伸手一摟就將她攏在身前，暖漪怕傷到肚子裡的孩子，下意識捂住肚子，倒也沒有別的掙扎。

  兩人對視，楚驤睜眼，眼底還帶著因為困生出的淚水，讓他那雙平日裡冷情的眼染了絲情深，呢喃著：「你陪著朕，一萬年都可。」

  暖漪在這個瞬間有些心慌，她難以抑制自己的心跳聲。

  沒等暖漪說出什麼來，外面忍冬就驚慌失措地稟報：「田嬪摔倒了，請太醫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