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兄弟夜話
2024-06-11 15:59:23
作者: 安白
「還不快放手!」暖漪踢蹬了兩下。
秦驤看她那臉都紅成煮熟的蝦子色了,知她根本沒經歷過這些,點到為止即好,他不想讓她產生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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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你的傷。」他已經將給她診治的軍醫細細詢問過,只是不親眼看看,總不能放心。
暖漪收回腳,還有些難為情,「拆拆裝裝的多麻煩,你趕緊走吧,讓吉春回來看到你,多不好。」
秦驤沒聽她的,親自動手給她拆了紗布。
嘶……..他深吸一口氣。
真是難以承受。
暖漪見他瞬間變了臉色,急忙勸,「就是看著嚴重,皮外傷而已。」說完想著估計勸了也沒用,他成天刀光劍影什麼傷沒見過,又說:「你不准動蕭連旭!」
秦驤那雙眼如草原上的狼,眯起,盯住了暖漪,「你護著他?」
暖漪讓他那眼神嚇壞了,後背起了一層粟,又是著急又有點委屈,明明受傷的是她啊,怎麼還要凶她。
「我護著他幹什麼?我是護著你!這事我爹會去處理,而且你剛才都說了蕭家已經有了應對,這個時候蕭連旭出一點點事那都是鎮北侯府要負責。蕭家動不得我爹,動不得我哥,還動不得你?」
越說越委屈,「你現在怎麼成這樣了,你以前不會凶我的。」說完就有點想哭。
秦驤從來對她都是千依百順。就算他天生冷臉,暖漪也從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煞氣。
今天是第一回。
她縮著肩膀委屈巴巴,秦驤從懷裡摸出藥來給她重新上藥包紮,簡單的動作,他做起來極好看。眉頭依舊緊著,「那就這麼算了?」
暖漪啞著嗓子「嗯」了聲。
不算了能怎麼辦?
憋屈是真憋屈,「我倒想抽他一頓鞭子爽快呢,能行嗎?不說給我爹他們惹麻煩,便是我自己,這十幾年隱忍為了他一招破功,多划不來。」
「想隱忍一輩子?」秦驤替她處理好傷口,抬頭望向她。
暖漪與他對望,能看出他的認真,嘆口氣,小小聲抱怨,「在京里,不隱忍能怎麼辦?我也不過一個侯府姑娘,上面能壓我的人多的數不清。」上輩子她倒是活的肆意,卻也死得早啊。
「不過。」暖漪笑起來,語帶憧憬道:「我聽我哥說他很快要回衛城的。這次我想跟他一起走,那裡天高任鳥飛,才是自由自在。」
上輩子她生命的最後就是在衛城度過,那裡地處邊關,民風淳樸,霍祈又是守軍將領,誰也欺負不到她頭上。
她若嫁了秦驤,完全可以隨夫去衛城。
看暖漪目光中帶著點點星光,想也知道她有多麼的嚮往離開京城。
秦驤有片刻覺得自己殘忍。
可他並沒有半分動搖,他不可能放暖漪走的。
他不會讓暖漪隱忍一輩子!
只要登上那權力之巔,所有人都只會匍匐在暖漪腳下。
**
秦驤從暖香塢翻牆出來,長長的巷子裡站了不下百名的暗衛,穿著夜行衣如影子般立在夜風裡,無聲無息。
靠近馬車時撲面而來一陣酒氣,秦驤表情肅殺,他星夜來暖漪這裡,為了避人耳目沒有騎馬。乘馬車來,他在車裡可沒喝酒,車裡必定有其他人。
看馬車邊守著的全安低眉順眼,大致猜到車裡是誰。
果然,霍祈坐在馬車裡飲酒,見秦驤上來,大著舌頭說:「你可真會享受,這車裡應有盡有。」
比尋常馬車大,四周都鋪著軟墊。四周的小柜子里一應俱全,大到斗篷、衣物,小到蜜餞、酒水,都備的足。
這車是秦驤為暖漪特意準備的。
不過目前還不能讓暖漪用,他就先使使。
霍祈對秦驤寡言少語的性子太了解,他也早習慣了跟秦驤在一起便自言自語。
給秦驤斟了一杯酒,直言道:「我爹讓我納曲葇為妾。」
這話讓秦驤一愣。他早已經忘了曲葇這號人。不過霍祈提起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那曲葇上次偷摸進他臥室,投懷送抱,被他一腳踹飛。
他那時驚怒,根本沒有控制力道。
想來人怕是廢了。
之後曲葇一直稱病不出,並不糾纏他。大致是因為這種主動獻身的事情鬧出來吃虧的只會是女方,到時候不過是一頂小轎送給他做妾。
可若是他恢復身份,能跟皇子攀扯上,便是妾,那曲葇怕也求之不得。
所以霍祈提前納了那曲葇,等秦驤恢復身份,再想鬧就晚了。
也算是給秦驤永絕後患。
想明白這一點,秦驤端起酒杯,敬了霍祈,「謝了。」
霍祈搖搖頭,並不居功。
沉默片刻,霍祈才又開口,「我爹不願意你娶暖漪。」
是肯定句。
能讓霍祈大晚上來找秦驤,絕不僅僅是為了曲葇那微不足道的人。
秦驤一聲不響。
霍祈也不用他說什麼,像是已經醉了般,訴說著心事,「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一來,咱們同為男人,我已經這樣了。總想著你能娶個心愛之人,好過 異夢,英雄孤單。」
今日恰是霍祈被賜婚的日子,他此時說這話,過於傷感。
秦驤又喝了一杯酒。
霍祈勾唇一笑,「二來。這些年你為暖漪花了多少心思,旁人不知,我還能不知道?你打著我的名頭給暖漪這院子裡送了多少東西?到如今,她那裡怕是丟了一根針你都能找出來。我這個哥哥,不如你。」
要不是秦驤事事安排妥帖,暖漪哪裡能這麼多年過雙耳不聞窗外事的消停日子。
霍祈雖疼愛妹妹,可他天生不羈,不拘小節,實在做不到如秦驤這樣,連暖漪院子裡枯死了一顆樹都瞭若指掌。
「只是…….」
秦驤等的就是這個,「只是什麼?」
霍祈緊捏著酒杯,「今日之事,令我擔憂。宮裡……..我父親說的對,暖漪並不適合那地方。她進去會疲於應對,朝不保夕。」
「呵。」秦驤冷笑一聲,「我既敢要她,自然能保她一世安穩。」
這幾年他百般謀劃,雷霆手段,為的也不過是她嫁給他時,不用面對那麼多威脅。
為迎娶她,他已經等了太久。
霍祈將酒杯往桌上一拍,眼睛緊盯著秦驤,「我對你的能力不懷疑。可是阿驤,你問過暖漪嗎?她願意嫁給一個皇子嗎?願意一輩子生活在宮圍之中嗎?與那些女人陽奉陰違,日日擔心自己是否能活得過明日?」
秦驤錯開眼,他無法做到問心無愧。
明知道暖漪有多麼嚮往自由天地,她剛才還在說自己與皇宮八字不合。
「你不敢。」霍祈怕是這世上最了解秦驤的人,他肯定的說:「阿驤,事到如今。我知你有驚天之才,我知你有治世之能。但這些對暖漪來說,無用。你甚至不敢告訴她你的真實身份,可這樣的隱瞞不可能持久。你想過她知道這一切後的反應嗎?你確定你能控制人心?」
這是秦驤一直在逃避的問題。
無論他做怎樣萬全的準備,他培養自己的勢力,到今時今日連大殿上的聖上都已經對他不敢小視。可這些卻不能解決他跟暖漪之間的問題,他很清楚暖漪對他的感情里,很大一部分是同情憐憫,她心疼他無父無母。
他在利用她的心善。
如果有一天暖漪發現這一切都是騙局。
他在遇見到她的最初,就騙了她。
自斟自飲了一杯酒,秦驤輕聲說:「她捨不得的。」
他在賭,賭暖漪的捨不得。拿這十餘年的感情去賭,拿他的下半輩子去賭。
霍祈輕輕搖頭,「阿驤,你可以做到讓天下無人能委屈她。可你要她為了你,委屈自己。這真是你想要的嗎?」
一貫冷靜自持的秦驤提高了音量,「那你要我怎麼辦?放她走?」
說完自己都笑了,「那還不如死在那年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