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夏禹辰張孫懿番外

  在很早以前，夏禹辰便知曉自己不是夏老爺的兒子。

  從他記事起，他便跟著娘住在一間破敗的小屋裡，身邊僅僅跟著一個嬤嬤，十天半個月看不到一個外人。

  娘經常對著一塊玉佩落淚，一看到他，便會將他摟在懷裡，讓他叫娘，叫完以後，又會哭著說她不是他娘。

  每到這時，他就會問他的娘是誰？換來的，是娘更悲傷的哭泣。

  等到他要走出這間院子，娘的病情已經加重，將他叫到身側，將他的真實身世一一告知。

  原來，他不光不是娘的兒子，就連爹都不是親爹。

  他是娘最好的閨中密友的孩子，那家因為招惹上不能惹的人物，全家都被人暗殺了。他親生母親恰巧在娘這兒做客，逃過一劫，卻在生了他之後，也去了。

  娘裝作假懷孕，將他當做親生孩子養。告訴他真實身世，並不是想要他去報仇，只是想讓他好好活著。

  

  那時候的他還太小，根本不明白什麼是好好活著。

  離開了熟悉的環境，沒有了娘，周圍都是陌生的僕人，時常對他謾罵侮辱，他反抗過，可換來的是更嚴厲的教訓。人小力單的他，只得整晚整晚的哭泣，

  就在他以為，他這輩子都會是這樣時，姐姐出現了。

  他聽娘提到過姐姐，可他不懂姐姐的含義。

  他想跟她親近，卻又怕在下一刻，她也離他而去。

  他畏縮著不敢向前，姐姐卻像是書中提到過的英雄一般，教訓了總是欺負他的嬤嬤，派人保護他，教他寫字，教他讀書，教他學會各種知識……

  她用瘦小的肩膀，為他撐起了一片天地。

  那一刻，他激動地熱淚盈眶。

  他終於不再孤單，他終於有了依靠，他終於明白了娘所說的快樂是什麼。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與姐姐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就愈發地離不開她。

  這種感覺很奇怪，一看到她，他就忍不住雙頰發熱，心跳加快。看不到她時，他又格外的想她，想她正在做什麼，想她在老宅里過得好不好。

  有那麼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在書院裡認識的朋友帶他去青樓裡面長見識，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刺激得他甩袖而去。

  可在深夜，他被旖旎夢境中的女人臉駭得驚醒，再也無法入睡。

  他竟然會幻想自己的姐姐。

  他竟然想對她做重重齷齪的事。

  他深深的自責，可內心的深處卻又有一個聲音提醒他，他們並不是姐弟，他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他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可一但看到姐姐毫不保留的關心，為了他所做的犧牲與努力，他又覺得自己是如此的齷蹉，如此的不堪。

  當姐姐要嫁給月清平時，他決定徹底放手，站在角落，默默看著姐姐幸福就好。

  誰又能想到，不過小得不能再小的願望，也會被毀滅。

  最後一次看到她，她已經再也不會對他笑，裝作長輩的模樣說教了。

  他的姐姐，他這輩子最最在乎的女人，已經徹底離他而去了。

  他在她的面前長跪不起，將內心深處最壓抑的秘密宣洩。

  他多麼希望，當初自己能再勇敢一些，將她留下來，向她表露自己的內心！

  哪怕被當做齷齪的登徒子，他也不想看到她就此沉睡的模樣。

  ——淺憂，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對不起，我沒能攔住你！對不起，我沒能按照誓言保護你！對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去喜歡你！

  ——淺憂，若有來生，我一定不要做你的弟弟！

  ——淺憂，下輩子，換我保護你……

  皇宮，上書房。

  「皇上，微臣答應你的事情皆已做到，懇請皇上答應微臣的請辭。」

  隨著男人的話落，一份奏章遞到張孫懿的面前。

  張孫懿連看都沒看一眼，狹長的桃花眼眸光瀲灩，冷然地盯著幾步外的男人。

  「清平，為了一個女人，你覺得值得嗎？」

  他沒有用皇帝的口吻，反而提起了在登基前，兩人還是至交好友時的口吻。

  月清平沒有抬頭，總是挺得筆直的腰身彎下，低沉的嗓音滿是認真：「微臣覺得很值得。」

  「朕准了。」張孫懿久久才答應，眼眸望向殿外，看著那鬱鬱蔥蔥的樹枝，思緒飄得很遠很遠，仿佛又憶起那突然闖入花園的女子。

  白皙如玉的肌膚細膩光滑，臉頰因奔跑而染上兩團紅雲，亮若星辰的大眼裡充滿盈盈秋水，明媚如那絢麗的陽光，燦爛得令他心跳加快。

  她就像花仙一樣，令他不敢出聲驚擾，只能在一旁默默關注。

  當他發現她迷路，不停地繞圈圈時，再也忍不住出聲提醒，心裡卻覺得她越發可愛，忍不住升起逗弄的心思。

  沒想到，她卻連名字都吝嗇告訴他。

  那一刻，他感到格外的生氣。

  從小到大，從來都是別人圍著他轉，什麼時候也有人敢對他藏著掖著。

  他想過用身份去壓她，可終究還是放棄了。

  當他知道她已經有了婚約，是月清平未過門的妻子時，那一刻他強忍著才沒能失態。

  原來，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他來晚了嗎？

  他到現在都沒法相信，不過才見了一面，就會令他升起如此大的好感。

  可他是太子，是未來的大周君主。

  無數的女人會使出渾身解數討他歡心，他又何苦非要她呢！

  他努力說服著自己，全身心投入到皇位繼承之中，讓自己徹底忙起來，藉以忘記那個女人。

  他跟在老皇帝身邊，聽說二皇子謀反時，想也不想地將月清平派了出去。

  他重來沒這麼後悔做出這個決定。

  還沒到20歲的她，就此消散，死在了亂臣賊子的手中。

  他氣，他惱，他將這次謀反的所有人全部抄家，問斬的問斬，發配邊疆的發配，二皇子一家更是死得不能再死，連襁褓嬰孩都沒有放過。

  不過，就算殺了這麼多人，也不能將她救活。

  ——淺憂，朕為你報仇了。

  ——淺憂，都說帝王無情，過了這麼久，朕還記得你。

  ——淺憂，淺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