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母子情

  眾人到了門口一看，都覺得聖上這次有點興師動眾，可謂是給足了寧國夫人府面子了。聖駕還沒到，一箱箱的禮物就已經送到了。小荷帶著內務府的公公們將東西抬到院子裡，就含笑吩咐全部打開，這箱子裡面放的全都是做成女人衣裳的禮服，常服，看起來十分正式。

  「這幾箱是內務府織造處特別為了寧國夫人趕製的朝服，陛下吩咐，這衣裳全天下只有寧國夫人您才能穿戴的。這箱是江南製造局進貢上來的常服，也不知道這些花樣，料子，合不合您的心意，倘若不合適還請您只管說出來，再讓他們重新採辦來。」

  趙小丙忙說：「很好，聖上為我費心了。」

  小荷這才說：「陛下常說，自從親娘死後，他在世上最親的人五根手指數的清，您對陛下何等重要，這些根本不值一提，您只管安心笑納吧。」在場的人很多，小荷有意點明白：「這些是陛下的一片孝心，旁人侍奉父親母親當如何，陛下侍奉您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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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荷說完這話，傅善突然帶著所有公公跪下來磕頭說：「奴婢們給寧國夫人賀喜。」

  趙小丙真的有些感動，剛想著這份孝心倘若陳柳貞還在，本該是她來受用的，不覺眼圈微微一紅。外面一個身影匆匆忙忙進來磕頭說：「陛下的鑾駕到了街口了。」

  瑾瑜今天過來連龍袍都沒穿，只是一件十分尋常的牙白色常服，外面披了一件淺灰色的大氅，他先是隨和的讓所有人都免禮，然後著重到了趙小丙身邊，雙手將她給扶起來：「夫人請起，您怎麼忘記了，朕曾經特許過夫人在朕面前可以免禮的。」

  瑾瑜說完這句話，發現趙小丙就更不敢起來，暗自詫異了一下才明白好像是他太魯莽，怎麼忘記了『爹爹』是那種特別謹慎小心的性格，她做事情從來不肯放肆張揚。瑾瑜只好改口說：「夫人快請起吧，朕肚子有些餓了，要同夫人討杯酒喝。」

  趙小丙這才站起來，瞧著瑾瑜器宇軒昂的樣子心中喜歡，即便已經十分謹慎了，還是難免里流出幾分親情：「雖不知道皇上會來，可巧的是廚下仍然準備了幾樣你喜歡吃的飯菜。」瑾瑜咧嘴一笑，就在前面大步流星的進府，趙小丙跟隨在不遠之處，等他倆都進去了，其他官員才敢站起來，一路跟隨進去。

  瑾瑜一來氣氛就變了，連一貫沒正經的莫逸辰都低調了不少，方才還十分熱鬧的場面立刻安安靜靜，瑾瑜瞧了不免笑著說：「這趙府是朕從小長大的地方，今日是寧國夫人的好日子，所以朕就按耐不住的跑過來，倒是朕有些唐突，沒想過如今身份不同，你們見了朕在這裡究竟會要放不開了，也好，朕只敬寧國夫人三杯酒，喝完了，就回宮去。」

  趙瑾瑜這話說的讓所有人感到惶恐，他能為臣子想的細緻入微，堪稱是一位仁義君主，可這次是巴巴跑來敬趙小丙的酒，又讓他們心中再次震動，皇帝不傻，做起事情來十分有條理，每一句話也不是隨口說說，看來，這是變著法子昭告天下，他要侍她若『父』絕不忘記養育之情，縱然，她是個女兒身份。

  突然，一貫話少宴之佩擲地有聲的說：「皇上與寧國夫人母子情深，當真是令臣等感動不已。」

  宴之佩母子情深四個字說出口，在場的臣子都驚呆了，誰能想得到一貫正人君子的宴之佩大人竟然搶了今日的第一聲響亮的馬屁！他才說完，立刻有人接口幫腔：「正是，皇上宅心仁厚，對待養母念念惦記，當真是已孝治天下的典範！」

  趙小丙不覺臉上一紅，瑾瑜順勢就握住了她的手，立刻坐實了所謂的母子名分：「宴大人說的對，孩兒怎能忘記母親的養育恩情呢？」說著，已經拿起第一杯酒說道：「這杯酒請母親滿飲，孩兒感謝母親昔日的悉心培養。」

  趙小丙啞然，心中知道他這麼高調是不對的，但眼睛還是濕潤酸澀，拿起酒杯一口飲下去，淚水忍不住淌下來。瑾瑜忙用手帕為她擦擦，才又拿起第二杯：「這第二杯酒，是希望您可以繼續陪伴孩兒左右，不但做我的父親，母親，更要做我的好師長。」

  趙小丙點點頭，又滿飲了。

  瑾瑜這才拿起第三杯酒，這第三杯已經有些不同，他說道：「第三杯酒，孩兒希望咱們君臣齊心，希望您可以用盡您的才能，助我完成千古帝業。」

  趙小丙捏著第三杯酒，突然覺得十分沉重，瞧著指尖平靜的酒面，她突然暗中詫異起來，好奇怪，為什麼她聽到千古帝業四個字，竟然沒有什麼感觸？甚至有種勉強的負擔？悄悄的，極其隱秘的望了沈楚梅一眼。

  她答應過，不會永遠待在這裡，因為更甜美的夢想，更有歸處。

  趙小丙垂頭，默默的淺飲，倘若是二十多年前的她，絕想不到做了好大好大的官之後，她竟然希望可以做個簡單平淡的百姓了。無事是貴人，原來最貴最好的，真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遙於天地之間，而心意自得。

  瞧瞧趙瑾瑜，怎的不知不覺就背了一身的兒女債了呢？

  「您能答應麼？」瑾瑜有些急於得到個肯定的答案：「您願意此生輔佐孩兒麼？」

  她抬起頭，雙眼漸漸迷糊了一層淚氣，她又一次偷偷看著沈楚梅，可嘴巴已經十分順溜的說：「倘若陛下不嫌棄，我自然願意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然後她看到，沈楚梅的眉宇間划過了一絲痛苦，艱澀。

  她的心顫了顫，瑾瑜牢牢握住她的手小聲耳語：「咱們一家人，永不分開，瑾瑜要用天下之力奉養您，我娘泉下有知，一定也要瑾瑜如此做的。」

  她覺得有些無法呼吸，深深的笑嘆：「明年聖上大婚，過不了多久您也要做父親，到時候，自然有了您的一家人，我怎敢擅自僭越？陛下有這片心意，我已經知足了。」

  不，趙瑾瑜要的不是這番話，他握住她的手，掌心微微發顫：「您要留在我身邊，永遠永遠，我已經失去了親娘，就絕不可以再失去您，玄靈娘，跟我的妹妹。」

  趙小丙知道，相反的，瑾瑜要的是像陳柳貞一樣的全心全意。

  他需要的是，像陳柳貞一樣的親娘，一個心靈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