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心驚肉跳

  看著他那還帶著青紫痕跡的側臉，沈蘇說：「娘的毒，幾年前就中了，似乎她並不是受刺激才成這樣的。」

  「我不知道。」明揚哪有沈蘇的頭腦，只能說：「爹死後，娘就成這樣了。」

  

  「是直接就成這樣了嗎？還是過了幾天，一段時間才這樣的？」沈蘇畢竟沒經歷，只能這麼問，希望問過之後對病情有幫助。

  明揚對這些沒防備：「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他也沒有注意到這些，只記得那天爹回到家，直說累狠了，要睡一會兒，結果一躺下就再也沒起來，娘做好飯之後去叫他，驚覺出事，直接昏迷，然後就是小嬸先照顧的，本來爺爺還說要幾家輪流著，小嬸卻堅持說兩家離的近，她照顧就行。然後娘再醒來，就有些痴傻，出去被人打了幾次，就徹底瘋了。

  「你是說小嬸？」

  明揚從來都不知道娘是中毒所致，都說是受刺激太大了才這樣的，怎麼又扯上中毒？他不信。

  沈蘇原本也不想這麼想，但上次小茹的事，也不是沒有疑點：「如果娘不是中毒，那為什麼吃了毒蘑菇會清醒？雖然只有幾天，但那幾天，連功夫都記起來了。」

  「……我不知道。」

  明揚不敢想，如果真是那樣，那王氏的病就是被耽誤了……耽誤了啊「等大夫出來再說吧，你別多想，我也就只是那麼一猜。」沈蘇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惜身高不夠，這麼拍著，很是滑稽。

  「進來個人，我說你們倆在門口說的那麼大聲，虧得來的是我，要是我那孫子，多半都要下錯針的。」老大夫在屋裡叫他們，又拿起沈蘇準備的干布擦了一下腦門上的汗，覺得這小姑娘倒是個懂事的。

  「這水……都是逼出來的毒？」沈蘇伸手想要端水去倒了，卻被那水盆里的顏色嚇了一跳：發青發黑，就是沒血色。

  「老夫盡力了。」

  他汗濕衣衫，豈止是這麼一點毒。

  「您老辛苦了。」沈蘇急忙躬身，她沒別的意思，就是問一下，誰知道老大夫誤會了，不敢再說什麼，端著水盆就出來了。

  「我娘，真是中毒了？」明揚還是不信，看了看王氏，這幾天都是靠人參吊著的，那臉色黑青發暗，確實是中毒，但醫生開的藥餵不進去，勉強餵下一點也沒什麼效果，明顯就是中毒，但他問的，是以前的陳年舊毒。

  「老夫是兩朝御醫，主科傷風毒症。」醫生都是有脾性的，最不能容忍被懷疑醫術，當即臉都沉了。

  沈蘇端著那盆水半點不敢猶豫，急忙倒掉，還涮了兩次，又接了清水過來，正聽到那句主科，就猜到明揚說了什麼話，立刻端著清水進來，出聲打圓場。

  明揚也知道自己多半是說錯話了，急忙說：「我……」

  「王爺找的人，自然是箇中好手，我還以為他不知道呢，原來大哥這麼有心，我先謝謝大夫了。」沈蘇端著水盆進來：「您老別生氣，母子連心，難免擔心，當局自亂。」

  先捧後敬，這話確實好聽，那老大夫對她的印象更好一層，又看她端來了清水，親自打濕帕子，雙手送過來，更是滿意。

  看他眉開眼笑了，沈蘇才問中毒的事。

  「中毒時間久了，本來毒性不大，就是侵入血脈了。」

  見到他們面露緊張，老大夫又安慰了幾句，說的並沒有那麼嚇人。沈蘇倒是心生憐憫，看明揚的臉色，她伸手去拍了拍，頗有些長輩模樣。

  「你們是兄妹吧？」老大夫笑著放下手裡擦汗的布巾：「看你們這樣，我想到了我那小孫子，一點都不省心啊。」

  「……」這話沈蘇沒法接，就去床邊照顧王氏，把話給了明揚。

  明揚心裡波瀾萬丈的，根本沒聽到他說話，只顧著想他知道的那些，哪裡會接話。

  「能吃下飯的話，再餵藥，要是吃不下飯，藥也就不用餵了。」老大夫交代了一句，看沈蘇的眼神更加讚賞。

  沈蘇立刻道謝，一看這大夫醫德很好，交代仔細，也不計較明揚說了什麼，少有的好人。

  那老大夫看他們這樣，便也不在室內了，逕自出去，不再打擾他們，

  沈蘇看了看王氏，給她擦了擦臉，臉色比之前好了些許，心裡有些發沉——怕真如這大夫所說，中毒久了，不好恢復，那明揚心裡，豈不是內疚一世？

  「明揚……」

  「我想到了！那個時候有偏方，爺爺找的偏方！」

  ……怎麼又成孟知恩了？

  沈蘇本來叫他是想問他餓不餓，總不能因為想這些就不吃飯了，日子總要過下去，卻沒想到他還真執拗。話說出來他沒有感到輕鬆，反倒更覺深沉。

  「蘇兒，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

  這輪到沈蘇說他剛才說的話了，這才是他的家事——在沈蘇未來之前的事，就算原主，也未必知道，況且還是個另類靈魂？

  即便說是夫妻同心，但這種事情，到底也是他拿主意。

  沈蘇重新給王氏換過參片，起身拉了他一下，示意出去說。就算她聽不見，這也是當著她的面，說起來終究不合適。

  明揚很苦惱，事實擺著，他如何能不多心？就算知道的只是那麼一點——但凡事情有了疑點，大腦總會生成一張網。

  「別想太多了，我去看看飯好了沒，總得吃些東西不能讓身體垮了。」沈蘇再次拍了拍他：「事情不是還沒顯示什麼嗎？或許這次娘就會醒，等娘醒了，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話是這麼說，但是明揚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客廳方向。

  風邵陽遲遲沒等到飯菜，吩咐了侍衛出去，這才把韓秀接回來。

  「小姐，你不知道那掌柜的多可惡，拿著銀子不做飯，我去催還說在做，結果王大哥去後廚，別說做了，連菜都沒擇，簡直就是欺負人！」

  韓秀一到家，就直接和沈蘇說，那些夥計還在擺著菜盤，都是低著頭不說話。

  沈蘇只是掃了一眼，問了一句：「王大哥是誰？」

  韓秀膛目：「小姐……」怎麼會問這個啊？難道不應該氣那掌柜晚做了，讓他們都餓著了嗎？

  「就是王平，」風邵陽看到了，身邊跟著的直接就臉紅了，不免好笑：「你再讓他們一起出去幾次，我這侍衛就要上火了。」

  王平不是雛，直接臉紅了。韓秀也不是雛，當下就避開了。

  沈蘇沒聽出來，只是看了一眼，覺得有些意外，卻沒多說。

  風邵陽自己覺得好笑，一直到吃飯，都還是沒停笑臉，沈蘇直接忽視，拿起筷子給一旁的明揚夾菜，又給另一邊的明毅夾菜，然後自己猜吃。

  沈蘇正在想以前，孟家人哪裡是什麼好人，虧得自己以前還以為人不錯，沒想到這才多久，就成了這樣風邵陽挑眉：「怎麼不給我夾菜？」

  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沈蘇筷子裡夾的一片絲瓜，直接掉了。

  她抿了一下嘴角：「你不餓是吧？你請那大夫呢？怎麼不一起吃？」

  「在隔壁呢，王平，你也去吧，沈蘇不說我都忘了。」風邵陽喝了一口湯：「味道還可以，你嘗嘗。」

  這話說的及其隨和，哪裡像是什麼兄妹，堪比夫妻！沈蘇瞪了他一眼：「大哥喜歡就好。」

  「對了，這桌飯錢是我出的。」風邵陽敲了一下自己的碗：「你這下可以給我夾菜了吧？」

  簡直了！沈蘇翻了一眼：「你能再幼稚點嗎？」

  「能……算了。」他差點就說出來那句了，看到孟明揚看他，話到嘴邊又被咽了.

  沈蘇放下碗：「我吃飽了。」

  說著，拿過一遍的食盒，撿了兩道量多的菜，又放了幾個餅子，放了一碗湯，拎上出去了。

  孟明揚腦子裡亂糟糟的，根本沒注意到沈蘇出去，等他注意到了，沈蘇已經走好久了。

  「蘇兒呢？」

  風邵陽看了看他的臉：「要不要讓古太醫也給你看看？」看他這種反應速度，不是被他給打傻了吧？那天就是想讓他慘點，所以招呼都在頭臉上，其他地方倒沒多打，就是為了讓沈蘇心疼的。

  現在看看，他也覺得蠻心疼的。

  「蘇兒去忙了嗎？」孟明揚沒得到回答，自己也想到了，又問：「娘的事該怎麼辦呢？」

  「咳，想什麼呢？說的大聲點。」風邵陽沒聽清：「什麼怎麼辦？」

  「表弟在家嗎？」

  風邵陽正要再追問，門外傳來一聲呼喊，沒有守門小廝就是這個壞處，住這麼大的房子，要自己去開門。

  明揚聽到了，應了一聲，急忙去開門。

  虧得這個院子不太大，風邵陽不由想起自己剛來那日子，覺得若是不聊聊，少了太多的人生樂趣，沈蘇也真是，寧可自己這麼苦熬著，都不和他多說話，在防著他嗎？

  門外來的是王榆，身後還跟著著個少年。、

  孟明揚一開門，就有些後悔了，他現在根本不想見到王家人。

  如果說孟家人是他恨的，王家人就是他怨的，——如果當初沒有反對，爹娘也不會回去，日子不會那麼緊巴，爹就不會死，娘也不會被人趁危，現在也不會有這些事。

  臉色不好，語氣不善：「有事？」

  王榆沒想到他是這個態度，微楞了一下，介紹身後那人：「這是王沂，沂兒，叫表叔。」

  「表叔好，我之前一直在平陽，才回來，要不送中午在酒樓里聽說你家人多，還真不知道你們現在都搬來了呢。」

  王沂是常年在外跑了，年紀比王榆還大幾個月，是王盈嬗大哥的長子，長房長子，自然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