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父子夜談

  等左丞相和吏部尚書走後，守成帝看著兒子那張又開始毫無表情的臉，不禁有些心虛，自己是不是一下子玩得太過了。二十多年了，第一次得到兒子如此貼心的關懷，剛開始還拉不下面子。沒想到一放鬆下來，竟然像換了個人似得，有時連自己都感到自己很陌生。會偷懶，會跟兒子耍無賴，會請求兒子給自己做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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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數下來，好像自己是挺過份的，而兒子儘管有時不是很情願，但卻從不反駁自己，都是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而自己的那幾個兒子，看著就令自己心煩，每次來見自己，滿臉都是掛著虛偽的笑容，總想從自己這裡拿走點什麼。

  「父皇，兒臣有事和您商量。」兒子的說話聲打斷了守成帝的思索，守成帝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於雲天把一瓶醬放在了他的面前，然後自己拿湯匙舀了一匙放入嘴裡，然後雙眸中露出了神往的表情。很顯然，此刻他正在回憶往事之中。守成帝見自家兒子這般模樣，好奇心頓時，微皺起眉頭，仿照皇兒剛才的樣子，也用湯匙舀了小小的一匙，放入嘴中。

  剎那間，一股清香在嘴裡瀰漫開來，醬料香辣之中帶著一絲絲甜味，脆脆的花生仁嚼起來發出咯噔的響聲，十分有嚼勁。「嗯，真不錯。」忍不住又用湯匙舀了一勺。梁雲天看著父皇的動作，柔兒做得醬果然好吃，連那麼挑食的父皇都被她所做的醬征服了。

  便拿起醬瓶，又仔細端詳了半天。這反覆的動作令守成帝覺得奇怪。回想好像是在兒子自從剛才從御膳房回來，則不太對勁了。手拿著這個小醬瓶就在不停地看，仿佛有什麼心事似得。便開口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於雲天本來就是在等著他父皇的發問，通過幾日的朝夕相處。對，就是朝夕相處，自從那天在大殿上公開宣布了於大將軍的身份後。守城帝就沒放自己這個兒子，離開過皇宮。在離自己的寢宮中不遠處的武英宮，讓兒子居住。但大多時間都是在自己的寢宮和大殿度過的。

  通過和守成帝這幾日的朝夕相處，他深深地知道，自己這個父皇表面看起來，每日裡身邊都簇擁著眾多做，實際上他卻非常的孤獨寂寞。他也曾問過父皇，既然他有這麼多後宮女子，怎麼不去後宮裡坐坐。

  還記得父皇當時滿臉厭惡之色，搖搖頭然後告訴自己。他母后的死因除安貴妃外，跟後宮這些女子或多或少都有些關係。如不是她們平日裡讓他母后心中不快，心神不寧。她母后也不會因鬱結於心而身體不佳，再加上被人在寢宮中點得香中下了毒，生產之日大出血。當日雖搶救了回來，但卻纏綿病床，時日無多。最終還是去了。

  「朕這輩子最後的事有兩件，第一件便是因相信你母后，繼而相信她的丫環。大皇子的出生就是一個例子。他母親是你母親的心腹丫環，卻在一次我酒醉之時口乾要茶水時給我下了藥，懷上了大皇子。使你母后和我生了氣，有了心結。第二件便是因當時處境艱難，為了獲得鎮國公的支持，將他女兒也就是後來的安貴妃接進了府，做了側妃。最終使你母妃送了命。後宮這些女子，一個個雖笑顏如花，彼時之間陷害整人手段層出不窮，令人害怕。」

  父皇的話令他深思，當日自己走得太匆忙，過於相信府中的奴僕。而柔兒有了敬雲侯眾人攆出府的經歷，心結過甚。強烈的自尊心促使她無法忍受玉靈郡主和奴僕們那蔑視的眼光，當然是一走了之了。也或者是她從中感受到了危險，從而離開了。

  在一起生活那段時日裡，他知道柔兒對於危險有很強的直覺感。在進入深山打獵時，就是柔兒的直覺讓他們幾次死裡逃生的。現在想想，當初玉靈郡主的陰謀要是得以實現，自己殺了她都不了恨。現在這樣對她已是便宜她了。

  便將手中這醬的來歷告訴了守成帝。並說自己已著人去調查了，如果如自己所想，他要回陳家村去住一段時日，慢慢開解她，讓她卸下心結，跟自己回來。梁雲天末了，非常誠懇地對守成帝說道。

  「父皇，柔兒是一個非常聰慧、非常溫柔的人，她非常的能幹。不但廚藝好，醫木也很高超，我大軍中許多人受傷後，都是被她那雙神奇的手搶救回來的。而且很會做生意。兒臣跟著去過幾次藥店、酒樓，聽著她與掌柜的交談。從中學會了許多東西。」

  說這些話時，梁雲天整個人明亮起來，眼中溫柔極了。猶如自己喜愛的女子就在自己眼前似得。守成帝是過來人，看兒子這模樣，哪還不知道他心裡頭在想什麼。不禁感慨自己老了，已沒有兒子這樣的激情了。

  也許在二十多年前，自己的滿腔激情，就在那個電閃雷鳴的雨夜中消失殆盡了。如今剩下的便是守護好這大雲朝的江山，時機一到，將他順利地傳承到自己最心愛的兒子手中就行了，他相信以自己兒子的聰明能幹，定會比自己做得更好。

  恰好在這時，暗衛發出了信號，請求接見。待守成帝示意後，暗衛出現在了這對父子倆面前，將自己調查到東西悉數呈上。

  看著呈上來的東西，於雲天整個人都不能淡定了。秦少當家，你這是要哪樣？你整和柔兒在一起，明知道自己在找著丁柔，卻裝顛賣傻不知聲。看來你對柔兒是不死心啊，這傢伙簡直是太過份了。

  越想越鬱悶，好久抓著他來猛揍一頓，直到把他完全揍趴在地，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不！最好是一輩子都下不了床，這樣他就沒那麼精力來跟自己搶柔兒了。

  守成帝眼見兒子將手中那張紙揉得不成樣子，仿佛在把它當作什麼，一個勁地在泄憤似得，不由得好笑。便問是什麼事，讓他如此激憤，都失了常態。梁雲天這才回過神來，看著父皇那略帶調侃的語氣，不好意思的轉過身說聲沒事。只是說要跟父皇告假，明天就走。

  在守成帝嚴肅正經的目光壓力下，他只好全盤托出。告訴自己的父皇，秦侯爺家的第三個孫子秦祥勝跟他父親一樣，不喜仕途。只喜歡去做生意，是他們家藥店和酒樓方面的實際控制人，人稱秦少當家。這菌菇醬就是由丁柔製作，由他來銷售的，可恨的是，前幾日自己還在宴會上跟他相遇、打過照面，他竟然提都沒有提這件事。

  兒子那氣憤難耐的模樣逗樂了守成帝，想也知道秦家那小子打得是什麼主意，自己也曾經見過那小子，賊精賊精的。兒子這是碰上對手了？既然兒子喜歡自己給他挑遠的女子，那就由他自己去找好了，如果這丁姑娘真像皇兒說得那樣，是敬雲侯丁毅祥的女兒，就曾為大雲朝做過貢獻，在軍中口碑頗好，那倒還是可以接受的。

  思索至此，便也就准了他的假。但要求他有召喚時必須回來，不可逗留太長時間，朝中事務繁多……

  於雲天連忙一一答應，父皇的心思他哪有不明白的，但如今只能點頭答應。經過那次被原來的二皇子下毒後，父皇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也是父皇他老人家急於立自己為儲君的原因。找到柔兒，說不定柔兒有辦法呢？

  得到守成帝的應允後，於雲天急忙上馬，帶著一隊暗衛，急沖沖地出宮去了，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