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刀劍相向
2024-06-11 12:04:40
作者: 東風識我
「你為什麼沒有死,如果你死了,他也就死心了,他就再也不用背負所謂的顏樓使命,他就可以完全自由了!是你,是你將他又拉回了深淵,你為什麼不肯放過他?鍾琉璃,你為什麼不肯放過他!?」
雨芳菲朝鐘琉璃暴怒的吼叫著,此刻的她猶如一頭髮怒的獅子,無所畏懼的堅決捍衛自己領地。
看著她漲紅了眼,發了狂似的狠狠瞪著自己,鍾琉璃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先前還一直以為玉均珩是死了或是背叛了顏樓,沒想到事情遠比自己猜測的要更簡單。
一柄劍,突然橫在了鍾琉璃的脖子上。
雨芳菲的臉上漾起笑容,她看著鍾琉璃,搖頭嘆息,「可惜玉航他們殺不了你,不過,並不代表我也殺不了。鍾琉璃,只要你死了,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位置,我和鈞珩就也不會再分開了。」
雨芳菲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溫柔,像是初春嫩綠的楊柳兒,帶著朦朧的春意,「我會和均珩一起歸隱扶風,江湖中的事情,與我倆再也沒有關係!我們會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我們會在扶風的山谷中建一棟房子,會在房子的四周種上桃花,我們會有一雙可愛的兒女,每當桃花開的時候,我們會在樹下陪他們玩耍,看他們長大成家。」
每說一個字,雨芳菲眼中的戾氣也減少一分,她似乎忘了此刻自己的劍下還留著一條人命,她兀自說著,像是在做一個美夢,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鍾琉璃好似根本就沒看到脖子上的劍,依舊淡定從容,「你以為你能殺了我?」
「呵,我知道鍾少主武功高強,但是你別忘了,有一句話叫做兵不厭詐!」雨芳菲好似將一切都掌握在了手中,絲毫沒有想過鍾琉璃今日能從自己手中逃離。
當初她假借玉均珩的命令,讓玉航帶人去刺殺鍾琉璃,甚至連機會都為他創造好了,可惜玉航那幾個人沒本事,殺不了鍾琉璃。不過沒事,今日她已經有了萬全之策,只要這個女人死了,所有的事情都會回到以前。
只要能與鈞珩在一起,哪怕讓她殺盡天下人也在所不惜。
「兵不厭詐?」鍾琉璃輕蔑而憐憫的看著對方,「你是說我進門的時候聞見的迷香嗎?」
雨芳菲聞言愣住,就在她失神的片刻,鍾琉璃一個反轉,抬手一掌敲擊在她的臂彎。
「唔——」
雨芳菲手腕一陣劇痛,她悶哼一聲,劍已經落入了鍾琉璃手中。
形勢驟然反轉,這次是鍾琉璃拿劍指著雨芳菲的胸口。
「你太不了解我了,雖然你的迷香下的的確很隱秘,但是玉均珩一定沒有告訴你,我身上有能抵百毒的碧玉蠶,小小的迷煙能耐我何!」
鍾琉璃攤開手掌,掌心中赫然出現一條散發著冷氣的冰蠶。
雨芳菲難以置信的看碧玉蠶,眼中一片絕望,但她依舊不肯死心的盯著鍾琉璃,憤恨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沒中毒,我明明看到——」
「看到我雙眼失神,腳步虛浮嗎?」鍾琉璃笑著打斷了她的話,反問她。
「你在我進門的時候故意讓婢女站在旁邊端著薰香,實際是為了混淆我的嗅覺,讓我察覺不到盧漢草的味道,但是因為盧漢草毒性極強,你怕你體內的解藥不足以讓你支撐到殺了我,所以你又讓你隨侍的婢女佩戴著裝有解藥的香囊,以防萬一。」
鍾琉璃每說一句話,雨芳菲的心就跟著下沉一分,她知道自己已經錯失了唯一一次殺掉鍾琉璃的機會,可惜她千算萬算,終究還是棋差一招。
「你剛才想殺了我,那麼現在,我如果殺了你,也不算什麼吧?」鍾琉璃將長劍更深的刺入了一寸,猩紅的血液很快就染紅了雨芳菲身上的羅裙。
「好啊,你殺了我啊,你只要殺了我,玉均珩就永遠也不可能回顏樓!」雨芳菲憤怒的吼著,因為掙扎,那柄劍,又刺入了幾分。
鮮紅的血液滴在地面上,染出一朵朵艷麗的梅花。
「少主劍下留人!」
一道低啞卻溫和的聲音驀地傳來,房門推開。
雨芳菲那幾個守在門外的婢女護衛一齊沖了進來,他們手中的武器全部對準了鍾琉璃。
而隨後的人群簇擁之下,緩緩走出一個男子。
鍾琉璃一眼便認出了那個男子,顏樓十二宮丑牛宮宮主,綽號「玉面小金佛」——玉鈞珩!
玉均珩自然也認出了鍾琉璃,見她一身素衣青袍的打扮,不由笑了一聲,「少主,好久不見。」
鍾琉璃勾唇一笑,拔出長劍扔在了地上,「是好久沒見了,竟不知玉師兄有了這般厲害的美嬌娘。」
因為失去了長劍的支撐,雨芳菲身體往後趔趄兩步,扶住了旁邊的柱子,她的目光深深的看著玉均珩,臉上露出了一抹絕望。
玉鈞珩淺笑一聲,朝旁邊已經愣住的婢女吩咐道,「還不去扶住你家小姐。」
婢女這才反應過來,四個婢女一起跑過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雨芳菲。
其實雨芳菲傷的並不重,只是些皮肉傷,就是那流出的血有些駭人罷了。
「夠了!」雨芳菲突然推開婢女。
鍾琉璃與玉均珩同時看向她。
雨芳菲一步一步走近玉均珩,她仰頭看著他,問他,「如果,我今日殺了鍾琉璃,你會怎麼樣?」
玉均珩愣了一下,半晌搖頭嘆息,「你殺不了她。」
「若我殺得了呢!」
「那我便殺了你!」
雨芳菲愣愣的看著玉均珩,眼眶裡溢滿了水光,曾經的過往就如同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細細碎碎,卻揮之不去。
那一年,他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少年郎,臉上的稚氣都還未褪去,一襲青衫,一個算盤,他就那樣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自家的大廳之上。
明明只有一個銅板,連一塊燒餅都買不了,可是他卻自信的對著爹爹侃侃而談,好似握在他手中的砝碼不是一枚銅錢,而是不可多得的珍寶一樣。
「真傻!」婢女們捂嘴笑他。
他約莫是聽見了,朝這邊看了過來,溫和的雙眸中好似一陣春風拂過,叫人瞬間柔軟了心腸。
真是個好看的少年。
她想著,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
時光荏苒,猶如白駒過隙,碰不見摸不著,可當年不諳世事的少年郎卻在這消失的時間裡漸漸長大。
當父親將自己許配給他的時候,他怎麼說來著,貌似是拒絕了。
雨芳菲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想不起那日的事情了。
後來,父親暴跳如雷,指著他的鼻子大罵,書房裡的東西在父親的盛怒之下,成為了一片狼藉。
許久許久之後,他出了書房,腦門上全是鮮血,嚇得小廝婢女們驚叫連連。
「你為什麼不想娶我?」她問他,其實她就是不甘心想要求個明白,可是話說出口,她就後悔了,滿心思都是忐忑不安,甚至想要奪門而出。
「因為我是顏樓中人!」
他不急不緩的說道,因為低著頭,所以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只是聽著這話,她愣了好久,那些不安,那些憤怒,悉數化為了耳邊吹過的清風,除了震驚,她更多的卻是欣喜。
那時候她不懂「顏樓」這二字的含義,她單純的以為,這就是一個江湖門派而已,她是富可敵國的雨家大小姐,只要是她看中的男子,那所謂的「顏樓」還能阻擋住自己不成。
以前天真浪漫,不懂人心的複雜。
如今懂了,卻終究要面對更殘忍的真相。
五年前,顏樓慘案發生之後,玉均珩受了重傷,整整昏迷了一個月。
那一個月的時間裡,她無時無刻不在做噩夢,夢中全是玉均珩滿身是血的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她將金靈所有的大夫都請了過來,她用最好的藥為他治療,她不分晝夜的守在他床邊照顧,可最後她得到了什麼?
刀劍相向嗎?
雨芳菲自嘲的笑著,揚起下巴,那白皙纖細的脖子呈現出一種絕美的姿態,「……好啊,那你便殺了我好了。」
在她看到鍾琉璃留下的記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個男人,她再也留不住了。
雨芳菲這話讓周圍的人頓時感覺渾身一涼,一陣寒意逼近。
鍾琉璃長身而起,突然雙眸冰寒,側身往後看去。
就在此時,只聽「刺啦——」一聲,他們身後的屏風瞬間化為漫天飛舞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