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異樣

  秦陪的私宅里，幾個婢女腳步匆匆忙裡忙外地在一間客房裡進進出出，時不時地有一盆盆血水從裡面被端出來，還有一碗碗珍貴的藥材熬製而成的靈藥被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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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陪站在外面的院子裡，一雙鳳目中似波濤洶湧，深深淺淺。

  有這麼一尊大佛杵在這兒，原本就謹小慎微的下人們更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甚至每個人都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裡面的那位主兒可千萬不能有事。

  不然，瞧督主這架勢，說不定能叫他們跟著陪葬。

  秦陪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只覺得心中似有千斤重，一股戾氣直衝頭頂，他幾乎快要控制不住。

  用力閉了閉雙眼，秦陪深深地看了眼那房門，最終抬步走進了側面的廂房。

  檀香裊裊間，可見一老者身著僧袍，坐於床榻之上正在閉目吟誦著什麼。

  聽見秦陪進來的動靜，這老者並沒有睜眼，也沒有停下口中的話，而秦陪也沒有生氣，只是自顧自地站在他面前，盯著這僧人的動作。

  時間一點點流逝，秦陪與這老者都沒有動彈。直到夜已深，這僧人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秦施主可以放心了。」這老者滿面皺紋，看樣子已經是耄耋之年，背部佝僂彎曲，可一雙眼眸卻炯炯有神，似海納百川般平和，仿佛已經看破了世間種種善惡，參透了輪迴因果。

  「......那定魂珠......」秦陪盯著他，嘴唇動了動。

  「只需再佩戴幾日便可取下。」這老者說完便直勾勾地看著秦陪，似乎是在等他說些什麼。

  秦陪鬆了口氣，居然立即朝面前的人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大師......秦陪謝過大師。」

  老者緩緩搖了搖頭，面對這手握重權，人人害怕的九千歲，他面容平靜到似乎這只是個脾氣暴躁的晚輩一般。

  「老衲所作皆是為了天下蒼生，還望秦施主不要忘了自己的諾言。」他看著秦陪道。

  「這是自然，」秦陪抬頭，語氣堅定而坦然，「秦陪雖不是什麼仁義之輩，可也是一言九鼎。」

  「大師大可放心，秦某人必會信守承諾，絕不食言。」

  「那就好......」似乎就是在等這句話，聽完秦陪的保證，這老僧點了點頭，仿佛已經放下了世間一切，那雙明亮的眼睛也變得渾濁起來。

  「那就好......」他又喃喃了一句，便自顧自地閉上了那雙蒼老的眼眸，繼續打著坐，如同入定了一般。

  「......」秦陪抿了抿唇，一向狠厲肆意的人居然難得流露出些許的脆弱。他萬般恭敬地朝著那已經入定了的老者再次行了一禮，接著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督主......顧珩和阮家......」屋外立刻有人過來請示秦陪，秦陪沒有說話，只是抬了抬手。

  那廠衛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抱拳退下了。

  一旁的屋子裡已經點上了燈，雕花木窗上映射出婢女們的影子，整個院子已經不似之前那般緊張壓抑，秦陪知道，她們守著得那個人終於沒事了。

  轉身看了看身後的這道門，想到老者的話，秦陪的嘴唇動了動，可卻沒有發成聲響，他像是個迷了路的孩童，眼底帶著點點茫然。

  想了又想，他還是走進了旁邊的那間屋子，他想，他還是守著她吧。

  這或許也是他最後一次離那人這麼近了。

  ......

  阮素卿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依舊有種虛浮在半空的感覺，只是意識已經逐漸清晰起來。她緩了緩，感覺自己存夠了力氣才終於掙扎著睜開了眼。

  陌生的床幔，空氣中還點著凝神的香，身下的床褥輕柔而溫暖。

  有陽光從透過窗戶灑了進來，阮素卿用力閉了閉眼，試圖努力驅散掉身體裡的疲憊。

  「醒了？」屋內突然傳來一道男聲，驚得阮素卿立刻瞪大了眼看了過去。

  猛然對上刺目的陽光，阮素卿的視線還是有些模糊，她再次掙扎著眯了眯眼，終於看清了那逆光而坐的人。

  秦陪！

  阮素卿嚇得便想起身，可剛一抬起些許便又無力地跌了回去，肩上的傷口也疼得厲害。

  「別動。」秦陪沉聲道。

  不知是不是阮素卿的錯覺，她竟然從中聽出了兩分關切的意味。

  關切？她瞬間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還記得上次和這位督公直接接觸的時候，他那毫不客氣的一腳可是讓她疼了好幾天，還有那擦靴的羞辱......

  她的身體頓時僵硬了起來，像只渾身都在戒備的小獸。

  秦陪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情緒。

  「在想什麼？」他頓了頓，有些僵硬地補了一句，「別怕......」

  短短的兩個字卻在阮素卿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然而更叫她想不到的是，秦陪居然站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他俯身看著她，那雙一向狠厲毒辣的鳳眸難得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抹複雜的意味。

  「別怕。」他又重複了一遍，見她睜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秦陪的眼底染上了兩分笑意。

  他直接在床邊坐了下去，伸手覆在阮素卿的額頭上。隨著他的動作，阮素卿聞到他身上那股華貴的薰香味......

  是上好的蘇合香，傳說這香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難道是為了自己？

  阮素卿瞬間便否決了這個想法。

  怎麼可能？這位主兒今日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對她和風細雨的，可這陽光之後會不會是雷霆暴雨就未可知了。

  重傷初醒，阮素卿也沒有精力去細究秦陪的想法。她甚至連自己在哪，為什麼秦陪會守著自己都沒有功夫去理會。

  她只想趕緊離開這裡，但前提是不能和秦陪硬碰硬。

  她自以為掩飾得好，可秦陪是何等人物？一雙火眼金睛早已發覺到她的異常。看見她的一雙杏眸咕嚕咕嚕地轉著，秦陪猜到了幾分她的想法。

  緩緩收回手，秦陪直起身子依舊坐在她的身邊。

  「餓不餓？」他伸出手在她的眼角細細研磨著，語氣呢喃像是 間的親昵。

  阮素卿只覺得寒毛都要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