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生死抉擇

  男子剛說出口，心裡便有些後悔。他在想什麼，不應該直接結果了那個丫頭，再殺了這個女子嗎？就因為她剛剛的某個神情和那個人有些相似，他就昏了頭嗎？

  那人已經不在了......那麼明媚張揚的人，在她面前，他總覺得自己是卑賤微弱的。不，不對，所有人在她那樣高貴不可攀的人面前都是卑微的。

  

  眼前這個女子......他看著目露哀求的阮素卿，咬了咬牙。不一樣的，那人若是還在，從來都不會向人示弱的，她從來都會昂起頭，哪怕是深陷流言蜚語。

  明明不一樣，他怎麼就昏了頭覺得她們相像？男子握緊了拿著匕首的右手，渾身流露出的殺意不減反增。

  既然不像，就沒必要讓她多活幾個時辰了。他直起身子打算動手。

  「大俠！」阮素卿察覺到危險即將降臨，趕緊叫住他，「你若是真的要殺我們，我們主僕二人也不是坐以待斃的！」

  很明顯，眼前的情況下示弱和討好毫無作用，既然如此不如拼一拼。阮素卿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冷靜。

  「我們也沒有看見大俠你的臉，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你殺了我們也是平白多沾上兩條人命。」

  「不如這樣，我幫你！」

  「我幫你！」阮素卿突然想到之前靜萍說動靜是在經閣那邊，她想起來這慈山庵里珍貴的經書，「我家長輩和慈山庵住持慈安師太頗有交情。」

  「大俠你若是想看經書，我幫你想辦法！」

  阮素卿自然不會做對李老夫人和慈山庵不利的事情，但是她知道，自己此刻必須順著這人，一旦他真的動了手，她們毫無反抗的能力。屆時什麼報仇，什麼回京都是浮雲。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她終於深刻的明白了。

  女子的聲音里的顫抖顯而易見，即使她努力想要隱藏。可那雙寫滿了恐懼的雙眸里還有著不甘和堅定，像一團火一樣，她想活下去的意願如此明顯，雖然姿態卑微，卻並不是低三下氣毫無底線。她只是想活下去。

  又來了......他居然又覺得她們有些相似......男子心裡被輕輕觸動了一下，可也就是一下，就像是被只小動物的爪子拍了下，雖然只是小小的一下，但足以讓他按下剛剛的殺意。

  「選一個。」一直沉默著的男子終於又開了口，卻還是那個讓阮素卿逃避的話題，「你和這丫頭，選一個活。」

  「大俠......」阮素卿選不出來，她不想面對這樣的抉擇，可男子卻一直在逼她。

  「不選就把你們都殺了。」如果她選自己活，讓丫頭死，他會殺了丫頭再立刻殺了她，如果她選擇讓丫頭活，自己死的話......

  男子再次陷入回憶。那個人一向對身邊人很好，他見過的，讓他那麼羨慕，他曾經做夢都想成為她身邊的人，哪怕就是一個護衛，一個小廝，甚至是她家府上最低微的下人。

  如果是那人面對這種選擇，她會怎麼做呢？他想了想，眼裡有了幾分笑意，她那樣的人豈會允許自己受制於人？他不知道她會怎麼做，但他可以肯定，她不會選擇犧牲身邊人。可她已經不在了......

  心中的哀痛硬生生把他從記憶里拽出，男子回過神來啞聲催促阮素卿：「選一個，快點兒！」

  「......」阮素卿緊緊抿著嘴搖了搖頭，哪怕是這種生死存亡之際，她也做不出拿別人的命換自己命的事情。就算不是她親自動手，可這和親手送小環去死有什麼分別？

  她是想活，可讓她踏著無辜之人的屍骨......她要是這麼做了，和柳恬兒那般心狠手毒之人有什麼分別！

  想到前世的種種，阮素卿哭著搖搖頭，她選不出來，也做不到，她今日......怕是真的要死在這裡了。死在離京城千里之外的一座尼姑庵，死前都沒有見父母親人一面，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就算是重生，也死得如此憋屈，如此窩囊！

  她不甘心！可......她選不出來，她只能死了。

  「小姐......」小環在一旁哭著，突然對男子喊道，「我和你拼了！」

  她似乎是想要衝過來拖住男子，但男子只是一抬腳就輕輕鬆鬆的將小環整個人踢飛。

  「小環！」阮素卿哭著喊道，「小環......」

  「小姐......」小環應該是被踢傷了，聲音明顯虛弱了許多，「你殺我......放了我家小姐......」後一句是對著男子說的。

  小環慢慢的，半俯著身子半跪著爬過來，她顫抖著雙手抓住男子的小腿：「我求求你了......你殺了我，放了小姐......」

  「小環......不行......」阮素卿淚流滿面，她想去看看小環的傷勢，卻被男子制住，這男子不耐煩的踢開了小環的手，一隻腳直接踩住了小環的身體。

  「選一個。」他盯著滿臉淚水狼狽無比的阮素卿，表面上是他在逼著阮素卿，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內心也繃著一根弦。腳下的丫頭不停的哀求他，男子很是煩躁的打暈了她，繼續逼問阮素卿：「選！」

  「不選我就立刻動手了。」要是她敢選讓丫頭死......男人用力攥緊了匕首，指節泛出青白色......

  她要是敢這麼選......

  她就不配和那人像這麼幾分......

  阮素卿死死要咬著唇不說話，她只是不住的搖頭，哪怕淚水已經沾濕了衣襟，她整個人顫抖的不成樣子，也不肯做出選擇。

  男子看見她這般模樣，知道這樣已經逼不動她了，便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阮素卿，手裡卻突然有了動作。

  淚眼朦朧中，阮素卿看見那匕首泛著銀白色的光，以讓她避無可避的速度刺了過來！

  「啪！」阮素卿整個人向後倒地，雙目緊閉不省人事。

  而那把剛剛堪堪擦過她纖細脖頸的匕首上，卻絲毫不見血跡。

  男子看著暈過去的阮素卿，眼神閃了閃。

  他沒有感覺錯，她和那人是有一分相似......可那人不在這世上了，她卻還活著。

  他想起阮素卿在院子裡說的那些話，聽起來是個生活幸福的千金小姐，和那人相似的她，居然活得比那人好......

  那人比她好那麼多倍，那人比所有人都好，可天妒紅顏！

  他的眼裡再次充滿了殺氣，看著地上的阮素卿，就像是一頭露出獠牙要去咬斷獵物脖子的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