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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流言

2024-06-11 10:59:07 作者: 湘妃竹

  「好了,你跟孩子們斗什麼嘴?」寧氏笑著打圓場,推著謝君謙出了門,「你去找個清淨的地方看書,再不就歇著,不用理會他們兩個小孩子了。」

  「兩隻饞貓。」謝君謙搖搖頭,出去了。

  寧氏笑了笑,回頭對謝璽和白小菀道:「別急,我現在就去做飯。」

  白小菀可不敢裝大小姐,忙道:「寧大嬸,我跟你一起去,你教我怎麼做飯吧。等回頭我長大了,嫁了人,也不能什麼都不會啊。」

  寧氏忍俊不禁,好笑道:「你這丫頭說什麼嫁人的話?真是……」實在忍不住,在那粉嘟嘟的臉上輕輕捏了下,「在屋裡說說也罷了。外頭別說,讓人聽見笑話你不害臊。」

  白小菀點了點頭,甜笑道:「嗯,我的悄悄話只跟你說。」

  寧氏越發覺得她貼心了,領著她出去,還低聲交待了幾句,「君謙他奶和他姑,性子都有點急,還有他二叔一家也是暴脾氣。你在他們跟前少說話,躲遠點兒,萬一挨了罵也不要頂嘴,回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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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記下了。」白小菀脆生生道。

  謝璽一個人不好玩兒,加上才得的新夥伴,正黏糊著,追上去嚷嚷道:「我也去!我會給娘親拾柴禾,還會點火,還會擺碗和筷子呢。」

  白小菀捧場道:「你會的真多,等下都教教我吧。」

  謝璽當即挺了挺胸,驕傲道:「沒問題!到時候你看我的,我說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保證一學就會了。」

  白小菀連連點著小腦袋,甜甜笑道:「我聽璽哥哥的。」

  謝璽自然更高興了。

  寧氏看著好笑,又有一點淡淡的憐憫傷感。

  白小菀這個寄人籬下的丫頭,小小年紀,就學會察言觀色拍馬屁了。雖說是有些油腔滑調的,可是瞧著還算乖,也討喜,正好給小兒子做個伴兒。

  寧氏有些悵然。

  忍不住想,如果寧家沒有沒落的話。

  像小兒子這個年紀,身邊起碼有三、四個小丫頭做玩伴兒,長大一點,還得派奶哥哥和小廝跟著,那才叫金疙瘩呢。

  可惜現在生於鄉野,就連想吃一頓紅燒肉、八寶飯,都讓孩子嘴饞。

  寧氏心中有著淡淡的傷感。

  白小菀正和謝璽一人摟了一捆柴禾,有說有笑的走過來。

  謝璽嚷嚷喊道:「娘,做飯啊。」

  「哦,進去。」寧氏趕緊收回心神,免得做飯晚了,餓著孩子們不說,婆婆和小姑子還要冷嘲熱諷,二叔一家也不是善茬兒。在鄉野村頭生活,經常會為了一根蔥、一把蒜,幾個銅板,就爭吵的不可開交,甚至動手拉扯也是常有的事。

  簡直粗鄙之極。

  貧苦不可怕,更可怕要忍受這些齷齪的折磨。

  寧氏將愁苦鬱悶壓進了心底,低頭生火,開始動作麻利的做飯。等到蒸上了米,洗好了菜,方才騰出空來感嘆,「哎,今兒實在想太多了。」

  抬眼望去,好在兩個孩子正玩得熱鬧,沒有留意她的走神。

  謝璽穿了一件青布衣裳,黑褲子,都稍稍有些短了。特別是站在板凳上,在和白小菀玩什麼遊戲,踮起腳尖兒,頓時顯得褲子不夠長了。

  寧氏有些心疼兒子。

  但是她卻不能擅自給兒子做衣裳,哪怕是用私房錢補貼也不行,否則婆婆知道,肯定要罵她浪費布匹,小姑子則是冷嘲熱諷一番。

  二房那兩口子,還有兩個侄兒更是不好相與。

  去年多給璽哥兒做了一條褲子,二房的葛氏當面不說,結果沒幾天,就指使四郎趁曬衣服的時候,直接把褲子給穿走的。還美其名曰,「四郎的褲子破了,先借給璽哥兒的褲子穿幾天,回頭就還。」

  結果呢,四郎愣是一直穿在身上不脫,等到冬天穿棉褲才還回來。那時節,天氣都已經轉冷了,單褲還怎麼穿?到第二年,孩子一天天的躥個子,褲子自然又短了。

  寧氏一想起這些齷齪就覺得添堵,蒼蠅似的噁心人,比褲子丟了還難受。

  正在想著,葛氏就大大咧咧邁步進來,催道:「大嫂,飯怎麼還沒有好?我和二郎他爹干一天的活了,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到現在還沒有喝上一口熱湯水呢。」

  寧氏纏過小腳,加上不會伺候莊稼,因此一直都沒下過地。當然也不能閒著,而是承包了寧家所有人的衣裳,加上每天給一大家子做飯,打掃房前屋後的衛生。算下來,活兒也是很繁重的,只是勝在乾淨罷了。

  為了這個,葛氏早存了一肚子意見。

  可是謝君謙中了秀才,眼看又要中舉人,將來是要做官老爺的人才,得罪不起,所以才對寧氏忍讓幾分。只是言語間,少不了夾槍帶棒的,「哎呀呀,我們這些人都是勞苦命,比不得大嫂是要做誥命夫人的,天生的富貴命啊。」

  寧氏不想和妯娌吵架拌嘴,只做沒聽見,轉身就去炒菜了。

  葛氏覺得沒有吵爽快,不滿的在灶屋裡面亂翻騰,找個瓢喝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瓢,方才停住。扭頭看見謝璽和白小菀,不由問道:「璽哥兒怎麼貓在灶屋?旁邊的丫頭是……,是白家那個死了爹的吧?聽說她娘也跑了。」

  白小菀微微不悅。

  這都什麼人吶?哪有一見面,先說人家死爹跑娘的事兒?真不講究。

  葛氏卻沒有停住嘴,繼續問道:「大嫂,這丫頭是咋回事?這麼晚了,還賴在咱們家不走,是打算蹭飯嗎?」

  謝璽嘟嘴道:「不是蹭飯!小菀往後就住我們家了。」

  「啥?」葛氏把瓢往水缸裡面一扔,驚詫道:「這丫頭住咱們家?謝家養她?這算哪門子的事兒啊。」

  寧氏剛盛出一個炒好的菜,正在洗鍋,洗得嘩啦啦的,「小菀他爹,不是因為給咱們家修房子死的嗎?她娘又跑了,讓她孤苦伶仃的一個人怎麼過?所以,娘的意思,讓小菀以後就住在咱們家過活,不過是多添一雙筷子的事兒。」

  葛氏聽了很意外,但既然是婆婆拍板做了主,也不好反對。只是不滿的哼唧道:「這還真是新鮮,自家的孩子都過得苦哈哈的,還有閒心替別人養孩子呢。」

  寧氏正色道:「謝家欠了白家一條人命,養著小菀也是應當的。」

  葛氏有些畏懼她的這股子正色,氣焰低了些許,不滿的扭著身子甩手出去。在門外哼哼唧唧道,「什麼應當不應當?丫頭片子,養大了也是一個賠錢貨。」

  謝璽在後面喊道:「小菀不是賠錢貨!」

  葛氏被一個毛孩子叫板,自然生氣,扭頭想發作卻忽地忍住,「璽哥兒,你覺得小菀好不好?願不願意然她一輩子住在咱們家啊?」

  謝璽護短道:「小菀當然好了,一輩子住在咱們家也沒問題。」

  「那感情好啊。」葛氏古里古怪的笑了起來,樂不可支,「既如此,那你就和小菀好好的相處。她吃咱們家的飯,穿咱們家的衣裳,等她長大,正好可以給你做媳婦兒,一輩子住在一起,哈哈哈……」

  她的笑很有嘲諷的味道,特別誇張。

  謝璽被笑得不知所措。

  寧氏更是變了臉色,出來道:「二郎他娘,你好歹也是一個大人,怎麼能拿孩子們開這種玩笑?說什麼嫁人娶媳婦的,這不是讓孩子們害臊嗎?」

  言語間,其實是在指責葛氏不害臊了。

  葛氏頓時就怒了,哼道:「是璽哥兒自己說要跟小菀過一輩子的,又不是我說的,還不我這個做嬸子的高興高興啊。」

  寧氏蹙眉,「璽哥兒何曾說過要跟小菀過一輩子?明明是你引得璽哥兒說話,還故意歪曲,不過是欺負孩子小罷了。」

  葛氏立即「哎喲喲」的叫了起來,尖刻道:「怎麼就欺負小孩子了?我看璽哥兒和小菀剛才在一起,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兩個人玩得挺親熱的嘛。莫非大嫂想著君謙要做大官兒,璽哥兒也是官宦公子,小菀就配不上他了嗎?」

  三言兩語,就把白小菀挑撥到了寧氏的對立面。

  寧氏氣得噎住,「你……」

  白小菀不能讓事態發展下去。

  否則的話,若真讓寧氏懷疑她想嫁給謝璽,指不定要把她給攆出去的。畢竟寧氏性子高傲孤潔,對兒子們的盼頭十分遠大,自然不會同意隨便娶一個村妞。更不用說,她還是一個死了爹,跑了娘,窮得一文不值的。

  當即脆生生道:「葛二嬸,你也知道君謙哥是要做大官的啊。」先提醒葛氏一句,別猖狂過了頭,得罪謝君謙是沒好處的。然後接著道:「我也盼著君謙哥做大官呢。到時候,君謙哥和璽哥哥肯定要去城裡,能帶我見識一回就好了。」

  葛氏譏諷冷笑,「一回怎麼夠?你給璽哥兒做了媳婦,不是更好。」

  「不行啊。」白小菀低頭搓著衣服,說道:「我死了爹,又跑了娘,家裡一窮二白的怎麼配得上璽哥哥?葛二嬸別說笑了。」

  特意跟寧氏表白她有自知之明,沒有妄想嫁入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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