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2024-06-11 10:46:05
作者: 果子
第446章
就在這時候,榮世貴一身黑灰的趕了過來。身後有大管事,還有一個姑娘,那正式商瑛侯身邊的侍女海英藍。
看到海英藍跟在後面,姜悉就知道是商錦蓉讓丫鬟去找人了。心中雖然也膈應榮山堡說讓去找人,卻還遲遲不見人來的做派。可又讓這女人占了先,他難免又覺得被壓了一口。「榮大人,你可查到了塌窯的原因?」
沒有客套就開門見上,榮世貴還覺得這事兒挺好。完全忽略了自己那侄子已經說了許久這件事。「回大人,我仔細檢查過了,窯並沒有問題,何況也不是只出了這一窯瓷器。而且在入窯之前,我是親自檢查過的,萬無一失才會放入。所以一時半會兒這到底是怎麼塌的,還沒有查清楚。」
姜悉皺了眉頭:「那你有沒有想過,是工人懈怠,才有了這個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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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錦蓉同樣皺著眉頭,卻是因為姜悉的問題。因此也不等榮世貴回答,而是問姜悉:「姜大人。既然榮大人說,入窯之前他親自檢驗過,那就證明窯十分堅固。塌窯除非是搭建不利燒塌。還有就是外力所致。但穩固的窯也不會簡單一碰就塌。哪怕工人有所懈怠,那也最多是瓷器燒毀,而不會是塌窯。我倒是更想知道,榮大人有沒有懷疑過,是誰在搞鬼,故意弄毀了這批瓷器。」
商錦蓉可以不給面子的直接打斷姜悉的話,但姜悉卻不好意思用同樣的辦法把商錦蓉的話噎回去。所以他只能繼續憋氣,聽榮世貴回答。
原本聽姜悉問問題的時候,榮世貴覺得有些煩躁。他已經都說了,自己檢查過確認萬無一失才入窯。還問什麼工人懈怠,根本就什麼都不懂。而此時他已經很頭疼了,還要解釋這些事情,當真是十分不爽。可是這位女侯爺就不一樣了。她似乎明白燒窯的過程,而且問的問題切中要害,這讓他方才不好開口的事情,有了可以訴說的理由。「回侯爺的話。下官也的確有這方面的猜測。但是開窯之後,窯廠里不允許外人進出。並且又五隊巡邏人在窯廠周圍不停巡查。若是真人人作亂,那也應當是內鬼。可下官現在最想要做的,是趕緊解決掉這批瓷器,查內鬼再要緊,也是皇差更重要。」
姜悉聽後點了點頭:「榮大人這麼說,本官也不妨為你寫一封陳情書。」
榮世貴趕緊躬身施禮:「多謝大人!」似乎這位姜大人並沒有其他人說的那麼不近人情。
商錦蓉問:「那你認為,還需要多久可以將這批瓷器做好?」
榮世貴嘆了口氣:「雖然本就做了燒壞這一窯的準備,多做了幾批相同的瓷胚。但要想完成,少說還要六十四天。這只是初燒,這批瓷器還需要再入窯兩次。所以時間少一日都不行。」
精確到了天數,說明榮世貴已經想好了要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問題。而不是先去想如何推脫責任,可見是個認真負責的人。商錦蓉點了點頭:「距離皇后的萬壽之期還有半年的時間。算上運送的時間,雖然緊張了一些,但還可以完成。有了姜大人的陳情書,本官也不吝嗇多加一份。我相信處罰不會重。但你得保質保量,一定要安全準時的將這批瓷器送達。」
榮世貴這下放心了:「多謝侯爺!多謝侯爺!下官一定不再讓這件事發生!」
送榮家窯廠出來,商錦蓉跟海英藍耳語了幾句,海英藍便沒有上馬車。
姜悉因為一直堵著氣,就多留意了商錦蓉幾分。發現了這個,立刻挑了眉梢。等回城進了甄賢館。姜悉又讓人請了商錦蓉。
這次商錦蓉沒有過去,而是讓流雲替自己去的。當然要說什麼,她在馬車上就告訴了流雲,因此面對姜悉的問題,流雲笑呵呵的把商錦蓉的話都告訴了他。「姜大人。侯爺的意思是,榮家這件事雖然不歸咱們管,但到底是官窯,他們也是皇商之列,因此做個順水人情就罷了。過多的事情,咱們也不適合過問。尤其是榮家那些不當家做主的人說了什麼,您也不用放在心上。只瞧著當家人就成了。」
姜悉眉頭緊鎖:「侯爺為何不自己同我說?」
流雲笑了:「您也知道,女子嘛,總是有時候身子骨兒不舒坦。今日又顛簸進了山,自然是疲勞得很。不似您,堂堂男子漢,力氣有得是。您就甭跟小女子們計較這個了吧?」
姜悉深吸了口氣:「那侯爺的意思是,那榮山堡有問題?」
流雲回答:「這事兒啊,其實您自己心裡也有譜。我不說侯爺怎麼想。我跟您說說我怎麼想的吧。這少東家不是自家的親兒子,而是堂侄,還不是嫡親的侄子,您覺得這合理嗎?」
姜悉表情凝重:「但也許是榮世貴覺得自己的子侄沒有堂侄有本領?」
流雲道:「差不多。那會兒您在跟那位少東西說話的時候。侯爺身邊的英藍姑娘不但是去請人來。也是順便打探了一下。榮家這件事人盡皆知,榮大人這嫡系一脈單傳。他倒是有個兒子,卻是體弱多病,今年十六歲,肩部單手不能提。燒窯可不是個輕省活,他幹不了,也受不了煙火氣,可榮家的家業不能斷在他這裡。只能在族裡尋了個有靈氣兒的。就是如今這位少東家了。」
「那不就得了。說明榮世貴覺得這個侄子是靠譜的。」
「靠不靠譜不知道。但榮世貴對這個侄子的確是極好。比對親兒子還親近。但對他好,他就一定知道感恩了嗎?畢竟這榮家還有一個嫡子呢。而且從這位少東家的做派上看,您不也感覺出異樣了麼。」
「所以侯爺才讓那姑娘留下來查探榮家的事情?不是說了,他那件事咱們管不著,也不用多此一舉。她怎麼做那麼多?」
流雲回答:「侯爺跟您怎麼一樣呢?將來我和侯爺要在這裡許久,所有跟經商有關係的事情,侯爺都是要走心的。您啊,聽我們個消息,就當是看一齣戲了。」
海英藍是三天之後才回來的。她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十七歲的女子。這姑娘名叫金紅,是城裡一家暗娼館的丫頭。她自己說,他跟那榮山堡早就定了情。榮山堡也說要迎自己進門。可是因為自己的出身不好,即便跟著榮山堡的時候還是清白之身。可榮大爺就是不許她進門。還說過,如果榮山堡非要娶自己,那就把榮山堡逐出家門。榮家的一切將來都跟他沒關係。
雖然那之後有兩個月榮山堡都沒有再來找過她,但頭些日子她親眼看到榮山堡跟一群朋友喝多了之後,抱怨起了他叔叔管的寬。又不是過繼給他了,管他收什麼樣的女人做什麼。不但如此,他還說榮大爺不但管他的親事,非要讓她娶榮大奶奶的娘家侄女。還說將來家裡的房產田地和鋪子都交給榮大少,也就是榮世貴的嫡子。只有窯廠的運作交給他。他說他自己跟著榮大爺學了十年,所有人都覺得榮大爺對他好,但那不過是想給他兒子找一個管事而已。哪裡是真的想把榮家交給他。
姜悉聽完這些,緊皺眉頭:「你敢為你說的這些話打包票嗎?若是半字虛假,這可是人頭落地的大罪!」
金紅雖然年紀不大。但自幼被拐賣到那樣的地方,她也是經過見過的。這話她雖然害怕,但還沒有怕到不敢回答的地步。「大人,您若是要較真兒他每一句話是怎麼說的。那我不敢打包票。但若是事情的真假,我拿性命擔保。」
姜悉點了點頭:「好。既然如此,那一會兒把你說的話寫下來,你需要按個手印。」
金紅也沒含糊:「我既然答應了來說這些,就自然不怕上堂作證。但這個姐姐說了,會幫我贖身,還給我找個乾淨的活路。你們都是當官做大人的,可不能說了不算!」
姜悉抖了抖嘴角,只能看向商錦蓉。商錦蓉被這丫頭的話給逗笑了。「你跟這位大人說沒有。你得跟我說才有用。這樣吧,我讓人去給你那媽媽送些銀子,把你的賣身契拿回來給你。而後你先暫且跟在我身邊。至於將來找個什麼營生,咱們再說不遲。左右你在事情結束之前,也不用回去了,優兒,你安排她,讓她梳洗一番,換身兒素氣些的衣衫。」
優兒帶著人下去,姜悉這才問:「侯爺,你要把這件事告訴榮世貴?」
商錦蓉點頭:「找個適當的機會。現在不行。」
「何為合適的機會?」有事直接說事,這種證據下,就算不能證明塌窯是榮山堡乾的,但至少可以證明這個人對榮世貴的意見極大。所謂養虎為患,若是此時不今早解決,那這次的事與他無關,下次再有什麼也難保他不從中有些影子。
商錦蓉笑著問:「姜大人是否覺得,就應當告直接告訴榮世貴,讓他提防身邊的侄子,甚至是讓他調查榮山堡?」
姜悉倒是沒有含糊的點了頭:「有何不可?這件事的證據也並非是別人胡說的。雖然目前只有一個女子的證詞。但只要用心去調查,這女子說的那些同榮山堡吃喝的人也一定能查得到。你不一樣認為那個女子沒有撒謊?」
「謊自然是沒撒的。但我們這麼說,榮世貴卻不一定真的就能相信。你想想,不管他讓榮山堡感覺起來多麼不公平。但榮世貴對榮山堡的好卻是人人都知道,也看在眼裡的。將榮家的制瓷,尤其是多次釉變的工藝傳授給他,這無疑就是給了他一個金飯碗。他卻還不滿足榮世貴把鋪子和房產田地給親生兒子,這是什麼樣一個貪得無厭之徒?可這種人,卻是他帶在身邊細心教養了十年的侄子。這讓他如何第一時間就相信這些話?就算他相信了證詞,也不會認為我們騙他。但這時候,他還沒有自己發覺侄子的惡毒,便還要為他求情,也必然會寬恕他的嫉妒之心。這種情況下要是再查是不是榮山堡跟塌窯的事有關,就更難了。」
商錦蓉的這番話,讓姜悉有些驚訝。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女子可以把人的心思揣摩得這麼仔細。而每一步的分析都讓他只能點頭認同。「所以得讓他自己發現榮山堡有問題。」
「對。只有自己發現了端倪,之後才會越來越警覺。一但人有了懷疑,那之後再看到這些,就會確信無疑。他會失望,會不能原諒,會更好的保護自己的兒子,會懷疑是不是榮山堡要害死自己取而代之。」
姜悉看著商錦蓉,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的問出了口:「你仿佛確信是榮山堡所為。」
「我不確信。但他一定有關係。從那日咱們到了之後的態度上看,他沒有為他叔叔說過一句好話。所謂的當家人慈悲心腸好,那也不過就是換個好聽說法的優柔寡斷無法管理。而他越俎代庖的樣子,也表明他想急切的取而代之。但是他還太年輕,大概也是被榮世貴保護得太好,沒有學會如何隱藏自己的想法,做得太粗淺直白了。」話到這裡,商錦蓉停頓了一下,隨後笑了一下才說:「姜大人您大概不知道。女人天生就有比男人更敏銳的觀察力。在生活里,女人不但要觀察父母,也要觀察丈夫和子女,甚至是娘家婆家所有人的細微變化。這關係到女子是否可以活得更好,有沒有一個好的生活,甚至是能不能活下去。男人天生就可以做一家之主,可以在外面出人頭地闖蕩四海,大多數女人都只能局限在這一方小天地里。能熬出頭的人,在巨大的人口比例上看,微乎其微。我並非是想擺布姜大人,只是要為自己爭一口氣。女人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只能依靠男人才能存活在世上的附屬品。你們可以證明自己,我也可以。」
這下姜悉的臉瞬間就紅了。一半是尷尬,一半的確是愧疚。雖然他一開始就不待見唐家夫妻,也這一支認為商錦蓉是靠著權勢和唐君平的手段。但就在這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裡,尤其是最近這十幾天,幾次「交手」他都沒能落到半分好處,甚至還只能按照她的安排進行。這時候他要是還覺得這個女人一無是處,那他就是個傻子。所以這會兒被當面說出來,他實在是有些羞於見人了。「慚愧!是在是慚愧啊!」
商錦蓉卻笑著說:「其實我只是想很好的配合姜大人的工作。之前小有得罪,我在這裡說聲抱歉。之後,還請姜大人多多指教。」
姜悉連忙拱手躬身:「是下官要多跟侯爺討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