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1、北莽雪國月很圓

  當夜幕徹底將大地吞噬，天穹中萬千星辰浮現，一輪銀色的圓盤高懸，登時這片蒼涼大地披上一層皓白的薄紗，與皚皚雪山相得益彰，寒風呼嘯，風卷殘雪，萬里氣象，神秘而又磅礴。

  一望無垠的雪國大地，蒼涼而又高遠，壯闊而又蒼渾，尤其在夜幕降臨後，這片萬古天穹清澈通透，頗有星垂平野闊的意蘊，初到北莽雪國的白凡，遙望著天穹，心境登時通透了幾許。

  雪劍村數百錯落有致的木屋簇擁在一座蒼渾大山的半山腰上，而此刻，雪劍村上方開闢出的一座緩台上，火光滔天，熱鬧非凡。

  緩台兩側茂盛的雪銀花樹林立，寒風掠過，樹林頓時傳來鈴鈴的清脆悅耳聲響，宛若天籟之音，緩台中央搭建燃燒正旺的篝火，雪劍村的數十個村民與白凡正圍在篝火邊緣，大快朵頤。

  白凡躺在地上，雙手抱在腦袋上，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怔然望著漫天璀璨星辰。

  塵劍老者懷裡抱著一罈子雪劍村自釀的烈酒，坐在白凡身側。

  「小傢伙，你進入十萬大山腹地，不會真的是為了爭奪這件天地育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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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塵劍老者的老臉上堆滿了褶皺，在炙熱火光的映照下，猶如刀刻一般，他臉腮酡紅，嘴角掛著柔和的笑容，枯瘦的手掌輕撫著酒罈邊緣。

  白凡恍然回過神來，起身淡笑道：「讓前輩說笑了，晚輩這次入北莽雪國，主要是為了看望一位好友，道聽途說，雲魔山有山寶問世，索性就前去湊了個熱鬧。」

  塵劍老者神色隱晦，瞟了一眼篝火對面正在舞劍的幾個小姑娘，嘆然笑道：「想不到你倒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種，這十萬大山名為十萬，可北玄域自北莽雪國最起碼也有數萬里的距離，其中的更是兇險重重，你的這位好友若是知曉你不辭數萬里前來，恐怕見到你後，必定會淚下。」

  白凡笑而不語。

  塵劍老者單手舉起酒罈，笑道：「你的這份情義值得老夫敬你！」

  白凡順手舉起身側的酒罈，他酒量的酒量尤為驚人，已經是第二罈子的烈酒也要見底了。

  咚——！

  兩人痛飲一大口。

  塵劍老者將酒罈再次攬入懷中，捋了捋雪白的長須，用讚許的柔和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凡，平淡道：「十多年前，老夫在你北玄域的元荒城曾遇到過一個嗜酒如命，不拘一格的老傢伙，今日與你共飲，倒是發現與你的脾性有幾分神似。」

  白凡漆黑的眼睛中閃過一抹精光，心思百轉，試探性的笑問道：「前輩，那個老傢伙是不是叫白醇正？」

  「哦？！」塵劍老者訝異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白凡稍作思慮，含笑道：「白醇正是晚輩的老祖，昔日，晚輩也曾從老祖口中得知到一個劍道天賦卓絕的強者，想必也正是前輩你吧！」

  塵劍老者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點頭，「說說，你家老祖是怎麼評價老夫的？」

  白凡提起酒罈豪飲一大口，挽起衣袖抹了一下嘴唇的酒漬，笑道：「老祖只說了八個字，平生僅見，劍道一人。」

  「哈哈……」塵劍老者囅然而笑，搖頭道：「繆贊啊，繆贊！莫說老夫，就是老夫的這個傳人，雪劍。」

  「雪劍在五歲時就拔出了守護一族數萬古未曾有人能拔出來的大夏雪龍劍，老夫別的不敢說，在雪劍到了你今日的這般年紀，而後數百年內，劍道之中，天下之人，只能望其項背。」

  白凡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平淡道：「在晚輩認識的人之中倒是有一人，日後的成就不一定會比雪劍姑娘的劍道天賦低！」

  「哦！」塵劍老者收斂了笑容，老臉上浮出一抹凝重之色。

  白凡繼續道：「晚輩出自北玄域洗劍宗青木峰一脈，師從徐天象，師傅他只收了我們三個弟子，大師兄趙無量武道天賦平平，卻在煉藥的天賦極高，年過三十，卻已經是六品煉藥師，二師兄宋青田，原本立志要讀遍天下聖賢書，而就在三年前，為了一個女子開始修煉劍道，現如今已經臻至劍道第二重大境界。」

  塵劍老者神色頓時愕然，眼神熠熠，轉而，嘖嘖稱奇道：「本以為洗劍宗要沒落了，想不到數千年後，竟有如此劍道卓絕之輩，三年之內，臻至劍道第二重大境界，他日的成就也必將在元劍玄之上，倒是可以與雪劍相媲美。」

  這時，停止舞劍的雪劍姑娘悄然而至，坐在塵劍老者身側，伸手捋著塵劍老者雪白的長髮，一臉燦爛無憂的笑容，聽著兩人平淡的對話，最後嚅嚅喏喏的問道：「爺爺，我能跟大哥哥一同離開雪劍村，去北莽雪國的其他地方遊歷嗎？」

  老者挑了挑雪白的眉毛，側首與眼眸清澈空靈的雪劍姑娘對視了一眼，搖頭道：「雪劍，你可知道你這個大哥哥，他男生女相，註定命途多桀，你若是與他同行遊歷，恐怕險難重重。」

  白凡笑而不語，意態閒適，並未反駁，這些話他早就從二師兄那裡聽聞過了。

  雪劍一臉幽怨的瞄了一眼笑而不語的白凡，只是微微搖頭，緊握雙手。

  ……

  當熱鬧的篝火散去，只留下白凡一人。

  他走到緩台邊緣若有所思的眺望北方天際，良久，孤身一人朝山道下方行去。

  夜晚，屋舍布置在蒼渾大山半山腰的雪劍村，皓白的月光傾灑，萬籟俱寂，一片寂寥無聲，偶爾會突兀地響起幾聲片段的犬吠聲，在空曠的山谷里頓時傳來陣陣迴響。

  白凡孤身枯坐在木屋外，雙腿盤膝，雙手疊放在膝蓋上，胸膛緩慢起伏，登時口鼻中紫金光霧噴薄，漆黑的長髮無風自動，緩緩飄動，他寶相莊嚴，片刻後，周身暗沉的紫金光芒流轉……

  隱約過了一個時辰。

  遽然間，白凡周身紫金光芒迸射而出，絢爛無比，素潔衣衫獵獵作響，長發劇烈飄舞，燦若神明，隨即，白凡頭頂猛地衝出一片無比瑰麗的紫金匹練，直衝雲霄，片刻後，只有拳頭大小的玉鼎緩緩騰出，玉鼎噴薄瑞霞，垂落光輝。

  而這一切白凡全然不知。

  唰——！

  天地間的元氣倏地瘋狂湧向這裡，玉鼎周圍的天地元氣，濃郁的幾乎要化成液體，而白凡周身則形成了幾個元氣旋渦，不知不覺之中，他的三百多靈竅自主舒張，精純的天地運氣瘋狂湧入體內。

  天地為爐，以身為煉！

  在神符的作用下，這件無主之物短短一日便於白凡徹底契合，而這件神物乃是天地孕育而成，自然而然的與天地元氣極其契合，白凡也因此而受益。

  此刻，塵劍老者與踩著一柄木劍的雪劍憑空佇立。

  雪劍面容青澀，俏臉上含著淡淡的憂愁，輕聲問道：「爺爺，大哥哥如此吞噬天地元氣，不會發生意外吧？」

  塵劍老者神色凝重，一副置若罔聞的氣態，雞同鴨講道：「此子男生女相，日後必定會半人半魔，而且還擁有後來居上的至尊氣運，幾乎可以不死不滅，如今又得到這件萬年未出的天地育寶，飛升上界是鐵板釘地的事情，可體內的那件神物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就是以老夫如今的修為也不能看出一二。」

  天生性子固執的雪劍輕聲問道：「爺爺，我真的不能與大哥哥出去遊歷嗎？」

  塵劍老者一臉苦澀的看了看目不斜視的雪劍，無奈道：「想出去就出去走走，可千萬被這個小子勾了魂魄。」

  「嗯！」雪劍恍然回過神來，青澀的臉頰登時殷紅如燒，倒有些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嫵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