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那一劍，這一刀

  那個字很醜，

  至少，對於顧斬這個曾讀了很多年書，寫了很多年字的人來說，這個字，是真的很醜。

  顧斬在五六歲時寫的字都比這個字好看，

  這個字，

  看上去也的確如同初學學習的頑童寫得字，是一筆一划組裝而成的一個字，沒有任何風采，也沒有任何的筆鋒，

  說潦草都不配，

  可偏偏，這個字卻非常的有韻味，

  但要說具體是什麼韻味，

  又說不上來，

  只能說是，很有劍的味道吧！

  

  一個很僵硬醜陋的「劍」字，

  一共由九筆組合而成，

  就仿佛是九把劍，

  九，乃數之極，

  這便是劍之極，

  這九把劍從宣紙上一躍而出，

  然後，仿佛九條滔滔大河奔騰而來，

  霎時間，這片天地之里，

  漫山遍野的野花野草還是山石泉水或是青翠樹木，呼嘯起來，草木皆兵，仿佛一場夏夜裡的磅礴大雨即將到來，瞬間遮天蔽日，只有那白茫茫一片，

  或許是劍。

  那劍，很不講理，

  毫無道理，

  就像那個立於滔滔大河之上的年輕人！

  ……

  在那瞬息之間，

  顧斬看到了延綿不絕的滔滔大河，

  而在洶湧澎湃的大河之上，卻有一個人，靜站在長河中一處礁石之上，仿佛無根浮萍，隨時都會被狂風大浪淹沒吞噬，

  然而，那個人，

  卻只是那麼隨手一指，

  濁黃色的江水自天而降，竟然成了一把劍，

  穹頂外的無數河水如瀑布垂落，化作了無窮無盡的劍，

  大河撲面而至，

  無數的劍咆哮而來，

  那是天河，

  那是一把劍！

  ……

  那是傳說中的劍魂齊百俞的劍，

  很有齊百俞的風格，

  就是不講道理，

  所以，當那一劍出來時，

  整座山莊都很平靜，

  明明顧斬能夠看到那天河倒灌一般的無窮無盡的劍氣長河，

  可是，他周圍的環境卻沒有一點變化，

  陽光明媚，灑落在人間，

  那一張宣紙輕輕的飄飛著，被微風裹挾著往地面而去，

  一切都那麼平淡。

  齊千俞臉上帶著癲狂的笑意，

  他還是道境之下無敵的小劍魂，

  沒有人知道他曾輕鬆敗給了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因為，這個人會死，

  世人只會知道他齊千俞殺了一個囂張的井底之蛙，不會有人知道，他借了齊百俞一劍，

  或許，連齊百俞都不會知道，

  因為這一劍，

  只是十年前，齊百俞剛滿二十歲那天，觀江潮澎湃頓悟成就道境時，隨手寫的一個劍字而已。

  沒人注意齊百俞曾因為這個字太醜而棄於地上的一張宣紙，

  所以，也不會有人知道，

  這是齊百俞十年前的隨手一劍，

  只會有人知道，

  小劍魂齊千俞殺了一個無名之輩，

  他，還是道境之下無敵！

  ……

  齊千俞臉上的笑容很癲狂，他的信仰被這個無名之輩擊碎了，也擊碎了他不願意醒來的一場夢，

  如今，他可以把這場夢維持下去，

  而這個叫醒他的人，

  該死，也必須死！

  只是，在下一瞬間，

  他臉上的笑容變成了錯愕，

  因為，他看到了一把刀，

  那是一把呈柳葉狀的三寸飛刀，看上去很樸素，泛著冰冷的光澤，從顧斬手裡飛了出來。

  那一把飛刀出來之時，

  刀勢浩浩蕩蕩，攜裹著浩瀚無邊，無以復加的力量，

  這是一種介於生與死之間的力量，

  那一瞬間，

  方圓數里內的天地元氣都在那一瞬間瘋狂涌動，原本運轉的規律改變了，不斷的朝著這山莊湧來，

  天地元氣被調動了，

  無數道銀色的光線，從暗沉的刀身上噴薄而出，如一輪圓月從夜幕垂落，又像是暮色中正在一閃而過的流星。

  顧斬看到了，

  齊千俞也看到了，

  也只有他們兩人看到了，

  那把平平無奇的柳葉飛刀撞上了一把劍，

  沒有驚天動地的嗡鳴，

  沒有花里胡哨的動盪，

  也沒有火星四濺的激烈，

  就只是那麼簡簡單單的刀尖對劍尖，

  那一瞬間，

  柳葉飛刀在粉碎，從刀劍開始粉碎成鐵屑被陽光下的狂風帶著四散，周圍一縷縷的天地元氣在繚繞著，

  那一張還在空中飄飛的宣紙突然起了火，

  狂風呼嘯，

  宣紙燃燒的速度很快，

  從一角開始，迅速燃燒至中間，

  燃燒到了那個劍字。

  其實很快，

  只不過是眨眼之間，

  那一把柳葉飛刀就仿佛被風化了一樣，

  脫手而出，

  行至空中，

  然後化為飛屑，

  同一時間，

  那一張宣紙燃燒起來，

  化作黑色的灰燼在空中飄飄灑灑，

  天地間仿佛寂靜了一刻，

  然後，下一瞬間就恢復了喧囂。

  顧斬身體踉蹌倒退，嘴裡噴出一口鮮血，身上爆發出一陣陣金光，那是天罡金身，只是，平日裡能夠刀槍不入的天罡金身，卻在這一刻，出現了很多細小的劍痕，

  鮮血從顧斬的肌膚上溢出來，

  幾縷頭髮飄落下來，

  髮帶斷裂，披頭散髮，臉上也出現了一道劍痕，鮮血流著，顯得有些猙獰。

  而對面的齊千俞則是直接倒飛出去，狠狠地砸落，雙膝跪地，嘴裡鮮血狂噴著，渾身都在顫抖著，臉色蒼白，仿佛大病初癒一般，

  他頭髮披散，狠狠地捶打著地方，歇斯底里的咆哮道：「騙我，你騙我，齊百俞你騙我……

  口口聲聲說什麼劍道無敵，

  說什麼舉世無雙，

  你這劍，連這麼一個無名之輩都殺不了，區區一個先天武者都殺不了，你算什麼的舉世無雙，你算什麼第一道境……

  都是騙人的，都是假的，

  你騙我！！你騙我……」

  陽光明媚，一片光明，

  莊園之中，還是那麼混亂，到處都在廝殺，

  根本沒人意識到，僅僅只是剛剛那麼一瞬間，

  已經有了一場天人交戰，

  「廢物就是廢物！」

  顧斬輕輕的擦了擦臉上的鮮血，露出一道明顯的劍痕，他輕笑了一聲，伸手一探，橫刀飛入手中，一步步朝著齊千俞沖了過去，

  他身上到處都是劍痕，鮮血溢出浸紅了黑衣，

  齊千俞驚恐萬狀的看著衝過來的顧斬，想要逃走，可剛剛他借齊百俞那一劍，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真氣，現在渾身癱軟根本動不了，

  他驚恐大吼，歇斯底里：「我哥是齊百俞，你敢殺我，他會將你千刀萬剮，你不能殺我，我哥是劍魂齊百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