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2024-06-11 05:21:39
作者: 白鷺成雙
那雲又寬又漂亮,上頭站了一位鳳釵華服的女君,蛾眉螓首,氣質如蘭,她像徑直朝離燁而來,一雙眼裡滿是溫柔。
瞧見她,離燁倒是停了手裡的動作,只抿唇皺眉,似乎料到她會說什麼。
果然,她近前便開口:「你心裡怨懟太重,容易入魔。」
離燁垂眼:「我在幽冥待了一個月。」
要入魔早就入了。
輕輕搖頭,她嘆息:「天道卦人算過一卦,約是估著你會有大劫,所以才讓震桓公下界阻你,誰料你執念如此之深,竟帶著人打回九霄來。」
「以你的本事,就算不帶這些幽冥之輩,也是能翻雲覆雨的,可你偏要帶他們來折辱天道。」她忍不住皺眉,「離燁,你心裡怨氣太重了。」
要是別的女君這般同他說話,估計落不著個好,但出乎意料的,這位女君話說完,離燁也沒生氣,倒是懶散地動了動脖子,「嗯」了一聲。
「我是怨氣極重,又如何?」
若不是天道卦人,他何至於九萬年孤獨無依,這群人把他當傻子一樣騙了這麼久,還不許他生氣不成?
眼含譏諷,他道:「西王母,我欠你人情,所以聽你多說兩句,若是說完了,就讓個道吧。」
原來是西王母,爾爾恍然,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貓爪子。
傳聞里西王母和離燁交情不錯,很久之前還送過他仙草,從而讓她撿回了一條命。爾爾想像中的西王母是雍容華貴甚至嚴厲的,但面前這一位看起來分外慈祥,聽了離燁的話,滿眼都是傷心。
「我若不讓,你也會對我動手?」
離燁笑了笑,眼裡半點溫度也沒有。
西王母嘆息,目光輕輕一動,落在了他的肩上。
好漂亮的貓,渾身雪白,眼睛像兩顆藍色的琉璃。
不過,好像是個姑娘變的,身上有屬於離燁的仙氣。
心念一動,西王母側開身子,眼看著離燁從自己身邊掠過,在他走遠之前輕聲補上一句:「天道卦人還算準了你的情劫。」
腳步微微一頓,離燁臉色頓沉。
「在你看來,這種東西能威脅住我?」
「非也。」西王母搖頭,「我只是覺得意外,他那一卦我原是不信的,直到瞧見你真將這姑娘帶在身邊。」
欲言又止,她嘆了口氣:「保重。」
這話聽著,怎麼像她要被祭天了似的?爾爾心裡有點發毛,扭頭一看離燁,他好像心情更差,一張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身上的戾氣也像卷了沙的風,刺得人眼睛疼。
拿腦袋蹭了蹭他的臉,爾爾「喵」了一聲。
離燁垂眼,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腦袋,而後便繼續往前。
細密的法陣如春雨一般落下來,阻斷了他的去路,離燁眯眼,隔著法陣瞧著那頭天道卦人的轎輦。
九霄之主,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竟在後退。
更多的天兵涌了上來,半空中法陣越來越多,且像是看準了似的,一個個徑直朝爾爾飛來。
離燁拂袖,火紅的金烏花紋浮空而出,將法陣都擋了,但如此一來,他也沒法再衝去天道卦人跟前,只能落回十方雲海,落進一片刀光劍影之中。
鍾宿正帶人與天兵廝殺,抬眼瞧見他,當即一喜:「上神。」
天兵太多,他們支撐得有些勉強。
離燁抿唇,翻手召出死生門。
黑紅的大門落在雲海之上,門扉一敞,無數死怨洶湧而出。
疲憊的鬼魅得到補給,當即反撲,有人的鮮血飛濺,落在了爾爾那白軟的皮毛上。
爾爾眼皮顫了顫,耳朵跟著就耷拉了下去。
這是她帶來的鬼魅大軍,眼下再讓離燁停手,未免矯情。只是,瞧著這場面,她委實有些難受。
「我能回上丙宮裡待著麼?」她問。
離燁想也不想就回絕:「不可。」
「……」她不吭聲了,軟軟的爪子往自己眼睛上一搭,裝死。
又氣又覺得好笑,離燁拉下她的小爪子:「你跟著我,總要習慣這些。」
「誰說的?」她悶聲道,「鮮花插牛糞上,也沒見要開出糞來啊。」
離燁:?
應該不是他多想,這小東西就是在罵他。
眼眸微眯,他伸手拎住她的後頸皮,似笑非笑地道:「我把你放回花瓶里?」
「不了不了不了。」識時務者為俊傑,爾爾四隻爪子一起抱住他的手腕,連連搖頭。
鬼魅漸漸占了上風,十方雲海被他們占據了下來,天兵退守筵仙台,離燁冷眼瞧著,沒有再急著追,只揮手在雲海的祭台上起了一處望風台。
鍾宿知道他這是要紮營的意思,當即一喜。
他一直不確定離燁會不會臨陣拋棄他們,畢竟離燁沒有給他們任何承諾,但此時紮營,勢必要久戰,那他便離不開他們了。
火燒雲布滿了天際的時候,雙方收兵,鍾酉帶著鬼魅,依靠死生門,駐紮十方雲海,離燁帶著爾爾進入望風台下面的屋子,正好遇見了回來復命的燭焱。
「上神。」燭焱面有疲色,卻還是上前拱手,「西海之事已經鬧大,乾天在那邊回不來,震桓公重傷,坎氏群龍無首,也就艮氏丁氏有些餘力,但都不成大患。」
離燁頷首,抬步欲走,燭焱連忙翻手拿出一顆赤丹。
「此物是避水珠,於上神有益。」燭焱道,「是從西海帶回來的寶貝,上神若服下,那就算日後天道卦人劍走偏鋒,集齊坎氏所有殘力為刃,也再不能傷您分毫。」
這倒是好東西,雖然離燁不怕坎氏任何人,但能防著五行相剋之道,自是有益無害。
他接過這赤丹,隨手就扔進了嘴裡,然後抬步,跨進小屋。
房門被關上,燭焱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肩上的貓從燭焱出現開始就一直在撓他,離燁一關上門,她就急吼吼地變回了人形,張牙舞爪地朝他撲了上來。
「你……」話沒出口,整張嘴都被人堵住。
爾爾急得眼睛都紅了,舌尖闖進他嘴裡,不由分說地將他含著的赤丹給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