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五章 曾經欺負的對象

  一個殘疾的人，一個不足一米的人，把一個棄嬰拉扯到了這麼大，還想著他死了以後，孩子的生存問題。

  這是什麼樣的人。

  趙金擔覺眼睛有點濕潤，他這麼多年背井離鄉在外闖蕩，什麼苦都吃過，什麼樣的人都見過，他的心早已經變得堅硬無比，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感動。

  這個不足一米的屁股比腦袋大，整天挑著一個快要拖到地上的擔子，賣水果的男人，卻讓他眼睛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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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故意欺負這個男人的樣子，忽然很內疚。

  他摸了摸口袋，想了想，終於沒將錢掏出來，因為他覺得面對這樣一個男人，給他點錢，會讓他覺得是種施捨。

  矮巴子抽完一根煙又繼續幹活了，他個子小力氣小，雖然只有半畝多點的苜蓿，他說得兩三天才能全部收完，運回去送到飼養場。

  趙金擔一邊幫忙，一邊跟他商量：「叔，我打算開一家飼養場，就是響應鄉里的幫扶計劃，想做第1批富起來的人。申請和計劃書都交了，我估計八九不離十，批下來應該到9月底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批的就是柳塘周圍那一片。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我的地批下來，飼養場修成了能不能用你的自留地，在你的地上種苜蓿，或者玉米作為牲口的飼料。」

  「到時候我會按照飼料的價格，給你折成錢。」

  「另外呢，我還想請你去我的飼養廠做工，你可以給牲口添飼料，負責給牲口鍘草的機器。如果什麼時候停電了，或者剛開始鍘草機沒買回來，你可以幫忙給鍘草的人塞草。」

  「除了這些，你還可以去干清理糞便，打掃衛生的工作。我可以每月按照鄉政府工作人員的工資，發給你30~60，如果你工作好，有獎金。」

  「如果以後你能在我的飼養廠工作，我還可以提供你家巴寶寶學習的一切費用。我可以動員職工在孩子上學放學的時候接送，就當是提高全體職工的素質。」

  趙金擔現在已經是幾十個人的領導了，他很善於用人，大美和彪子就是他發現的，兩個人現在都對他忠心耿耿，一個死心塌地的做他女朋友，盡心盡力的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一個鞍前馬後做他的小弟。

  趙金擔是個執著的不怕困難的人，當年他一個人背著簡單的行李，懷揣著20塊錢背井離鄉出去闖蕩，遇到的困難三天三夜也說不清，遇到的危險更是數不勝數，但是他一天一天的堅持走了過來。

  他知道沒有什麼辦不成的事，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在他下決心要把飼養廠辦好，而且自己親自經營發展壯大的前提下，這幾天他都在努力的為飼養場尋找合適可靠的人。

  他覺得矮巴子，絕對是個靠得住的人。

  而且他也想幫幫這個童年時候就看著，天天變老的人。

  矮巴子聽完趙金擔的話，激動的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他落戶雲都鄉的時候，趙金擔還沒出生。

  矮巴子年輕時因為身體殘疾幹不了重活，一直在生產隊干一些輕鬆的，拿不到全工分的工作。

  所以他糧食一直不夠吃，他人雖然殘疾，腦瓜子靈活。

  打生產隊那時候起，就偷偷摸摸的做一些小生意，挑著擔子販賣點水果蔬菜，偶爾還有糧食。

  因為他身有殘疾，生產隊對他的管制也不緊，導致他那些年是街道上為數不多的小攤販。

  矮巴子住在街道這邊，趙金擔家住在街道那頭，趙金擔會走路就看著矮巴子挑著擔子在街上賣水果。

  在他的記憶中，矮巴子雖然身有殘疾，屁股比臉蛋大，但是臉上長得還算秀氣，但是現在矮巴子完完全全一個矮老頭。

  他頭頂頭髮都沒了，頭髮也全白了，眼角堆滿了皺紋，鬍子也全白了，因為常年操勞，手關節粗大，手心滿是老繭。

  矮巴子半張著嘴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他長年累月的在街上做生意，當然認識趙老師家的大兒子，調皮搗蛋的趙金擔，這個孩子小時候還搶過他的蘋果呢，不過後來趙老師拉著趙金擔來，給了他蘋果錢，跟他認錯，還多給了一些。

  他看著趙金擔從姍姍學步，到上小學上中學上高中，然後外出闖蕩。

  最近他聽趙老師，知青老師說他們的兒子出息了，在南方開了大公司還買了地皮，手下有好幾十個工人。

  前些日子鄉上開物資交流大會的時候，趙金擔竟然帶著女朋友在街道上擺攤設點，買一些皮具皮包什麼的，他覺得趙老師肯定是在吹牛，在南方買了地皮還開了公司，手底下有幾十個工人還能來這小地方擺攤設點，現在看來趙老師估計沒撒謊，而是趙金扯太低調。

  就干點飼養場給牲口添個料，往鍘刀底下塞個草，打掃打掃牲口的糞便，每個月就會像工人一樣拿30~60塊錢，還有獎金，還有人幫忙照顧巴寶寶。

  這不就是天上的金蛋砸到自己頭上了嗎？矮巴子激動的熱淚盈眶，伸出他那雙長滿老繭的手，緊緊的抓著趙金擔的胳膊，使勁的搖晃著，眼淚順著滿是皺紋的眼角往下流，眼淚流了好半天，哆嗦著嘴半張著嘴巴，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趙金擔被他的雙手搖晃的有點暈，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手從矮巴子，那雙小小的，手指粗短的滿是老繭的手中抽了出來笑著說：「巴叔，你這手上的力氣也太大了吧！」

  矮巴子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邊磕頭邊說：「小趙，不，趙領導，只要你的飼養廠修成，我保准第1個去你的飼養廠上班，我什麼活都能幹，我能看大門，我能挖羊圈，我能給牲口添飼料。我也不要30~60塊錢，每個月給我20塊錢就行。我現在每天挑著擔子去街上賣水果，賣蔬菜，一個月也不一定能掙到20塊錢。」

  「你也看到了，我現在身體這樣，50歲的人了，跑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