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有點血性

  盧媽媽滿臉激動，快速走到盧菊蘭身邊，伸出雙手，一把抓住女兒的胳膊，嗚哇，哭出了聲。

  哭喪似的唱說：

  「菊蘭啊，你跟媽去柳家坳吧，媽那邊家裡的日子過得可好了，修了5間大瓦房，養了兩頭牛，兩頭豬幾十隻雞，還承包了十幾畝地，你跟媽去，只有享不盡的福。」

  「女兒啊，你都十九歲了，媽兩年前就給你看好了婆家，你婆家也有5間大瓦房，小伙子二十八，比你大九歲，家裡已經買了拖拉機……」

  盧三叔也在旁邊勸說：「菊蘭呀，小伙子家我去過，住的地方平緩，家裡有弟兄兩個，他是老二，父母也才五十歲，家裡條件好著呢。說是你嫁過去就能當家。」

  

  盧媽媽含著淚點頭，繼續：「你三叔說的對，他去年去你三嬸娘家，專門去那家看過呢！我跟你三叔覺得好，才敢定下的、」

  「你是媽生的，媽養的，媽就想你離的近，好好照看著你，想讓你以後有好日子過……」

  盧媽媽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串，眼睛裡含著淚，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臉上的表情一分鐘能變化好幾次。

  盧媽媽說的很順溜，自覺演的很自然，秦果卻早已經尷尬到腳趾頭都摳出二層樓了。

  也是，就是因為秦果性格耿直，做人簡單直爽，不喜歡這樣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的人，表演大於現實的人。

  才跟秦小蘭矛盾不斷。

  她都一直弄不明白有些人是怎麼做到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的，情緒的變化怎麼能在短短的瞬間完成。

  簡直比演員還厲害。

  可盧菊蘭的手緊緊的抓住她的胳膊，想走也走不了啊！

  盧媽媽繼續：

  「菊蘭，媽為了你，三伏天，熱的頭身上冒水，屁股流汗的，倒了三天的車，班車火車的，你快回去收拾一下，跟我走。

  咱兩偷偷的走，別告訴你爸那個臭老九。」

  「你爸這一輩子就看了那麼幾本破書，酸氣沖天的，就知道女人三從四德，怎麼不知道男人要養家餬口。」」

  「你看看他把你們帶著活成了什麼樣子，你大哥幾年前來找我的時候，穿的破破爛爛，屁股都扇扇子了，活脫脫的叫花子，我昨天還看見你二哥，他跟幾個流里流氣的人，頭髮長得像野人，還有你，這麼大的女娃子了，看看穿的這衣裳，前襟長後襟短的，褲子也短了半截，膝蓋這塊都破了。」

  盧媽媽不帶哭音了，眼裡的淚也幹了，噼里啪啦數落著盧爸爸的不是，盧菊蘭不願意了。

  忽然鬆開拉著秦果的手，甩開 的瞪著盧媽媽說：「我爸他再不好，也把我們兄妹三人拉扯大了，你好，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

  「我爸他再不好，我有吃有穿！也沒餓死凍死！」

  「我是不會跟你去B省柳家坳的。我就留在家裡，以後找婆家也找附近的，我要照顧我爸！」

  好，有血性！

  秦果果斷給盧菊蘭點了個贊，看她的眼神都帶上了崇拜。

  兩人雖然已經有十年以上的交情，也是無話不說的閨蜜，但是秦果還真的沒發現過盧菊蘭有這樣的頭腦，能說出這麼果斷有思想的話。

  在她的意識里，這個長著一雙大眼睛，兩個小酒窩兒，做事風風火火，渾身充滿了野性 的村姑，其實脾氣性格特別溫，是個沒腦子沒主見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別人做主的。

  家裡是爸爸哥哥，外面是秦果。

  盧菊蘭帶著憤怒的情緒憤說完話，拉著秦果就走，剛開始走得並不快後來越走越快，最後兩個人跑了起來，好像後面有人追趕似的。

  盧媽媽尷尬的表情，在臉上冷卻了很長時間，才沮喪的長出了口氣，轉身看著盧三叔：「他三叔，這孩子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倔！她要是不答應嫁給二愣子的侄子，我們拿什麼給人家退彩禮！」

  二愣子是她現在男人的小名。，

  盧三叔微微眯起眼睛，看著盧菊蘭秦果出了田埂，皺起眉頭：「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有你這個做媽的，跟我這個當三叔的做主，成不成的我們說了算！」

  「你比我清楚，你家二楞子的那個侄子，不是吃素的！現在就算我們把他預付的彩禮都給他，也不一定能了事。」

  「我看這事不能太急，反正你家那邊的麥子已經割完了，你就多住些日子，我們想辦法讓菊蘭跟你去，只要人到了你們那邊，你家二楞子那個侄子叫什麼來著，人家有的是手段！」

  盧媽媽低頭擦著眼淚：「五千塊錢呢，咱們兩個就是把手指頭剁了也還不起啊！」

  「這次我就聽你的，多住些時日吧！可我一直住在你家也不是個事兒，不說你家女人看我的那個眼神，就是村里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你我淹死，本來菊蘭爸那個臭老九，就一直說是你把我賣了的。」

  盧三叔叔點頭：「你是不能住我家！我家婆娘頭髮長見識短。她就是愛錢如命的，見了錢比見了娘家媽還親，見不到錢，臉拉的跟個驢臉似的。」

  「她都沒想到你這麼多年，都……哎，不說了！」

  當初要不是盧媽媽跟著二愣自走了，二愣子給了他們幾十塊錢，他家唯一的兒子哪裡有錢去醫院。

  都燒了四十度了。

  可家裡的死婆娘，總是揪著他的那點把柄不放，就是不看他給家裡帶來的好處。

  「我妹妹就在賈窪村村，我一會兒送你去我妹妹家吧，我妹夫去年沒了，就我妹妹帶著兩個外甥，外甥女，我去的時候給你帶上點糧，你這兩天也正好可以幫她做飯，她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顧了地里，顧不了家裡。」

  「等我割完了麥子，也就十天左右，如果菊蘭到時候還不跟你回去的話，咱們就來硬的。」

  盧媽媽更深的低頭：「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反正這次我回去，帶不去人，二愣子的侄兒是不會放過我的！他可是我們那裡十里八鄉有名的毒人，外號都叫八毒子！」

  兩個人說話，沿著田間往外走，拐到大路，盧三叔說：「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我妹妹家吧，我去大場村委辦推自行車帶你去，你在路邊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