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安靜的離去
2024-06-11 02:46:36
作者: 黑瞳叔
接下來的幾天我和顧白寸步不離的守在小祖宗身旁,每次醒來小祖宗仍然會嚎啕大哭。雖然小祖宗不能言表,但我們都知道他一直在忍受著身體機能快速衰退、衰老帶來的痛楚。
小祖宗逐漸衰老的跡象仍舊在維持,甚至有了加快的跡象。他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身體的皮膚也越來越松垮。原先頭頂烏黑的髮絲先是變的猶如雜草般枯黃,隨後又變的斑白。到了最後……已經很難在他頭上找到黑髮。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小祖宗醒來、需要人抱著、哄著的時間越來越少,他更多的時間都在那張並不算很大的嬰兒床上度過。而這幾日,除了進食一些沖好的奶粉以及補充身體機能的水分之外,他很少去吃東西,怎麼餵都不張嘴、都不肯下咽。
起初我和白叔心存幻想,即便做夢都會夢到小祖宗身體逐漸衰老的跡象停止,又恢復成原先的模樣。可到了最後,雖然我們彼此心裡都沒說,但更希望這一個看似短暫且又感覺漫長的過程早點結束。因為這個過程實在是太難熬,小祖宗身體無法承受的同時,我們心裡更難受、更煎熬。
終於,在我趕到緬甸的第三天、2014年的11月7日早晨5點多鐘,小祖宗徹底的在沉睡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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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早就預料到了這件事情會發生、會到來,但再得知小祖宗已經走的時候我們所有人均是在短時間內沒有回過神,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現實。直到我們幾個人跑到小祖宗的臥室,再三確定躺在嬰兒床內滿頭白髮卻只有70厘米高的小祖宗已經停止了心跳與呼吸,這才逐漸的回過神,選擇接受這一現實。
五天!
短短五天的時間,小祖宗走完了一個正常人需要用70年才走完的人生歷程。同樣也就在這五天裡,顧白生了滿頭白髮,整個人仿佛度過的不是這漫長的五天,而是五年……
小祖宗離開的事和他存在時一樣是個秘密,知道的人也僅有我和容顏以及顧白與明家倆兄弟。後事的處理也沒有走正規的途徑,而是找人定製了一口冰棺,將小祖宗的遺體放進了冰棺並且存在了白叔在色勒住所的地下室內。
小祖宗的後事處理完以後,我就與顧白在書房裡進行了一次談話。
「小傢伙走了,對我來說是壞事,但對你來言……不一定是壞事!」因為今天是小祖宗離開的日子,所以顧白收拾的很利索,頭髮雖然還是花白,但卻被他全部梳到了腦後,臉上的胡茬也被刮的一乾二淨,甚至還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裝。
顧白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提起茶几上的水壺幫我倒了杯水放在面前,跟著繼續開口道:「二十多年前軍方是因為方家的活物,所以才對方家莊下的手。包括近幾年發生的所有事情,近乎都和小傢伙有關係。現在小傢伙走了,事情理所應當的也該告一段落。現在只要把方家活物已經死的消息透漏出去,這些陳年舊事或許就到此結束了。」
「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我臉色蠟黃的盯著面前緩緩冒煙的熱茶,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腦袋,反問道:「白叔,活物的理解是長生不老、永生不滅。從前幾天小祖宗身體日漸衰老就能看得出小祖宗並非是真正的長生不老,要不然他的身體也不會出現這種狀況。所以……我一直在懷疑,小祖宗到底是不是活物!」
顧白聽著我的話微微一愣,放下手裡的茶壺,不解的看向我問:「你的意思是說,小傢伙不是活物?亦或者是說,活物另有其人?」
「對!」我點了點頭,皺眉思索一番,不思其解的說:「在此之前我的確一直堅信小祖宗就是方家的活物,因為活物是長生不老的存在,而小祖宗之前也的確做到了長生不老!並且容顏不變的活了數十年。可眼下發生的事情該怎麼解釋?除此之外,另外一個問題,也沒有辦法解釋。」
「二十多年前方家的事情是因活物而起,但後來據我們調查和推測發現四十多年前封家的事情極有可能也是因這個而起。封家的事情在前、方家的事情在後。如果他們一早就是奔著活物去的,那就說明當時活物在封家!並非是在方家,如若不然的話他們不會直接找到封家,而不是忽略掉了方家。封家四十多年前滅於一場大火,但當時封家族人並非全部喪命,仍有部分封家族人攜帶著封家的那個不知是活物還是死物的東西逃到了方家,在之後……才有了二十多年前方家的事情!」我靠在沙發背上,深吸一口氣輕聲道:「也就是說,全部的事情其實都因這『活物』而起,而『活物』最大的特徵和最值得這群人這般大動干戈的也只有長生不老!可現在小祖宗已經死了,並且身上根本就沒有長生不老的秘密,所以呢?所以小祖宗很有可能並非是那個『活物』。同樣的道理,我們現在將活物的事情對外公布出去,那群人非但不會善罷甘休,反而還會從我們這得知,緬甸藏著的這個不是活物,活物另有其人……」
「所以……他們那群人也不知道活物到底是誰對嗎?甚至不敢確定,緬甸的這個是不是活物?」顧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皺著眉細品了一下我之前所說的,方才開口詢問。
我鬆了松略微有些發緊的領口,點著頭道:「從之前我用陸瑤故意泄露『活物』在緬甸的反套來看他們應該不知道活物到底是誰,同樣也不確定緬甸是不是真的有活物。如若不然,當初他們也不會大動干戈的派人來緬甸!」
「你什麼意思?」顧白看了我一眼,直言問道。
我前傾了一下身子,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但沒著急喝,而是說:「叔,事到了這一步還沒完!小祖宗已經死的消息也不能透漏出去,我得讓他們仍以為活物就在緬甸……」
「事情就此為止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想追求!叔,四十多年前的封家、二十多年前的方家、十里莊,加起來約有一千多口人!這些人……死的冤啊,真相掩埋了幾十年……是不是得為他們抱怨雪恥,是不是得還這一千多位亡靈一個公道,讓他們含笑九泉?」我放下水杯,手指點著茶几桌面,痛心疾首聲音且又鏗鏘有力的道:「已經走到現在了……我得讓這真相公布天下,我得讓所有人知道真與假、錯與對的辨別到底是信口雌黃用嘴說出來的,還是用鐵證如山的證據證明出來的!」
顧白怔怔出神的望著我。
「當然,死的人冤屈得伸,但活人的委屈也得訴說。」我停頓幾秒,語氣極為認真的對顧白道:「叔,緬甸終歸不是家,您也不能一輩子就呆在這。咱……該回家的,還是得回家!」
「對,該回家的還是得回家!」顧白眼圈通紅,放在大腿上的雙手不斷的顫抖,又不住地點著頭。
看著顧白我有些於心不忍,主動的岔開了話題和他聊起了別的,直到半個小時以後我才和顧白從書房裡出來。
「明家哥倆跟您也有好幾年了,最近一段時間事交給他們處理,您出去走走散散心吧。」從書房出來時,我對顧白輕聲寬慰道。
白叔雙手背在身後,腳步很慢的和我走在一起,搖著頭嘆了口氣說:「年紀大了,不愛走動。叔活了大半輩子,生離死別該見的都見了,你用不著為我擔心。」
我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兩句,但話還沒開口我就看到顧白停下了腳步,面色慘白,背在身後的手也伸到了面前明顯是想找個東西攙扶一下,但面前根本就沒有什麼攙扶物,所以他的手直接抓在了我肩膀上。我愣了一下,連忙問白叔怎麼了,白叔根本就沒回答我,手掌抓著我的肩膀雙腿無力,直接倒在了地上。
我嚇壞了,一邊攙扶著白叔一邊開口喊了兩聲。明家倆兄弟聽到動靜首先跑了出來,再看到白叔倒在地上後倆人二話不說,一個跑去開車一個跑過來和我一塊將暈倒的白叔架起來送到外面的車上,並且一路朝著色勒的醫院奔馳而去。
趕到醫院後白叔直接被送進了急救室,我和明家倆兄弟以及容顏焦急的在門口等待著。但過了不到一個小時急救室的燈就熄滅,主治醫生也摘掉口罩從中走了出來。
我和容顏都不會緬甸語,只能在一旁干著急的看著明家倆兄弟與醫生交流。不過聊了沒兩句,明家倆兄弟的臉色就緩和了許多。一問才知道,白叔的身體並沒有多大的狀況,不過是最近操勞過度又有點高血壓,所以才會暈倒。
嘴上說著生離死別早已司空見慣的白叔,在小祖宗走了以後還是因為身體負荷太重外加精神壓力住進了醫院。幸好的是白叔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差,我們幾人再得知了結果後也就把心放在了肚子裡。
過了一個多小時,等一瓶營養液差不多快打完白叔才醒了過來。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你們用不著擔心。」白叔半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的對一臉擔憂的明家倆兄弟慘然一笑,隨後又看向我說:「國內的事還沒完,你也別再這守著了,要回去的話就回去吧。」
我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那我就先回去了,您照顧好身體。」
「沒事。」白叔笑著應了一聲,又說:「我讓明家倆兄弟送你。」
我擺了擺手,道:「明徵留下吧,讓明智和容顏送我回小勐拉,到了小勐拉我就自己回去了。」
顧白點著頭也沒拒絕,又在病房裡聊了兩句我和容顏以及明智這才離開醫院奔著小勐拉趕去。
「在小祖宗的事上白叔心裡最不好受,這段時間你們多幫白叔分擔點,別老讓他一個人操心那麼多事。」牧馬人車內,我側頭看著坐在旁邊的容顏輕聲囑咐道。
「放心吧,有我們哥仨在這看著,不會有啥大事。」開著車的明智掃了一眼後視鏡,笑著道。
我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沒再多說。反而是一旁的容顏,好奇的詢問我:「小樓呢?這次來咋沒和你一塊來?」
「小樓現在是第二個祖宗,自打他和季南在一塊以後倆人的感情日漸升溫,如膠似漆。別說是想和他倆見面了,接個電話都得隨緣……」說起小樓我就一陣腦殼疼,無奈的說:「一點不撒謊,我現在也不知道這倆人跑哪去了。」
容顏輕笑一聲,調侃著說:「你知足吧昂,那個季南和小樓是一文一武,倆人在一塊就是青龍白虎。有他倆幫著你,你能省心不少。」
「是挺省心,畢竟這倆人現在遇到事都不告訴我了。」我無語的翻了翻白眼,正要繼續說話時,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嗡嗡』的震動了起來。
我微微一愣,扭頭看了一眼窗外發現不知不覺車子已經開到了小勐拉周圍,這才想起來到了小勐拉以後手機就恢復了通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接收到的簡訊,我頓時開心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