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有子安慶

  容顏盯著被我用一根鐵絲就捅開的鐵頭鎖愣了三秒鐘，隨後壓低聲音有些不可思議的問：「現在部隊還教這玩意嗎？」

  「哥是全能兵王！」我恬不知恥的吹了一個牛逼，打開鎖頭和容顏躡手躡腳的進了大哥家的庭院。進了院子後我還特地將門在院子裡反鎖。

  大哥家的堂屋也上了一把小鎖，我照舊拿一根鐵絲將小鎖給捅開。門打開後，我和容顏對堂屋和堂屋兩側的東屋、西屋進行了簡單的搜查，確定裡面沒人後方才鬆了一口氣坐在堂屋的沙發上。

  「先睡一會兒吧，要不然扛不住。」我晃動了一下脖子，對容顏輕聲說了一句。

  在這一路神經緊繃的逃亡下我和容顏都有些疲憊不堪，如今到了一個還算是安全的地方緊繃的神經鬆懈，無窮的乏力瞬間就涌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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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身體素質再強的人也扛不住來自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打擊，容顏我倆也完全不例外。

  簡單的在院子裡打了盆水清洗了一下，我和容顏就各自奔向東、西兩屋準備睡一會兒養養神。

  關上了東屋的門，我趴在門上聽了一會兒確定容顏進了西屋方才輕手輕腳的走到旁邊的書桌前，然後將上面擺著的一個老舊檯燈給打開。

  檯燈昏黃的燈光亮了起來，我從口袋裡摸出在車上陳向南偷偷交給我的信封。

  陳向南為什麼跟蹤容顏？又為什麼瞞著容顏將這個東西給我？是對容顏的不信任，還是另有其他原因？

  答案我似乎已經知道，但是卻又無法來肯定。

  摺疊的信封上沾了不少鮮血，我隔著信封下意識的摸了摸裡面的東西，然後將信封給打開把裡面的東西全部倒在桌子上。

  「啪嗒。」

  一個拴著黑繩的銀色小鐵片應聲落在書桌上，我拽著黑繩拿起鐵片看了一眼。

  這個銀色的小鐵片很普通，是一個掛在脖子上的項鍊，鐵片上刻著兩個不算是很工整的文字，我將鐵片放在檯燈下看了一眼，見上面刻著的文字是：安慶。

  我皺了皺眉，將項鍊放在一旁，隨後又拿起信封里掉出來的一張照片看了起來。

  照片是黑白照，照片裡有三個人，一人身著軍裝身姿挺拔面帶微小的看向鏡頭。而另外一個人卻是一個女人，女人溫文爾雅緊貼著站在身著軍裝的男人旁邊，頭略微傾斜著朝男人的肩膀靠攏去，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而女人懷裡卻抱著一個尚還在襁褓中的嬰兒。

  看到照片中的一家三口，我握著照片的手猛的一抖，心中有些發堵，但卻被我強制性的給克制住。我將照片輕輕的放在一旁，然後拿起信封中掉出來的最後一個東西，一封信。

  我將摺疊的信紙緩緩展開，密密麻麻的文字擠滿了整張信紙。

  在檯燈昏黃的燈光下，我靜靜的看著信紙上的文字。

  孩子：

  我名叫陳向南，臨山縣朱山鎮十里莊人。二十五年前曾服役於濟南軍區第20集團軍三連二排三班。

  我參軍之前妻子便已有身孕，參軍一年後家中報來喜訊妻子產下一名六斤三兩的男嬰，母子平安！

  回家探親時我見到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並且留有一張合影，讓我萬分沒有想到的是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們母子倆，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她們母子倆……

  探親回隊的兩個月後我連連長褚正中調遣我執行秘密任務，當得知趕往任務執行地需途徑十里莊時我心情異常複雜、激動。我本以為在執行任務時可以再見到她們母子倆，卻不曾想等我抵達十里莊時家鄉內空無一人！

  二十五年前方家莊事發後，我慘遭洪流與一同執行任務的八人不幸走散。等我趕回集合地點時卻親眼看到連長槍決我的七名戰友！那一刻我才知道，一開始連長就沒有打算讓我們執行秘密任務的九人活著回去！

  慘遭洪流的我暗中發現了這一切僥倖躲過了這一劫，等我逃出山林時才得知我家鄉十里莊的所有人在洪流之前就趕往了方家莊，而我們執行任務的途中經過方家莊時方家莊已橫屍遍野，地上躺著的不光有方家莊人還有我十里莊的鄉親父老，甚至是我的妻子……孩子……

  接踵而來的打擊擊垮了我內心的防線，連長還在搜查著我的下落進行最後的殺人滅口。家國破碎我了無牽掛又充滿悔意，本想了卻殘生卻偶然間得知方家莊事發時送出去了十二個未滿一歲的嬰兒，這十二個嬰兒不光有方家莊的人還有我十里莊的人！

  被撲滅的希望之火又一次重新點燃了起來。因為我知道，我的親生骨肉尚未滿一歲，十之八九就在那群被送離的嬰兒當中！這麼多年來我一邊躲避追殺一邊再尋找著自己的親生骨肉！而自孩子出生後我就只見過他一面，僅知道在他右手小臂處有一類似於心形紅色胎記、後頸往下約一寸位置有一很小的青色胎記。僅憑這兩個不能證明什麼的線索我在這人山人海中苦苦尋找了九年……或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也或許是上天的垂簾……九年後我終於找到了你。

  孩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身上這兩處地方就有我所描述的兩個胎記！

  其實，我早在十六年前就找到了你，你艱苦、飽受折磨的童年生活我一直看在眼裡，但我卻完全不能做什麼。相比跟隨我亡命天涯、躲避追殺，你現在的生活更穩定、更有保障，不是嗎？

  孩子，請原諒爸將這件事情瞞了十六年才告訴你真相。也請原諒爸未能給你一個快樂而又幸福的童年生活以及一個完整的家庭……

  或許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就已經走了。二十五年了，爸逃累了，爸不想再這麼逃下去了。

  原諒爸做的這一切，原諒爸沒有照顧好你們母子倆……

  安慶收。

  陳向南留字，2014年9月13日。

  我虎目含淚看完最後一個字時，捏著信紙的雙手不斷的顫抖。心中像是堵了幾塊大石頭，但又無處發泄！

  我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方才將心情給平復下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來不及再這傷心難過。

  之前容顏為了證實自己是方家莊的後人時給我看過他身上的梅花印記，而那個時候我的確注意到了容顏後頸往下一寸左右的地方有一個很小的青色胎記。

  也就是說，容顏就是陳向南的親生骨肉！而陳向南也就是容顏的生父！

  當時萬分緊急的情況下，容顏就在車裡，而陳向南明顯有直接告訴容顏事情真相的機會，但是他卻並沒有選擇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這封信明顯就是寫給容顏的，而寫這封信的日期就是前幾天！但是陳向南卻沒把這封信遞交給容顏手上，而是選擇給了我，這又說明了什麼？

  陳向南難道不想和容顏相認嗎？答案自然是想！

  可陳向南卻並沒有這麼做！

  陳向南十六年前就找到了容顏，但因為生怕容顏遭受牽連所以才一直沒和容顏相認。暗中照看了容顏十六年沒發現，卻偏偏再今天的時候被容顏發現了，這是巧合嗎？

  再回想一下我在張姨那收到的鐵盒子。

  這說明陳向南知道的事情絕對不止是秘密任務這麼簡單，最起碼他肯定知道我和容顏的關係以及我的身份！

  所以他才在緊要關頭將這封信交給我，並且還是瞞著容顏的情況下！

  陳向南或許比容顏的養父母更了解容顏，因為容顏是他生的，又在暗中跟了他十六年之久，這期間容顏養父母不知道的事情但陳向南卻有可能知道！

  簡單來言，以容顏的脾氣秉性，如果現在讓他知道陳向南是他生父，他會怎麼做？他又會做什麼？

  在他心裡會留下一輩子的自責和內疚是其一，其二是他肯定要選擇報仇！報仇目標是誰？是二十五年前就軍職為連長的褚正中！因為我們都知道這一切都是褚正中策劃的！

  所以陳向南即便自知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但也沒有選擇告知容顏真相。因為他怕容顏去為他報仇，再斷送了自己的一生！因此，他才選擇將這封信瞞著容顏交給我，交到我的手上。

  現在的問題是，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抉擇？

  是告訴容顏事情的真相，還是隱瞞下來？如果告訴他的話，我不確保自己能控制住容顏，防止他做傻事，但要是不告訴他，這事又豈能瞞一輩子？萬一有一天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還不恨死我？

  我坐在書桌前怔怔出神的愣了半天，最後默然無語的將信和照片以及項鍊全部裝進信封重新摺疊好放進外套裡面的口袋。

  再三權衡下，我還是不準備將這件事情的真相告訴容顏。我和容顏相處的時間很短，但他的脾氣秉性我卻很了解。

  為了事情的真相他寧可放棄目前擁有的一切，像他這麼倔又這麼不計後果的人如果知道了陳向南一事的真相，那還能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