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容顏

  「話是這麼說，但方大哥沒覺得有些地方很奇怪嗎？」顧輕語問。

  我眯著眼抽菸，回憶了一下關於方家莊和十里莊的事情說：「的確有些奇怪，這其中最大的疑點莫過於二十五年前那場災難後十里莊沒有一具屍體。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人只要死了就會留下屍體，沒理由一具屍體也沒有。」

  「這只是其一。」顧輕語接著我的話往下說：「我們兩個人的想法和看法可能有些不同，方大哥一直在想事情的詭異之處反而忽略了最容易發現的疑點。」

  我忙問顧輕語是什麼疑點。

  顧輕語說：「災難過後十里莊中一具屍體沒有這是疑點之一，還有一點不知道方大哥有沒有想過。照方大哥所言來看方家莊的後人包括我們兩個在內已經有四個人，但這四個人絕對不是全部，而只是一部分。」

  這一點我知道，但我也明白顧輕語所指不是這一點，於是就沒說話等顧輕語往下說。

  「我最近幾天一直在調查二十五年前十里莊與方家莊的在世人口以及災難發生後遇害人口，但因為時間久遠的緣故能找到的訊息很少，不過我還是從中發現了一些貓膩。」顧輕語沉吟了一番，繼續說：「二十五年前十里莊的人口約有一百一十口人左右，而方家莊的在世人口約有三百二十口人。但災難發生後十里莊地區遇害人口為零，反倒是方家莊遇害人口約有四百餘人。」

  我眉頭一皺，很快抓住了重點，猜測著問：「按照你的意思來看，二十五年前十里莊遇害並非是一個人沒死，也並非是詭異的沒有屍體。而是十里莊內的所有人都去了方家莊？」

  「對，就是這個意思！」顧輕語語氣堅定的說：「二十五年前方家莊人口僅有三百多餘人，但災難發生後遇害的人口卻有四百餘人，這多出的一百餘人不可能憑空出現。再看十里莊當年遇害沒有任何一具屍體，反而更能證明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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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暗感震驚，同時也有些不明所以：「為什麼十里莊的人會出現在方家莊內？這一點你想過嗎？」

  「想過，也有一些猜測，至於對不對就不知道了。」顧輕語沉默片刻，說：「一個僅有三百多口人的村子同一年不可能會有太多的新生兒。剛才我也說過，方家莊的後人肯定不止現在我們已知的四人，之後肯定還有一些，甚至是很多！」

  我明白了顧輕語的意思，接著她的話繼續說：「三百多口人的村子不可能有同齡的新生兒，而且新生兒的年紀還必須要控制在一歲左右。而二十五年前那場災難來臨之前十里莊的人又全都去了方家莊，所以你的意思是說現在遺留下的方家莊後人不一定全都是方家莊人，有部分人十之八九是十里莊的人？」

  「就是這個意思！」顧輕語語氣有些急促的往下說：「這也是我們現在唯一能想到當初十里莊的人為何要去方家莊的原因。」

  我抽完最後一口煙，疑惑的問：「這有點不符合常理，十里莊的人為什麼要全部都去方家莊？難道就為了將村裡的新生兒獻給方家莊的人？還有一點也想不通，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方家莊的人應該提前得到了消息，要不然也不會把那麼多的新生兒送出去。既然是這樣，為什麼村子裡的人不全部逃離？反而還都留了下來？」

  「這些問題或許只有方家莊和十里莊的人才知道，前提是他們還活著。」顧輕語輕聲說。

  我沉默了。

  顧輕語又說：「方大哥，我和你講了那麼多本意不是讓你去想這些問題。」

  「那你的本意是什麼？」我問。

  顧輕語回答說：「方家莊的村長選出這些嬰兒肯定有大用處或者隱藏著什麼秘密，至於用處體現在什麼地方暫時我們還不知道。但我覺得方家莊的村長不會讓十里莊的嬰兒去承擔這個秘密，所以真正的秘密應該在真正方家莊的後人身上。」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已經出現的方家莊後人之中有的只不過是個幌子？」我被驚到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西裝人一直在找方家莊的後人的話我本身以為他要找到所有方家莊後人，但現在來看似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兒，或者是說還有另一種解釋。

  他要找對的人！真正擁有方家莊秘密的真正後人！

  舉個例子，如果當年從方家莊逃出來的嬰兒有十個人，那就很有可能這其中一個擔負著方家莊的秘密，而其餘九個都是假的！目的是為了掩人耳目！

  顧輕語肯定了我的猜測說：「這也是我所想的。」

  「還有一點，如果當年十里莊的人真的將嬰兒獻給了方家莊那我們的親生父母也不一定就是方家莊的人，也有可能是十里莊的人。」顧輕語輕聲道。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腦子現在一團亂，有的問題根本就想不明白。

  「方大哥，你也不要多想，一些謎團到了最後肯定會有答案。你也一定要小心，我們現在更多能做的是自保。」顧輕語安慰著我。

  我沉默了半天，嘆了口氣說：「你也一樣，多注意安全，不要大肆的去調查有關方家莊和十里莊的秘密，這樣一來反而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顧輕語什麼話都沒說，反倒是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我好奇的問。

  顧輕語笑著說：「第一次見方大哥的時候方大哥對我一直保持著警惕，甚至還有一些敵意呢。現在方大哥也會關心人啦。」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半天憋出一句：「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話音落下不等顧輕語回話，我直接就把電話給掛斷。

  回宿舍的時候我走的很慢，一邊走一邊在想剛才和顧輕語的談話。

  顧輕語其實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太過於在意那些詭異的事情，反而忽略了最為平常的疑點。所有人很可能都認為十里莊很詭異，那是因為二十五年前的災難發生後十里莊裡沒有找到任何一具屍骨。

  但實際上真正詭異的是方家莊，因為十里莊的人在災難發生時都去了方家莊。

  顧輕語的猜測很符合邏輯，我也傾向於她。很有可能現在所存在的方家莊後人根本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方家莊後人，說不定其中就有十里莊的後人。

  至於誰是方家莊後人，誰是十里莊後人，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有可能我就是十里莊的後人也說不定，或者是顧輕語，又或者是死去的林生與倪紅妝。

  想到這我忽然皺起了眉，在心裡用上了排除法。

  如果我們的猜測沒有出現錯誤，西裝人真的再找方家莊的後人，而他又找到了林生和倪紅妝，但是他找到這兩個人的時候並沒有停止，因此是不是可以證明倪紅妝與林生其實是十里莊的後人？

  因為他們是十里莊的後人，身上沒有方家莊的秘密，所以西裝人才繼續尋找？

  這個可能性的確存在，至少目前而言可以這麼解釋。

  我嘆了口氣，心想自己這算是什麼？明明知道西裝人要找的人十有八九是我，可我卻還一直隱藏在他身邊。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嗎？

  我用手抓了抓凌亂的頭髮，心裡亂糟糟的一片。

  不知不覺我已經走回了宿舍，可當我抬起頭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宿舍門口的石凳上坐著兩個人。一位是老薑，另一位從身形上來看是一位年輕人，穿著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上身是一件灰色的外套，穿著打扮倒是顯得很乾淨利索。

  我感覺有些奇怪，心想這人是誰？難道是老薑的朋友？

  帶著疑惑我走到了宿舍門前，那名年輕人背對著我和老薑聊天，反而老薑倒是一眼就看到我回來了。

  老薑抽著煙，抬頭看了我一眼，對坐著的年輕人說：「吶，有德回來了，你們聊吧。」

  說完，老薑就站起身回了自己的屋。我滿腦袋疑惑，聽老薑這話這年輕人是來找我的。

  這時候背對著我的年輕人從石凳上站了起來，轉身看向我。

  當我看到這人的長相時下意識的眉頭一皺。

  這人留著一頭不算長也不算短的髮型，鬢角處剛好到耳朵，額前有劉海但劉海卻沒超過眼睛。也正因為這樣才將他那一雙明亮、乾淨的雙目突顯而出。

  他的鼻樑很高，雙唇卻很薄，再看向我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微笑。

  我皺眉看著面前的人，他的長相讓我感覺有點不舒服，至於哪裡不舒服我也說不出來。

  「你認識我？」我看著他問。

  他笑了笑，開口說：「你是方有德吧？你好，我叫容顏，有些事情想問你。」

  說話時容顏禮貌性的伸出右手，我瞧了一眼他的右手，又看了一眼他隨意放在身側的左手，最後掃了一眼他的腰間，這才伸手與他輕握了一下，然後說：「我剛好沒煙了，殯儀館旁邊有商店，你跟我一起去買包煙吧，有事的話我們邊走邊說。」

  容顏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就與我並肩朝著殯儀館大門走去。

  「你找我有什麼想問的？我從退伍以後一直留在殯儀館裡工作，也沒幹過什麼犯法的事。」往前走的時候我扭頭看了一眼容顏，輕聲的問，但心裡卻很緊張。

  容顏微微一怔，有些驚訝的看了我一眼，問：「你知道我是警察？」

  「這有什麼不知道。」我白了他一眼，同時心裡也悄悄的鬆了口氣，以容顏現在的表現來看他應該不是來抓我的。我低頭掃了一眼他的右手說：「你右手虎口處明顯有老繭，但左手卻很白淨，這應該是經常握槍摩擦出來的。我在部隊的時候也經常拿槍訓練，所以我能看的出來。最重要的是你右腰鼓起，應該是別著槍。但我記得不出警的話不允許私自攜帶配槍，你該不會是真的是來抓我的吧？」

  「你又沒犯什麼事我為什麼要來抓你？再者來說，如果我真的是來抓你的會一個人來嗎？」容顏好似覺得有些好笑，輕笑了一聲，繼續說：「放心吧，我來就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我徹底鬆了口氣，剛才還真的以為第二任背屍工的事情會在我這裡重演，但現在看來我的想法是多餘的，同時我也很好奇他找我的目的是什麼。

  「你問的事情是公事還是私事？」我問。

  容顏嗯的呻吟了一聲，最後說：「半公半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