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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馬援朝的歸來

2024-06-11 02:16:31 作者: 沽玥

  馬援朝回來的那天,是在那場大雪還未完全融化的第三天下午。

  早在走出車站時,馬援朝就已經聽說了關於下溪村發生的災禍。雖然他並不知曉家裡的狀況,但是從縣城一路走回家的路上,他的心裡總是隱隱作憂。

  遠遠眺望,搜尋他記憶里的那個熟悉的風景,只可惜,物非人非。

  在支書林國富的帶領下,馬援朝來到了一家人暫居的小茅屋前。手裡的包裹,不禁從手中滑落摔地。

  看著卓蘭芝背對著屋門在榆樹下揮舞著柴刀在門前劈砍乾柴,幾個孩子也懂事的站在一邊幫忙,將砍好的乾柴拾撿起來堆放到屋牆邊。

  「蘭芝。」

  

  最先反應過來看到他的,是美華。

  「爹。」

  孩子們一擁而上地奔跑向了父親,而卓蘭芝,詫異間,只是平靜看他。

  經歷了長達兩個多月的日夜煎熬,以及無數次期望盼想,卓蘭芝終於等到了自己男人的歸來。

  見到孩子們依舊生龍活虎般的模樣,馬援朝的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

  只是,當他起身來到卓蘭芝的面前時,兩個人相視許久。

  此時此刻,卓蘭芝再也忍不住心裡的委屈與埋怨,伸手打在了馬援朝的胸膛上。

  「你咋現在才回來啊。」

  任由卓蘭芝將情緒發泄在自己的身上,馬援朝都沒有退後一步。過了一會兒,等到卓蘭芝情緒穩定下來後,馬援朝才將卓蘭芝攬進了懷裡。

  餘光里瞟見了站在一側的胡姍姍,這是胡姍姍記憶里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叔爹馬援朝,雖然早前有過幾次碰面,但是年幼的胡姍姍並沒有印象。

  林國富也在來的路上和馬援朝說了卓蘭芝將胡姍姍領回家撫養的事情。

  「蘭芝,先進屋,先把包拎回屋裡去。」

  說著,伸手為卓蘭芝抹去眼淚。

  走進低矮的茅屋裡,環望小屋,簡陋的擺設,老房子裡搬回來的磨損櫥櫃。

  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櫥柜上邊擺放的老太太一副黑白靈照,猶如靈魂抽去般的無神呆滯。

  緩緩挪動腳步,走近靈相前,眼角溢出的淚水,終是無力淌下。

  「娘。」

  伴隨著一語輕喚,馬援朝的雙膝落地而跪。

  「娘,朝兒回來了。兒子不孝啊,沒有送你。」

  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人子,母親是馬援朝心裡永遠的支柱。這是他無論走到何方,永遠都會牽念放在心裡的人。

  老母親含辛茹苦的將自己撫養長大,可是自己沒有讓老母親享受到一天的福。臨了,自己連母親的最後一程都沒能相送。

  這一刻,馬援朝的心,崩塌了。

  作為家裡的頂樑柱,還不到四十的他,便因為長期艱辛的勞作,一副滿臉褶子雙鬢染白的滄桑樣。

  緊挨灶台坐在門前的夫妻倆,泡完腳後,馬援朝睜著大眼在幽暗的油燈下用針挑起腳底磨出的老繭。聽著卓蘭芝邊操弄針線給馬援朝棉褲上剮蹭的破洞打著補丁,邊與他講述關於領養胡姍姍的經過。

  對於卓蘭芝的選擇,馬援朝表示了支持的態度。

  「你做的沒錯,做人可要懂得報恩。當初要不是姍姍她爹娘,美華可就在醫院裡回不來了。蘭芝,就算是換做我,我也會這樣做的。」

  卓蘭芝順著在頭髮絲里撩針的動作,抬頭與馬援朝相視而笑。

  瞅著馬援朝身子,卓蘭芝心疼的撫弄他磨砂般的腳掌。

  「孩子他爹,省城的活計累麼?你看你,還不到四十,就有這麼些白頭髮了。」

  馬援朝憨厚的笑了笑,拍打著自己的腳心,表現的很是隨意自然。「哎呀,這算啥,你就別擔心了。哦,對了,這次回來,工頭提前發了工資,我都忘了拿出來了。」

  說著,馬援朝脫下沾滿泥灰的灰襖,輕輕拉開了領口處的一個隱蔽的小拉鏈,掏出了八十多塊錢。

  親點了一下,確認無誤後,全全塞進了卓蘭芝的手裡。

  「這麼多,看來省城的活計還是比咱這兒工錢多不少。」

  小心細微地翻數手裡皺皺的零鈔,卓蘭芝的臉上,洋溢著簡單幸福的笑容。

  馬援朝也樂呵呵的,沒有說話。

  目光轉向了櫥柜上老太太的靈相處,心裡無不心酸悲涼。

  「可惜,娘卻看不到這些了。」

  看著丈夫沮喪的樣子,卓蘭芝亦是惆悵萬千。

  老太太吃了一輩子的苦,一個人含辛茹苦的將兒子養大,晚年也沒有享受到一天的幸福,就這樣匆匆離開了。

  卓蘭芝兩人並沒有注意到原本躺在床榻上熟睡的胡姍姍,不知何時穿著單薄的睡衣光著腳丫子站在一邊看著他們。

  看到胡姍姍的到來,卓蘭芝急忙上前將她抱起,攬在了懷裡。「姍姍?你咋還沒睡呢?」

  「蘭芝,把姍姍抱過來讓我瞅瞅。」

  「姍姍,這是你叔,你爹的表弟。」

  胡姍姍第一眼認真的打量這個對於她有些陌生的馬援朝,面色平靜,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觀察著卓蘭芝懷裡的胡姍姍,馬援朝愣了一下,隨即揚起笑容,眼角擠出厚重的褶子。

  探出手去,磨砂般粗壯的手指輕輕撫了她的小臉。

  「別說,這娃兒還挺可愛的。」

  馬援朝的一句讚嘆,當即得到卓蘭芝的應同。「可不是,我和林叔,都覺得姍姍這眼睛最漂亮了。」

  夫妻倆議論著胡姍姍,但是胡姍姍除了循聲注目,自始至終都沒有吭一聲。

  發現問題的馬援朝,皺著眉頭。「這娃兒咋都不說話的?難道是個啞子?」

  馬援朝的一番話,當場引來卓蘭芝的反駁。

  「你這叫說的什麼話!去鄉里接姍姍的時候,招待我們的小張同志可是說了,這丫頭在鄉政府大樓哭著喊著鬧騰了一夜。」

  「你咋還急眼了,我這不是說句玩笑嘛。不過這孩子啊,也是命苦,嫩小就沒了親人。表哥一家也可憐,一家都是善良人,卻受了這樣的罪。」

  回想起文修表弟和弟媳,馬援朝的心裡,油然一絲憐憫。

  或許,這就是命。縱然每個人都有與天相抗的勇氣,卻終究改變不了命運的轉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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