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打點核桃
2024-06-11 00:59:39
作者: 紅白茉莉
翌日天晴,吃過早飯之後,吳嬸問蘇含玉:「小玉,我想上山打點核桃,你要不要一塊去?」
下榕村的山地並未劃分到戶,全村共同擁有,村民可以隨便伐薪割草,挖筍摘果,只是不得私自開闢種植和砍伐大樹,若是村裡有修路之類的工程需要花錢,會優先考慮售賣上了年限的樹木。
諺語云:「白露到,竹竿搖,小小核桃滿地跑。」
白露之後,核桃成熟,就能開打了,吳嬸最近比較忙,顧不上打核桃,明天中秋,要備點乾果,才想起這事。
蘇含玉只在山林外圍摘過紫蘇羅勒,還不算進過山呢,自然想去看看。
「嗯,我要去。」
「阿姐,我也想去。」小澤浩說道。
「好,一塊去。」蘇含玉毫不猶豫道,她並不認為看不見就應該窩在家裡,人有五感,失去了視覺,還有聽覺、嗅覺、觸覺、味覺,一樣可以感受世界。
帶了小澤浩,自然不會忘了小含香,小傢伙懵懵懂懂的,也不喜歡被關著,逮著機會就往外跑,難得有機會讓她出去撒野,也一併帶上。
山里草木已染上秋色,烏桕、銀杏、紅楓、雞爪槭、朴樹、松樹、蘆竹……紅的紅,黃的黃,綠的綠,在藍色晴空映襯下,斑斕多彩,格外耀目。
蘇含玉背著個大竹簍,牽著二小的手,邊走邊給他們介紹沿途的植物,時不時停下來讓小澤浩摸一摸聞一聞,好讓他留下印象,小傢伙好奇心強,就連葉片鋒利的蘆葦也敢上手。
雖不是深山,蘇含玉也發現不少好東西,比如木姜子、鬼子姜、鹽膚木……
木姜子風味獨特,被叫做「味之山妖」,用來做蘸水,或者炒肉,極其美味,不過要用成熟時的鮮果,時令性比較強。
可惜眼下不是果期,只能望樹興嘆。
鬼子姜會竄根,有點神出鬼沒的,不知道會從哪鑽出地面,才有了這麼個名字。花朵像小向日葵,一長就一大片,做成醃菜挺好吃的。
蘇含玉把整片鬼子姜的花都摘了下來,免得花朵消耗太多能量,塊莖長不大。
要等到莖葉被霜凍死,才是開挖鬼子姜的時候,她卻有點饞了,把花丟給兩個小傢伙玩,拿出鶴嘴鋤開挖。
吳嬸驚奇道:「你挖這個做什麼?能吃?」
「能,可以醃來做小菜。」蘇含玉回道。
「這樣啊,我還以為這個只能看看花呢,以前山裡頭沒有這個,前幾年突然長出來的,我都不知道叫什麼。」
莫非這裡的鬼子姜也是外來物種?
蘇含玉有點疑惑,笑道:「叫鬼子姜,我也是聽娘說的。」
她突然發現,原身的娘是個很好的藉口,白氏不是本地人,和村民來往不多,以後要是有人問起她怎麼會這個那個,她都可以推到白氏身上。
「你娘懂得可真不少,可惜走得太早了,唉,這女人啊,生孩子就跟過鬼門關一樣。」吳嬸唏噓不已。
這片鬼子姜個頭挺大,最大的比得上蘇含玉的拳頭,她挖了一小片,便停了手,裝到背簍里,跟著吳嬸繼續走。
不一會到了目的地,一大片核桃林,林子外圍還有幾棵高大的栗子樹,樹下掉了不少板栗,栗苞全裂開了,露出一顆顆飽滿的栗實。
小含香瞧見了,蹲下來就抓,被栗苞上的毛刺扎得哇哇叫,卻不捨得放下,眼淚汪汪的模樣又可憐又可愛。
蘇含玉挑了個裂的比較開的,把栗子掏出來,換掉她手裡拿的栗苞,摸了摸她的頭,「玩這個吧。」
吳嬸帶了竹竿過來,這裡的核桃樹不算高,站在地面上也能打,只是被人打過好幾輪了,果子稀稀拉拉的,估計全都打下來也就兩三百斤,再敲掉外面的果皮,百斤都不到。
打核桃是一門技術活,要往果子上打,不能打枝葉,免得損了來年的花苞,蘇含玉一不夠經驗,二不夠力氣,只有砸核桃殼的份。
忙碌半天,弄了一擔核桃,蘇含玉的背簍裝滿了小含香和小澤浩撿拾的板栗苞,太陽正當午,也該回去給工匠做飯了,便和吳嬸往回走。
下到山腳,蘇含玉提著二小過溪渠時,對面山上下來兩個人,一大一小,各自挑著兩捆柴火,彎著腰低著頭,若不是吳嬸喊了名字,她險些認不出這是蘇家三房母女,陶氏和蘇含梅。
雖然和蘇家斷了親,出於禮貌,她還是停下來,打了一下招呼,「三嬸,小梅,你們上山撿柴火了?」
陶氏木然地點了點頭,「嗯,你們打核桃呢。」
「是阿,這是山上最後剩下的核桃的了。」蘇含玉回道,走近了才發現,陶氏鼻青臉腫,好像挨過打一樣,有點疑惑,見她眼神躲閃,便沒多問,「你們挑著柴火,就不多說了。」
陶氏點點頭,很快挑擔走遠了,蘇含梅跟在她身後,不斷換肩頭挑,似乎在嘟囔什麼,只是離得遠了,便聽不清了。
「唉,可憐人一個。」吳嬸唉聲嘆氣。
「這話怎麼說?」蘇含玉問道。
「一看就知道,準是被男人打了。」
蘇含玉腦海里頓時浮現出三叔蘇秉文的模樣,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麼兒,蘇秉文這個老么自小就備受寵愛,年少時讀書也爭氣,尚未及冠就考了秀才。
蘇老頭蘇老太高興得不得了,以為自家祖墳要冒青煙了,一心要供養個舉人老爺出來,花了大價錢送他去縣城的書院讀書,平日更是有求必應,蘇秉誠拿回家的錢有大半送到蘇秉文手上。
誰曾想,考秀才似乎耗盡了蘇秉文的才智,此後十幾年,他沒有寸進,屢考屢敗,屢敗屢考,就是考不上舉人。
在書院窩了那麼多年,學問沒掌握多少,縣城紈絝弟子的習氣倒是染了一身,整日喝酒、遛鳥、逛窯子,大肆揮霍錢財,蘇秉誠出事後,蘇秉坤當家,斷了他的供銀,他才回村里。
在原身記憶里,這位三叔總是醉醺醺的,時不時吟兩句「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灑脫超然得很,可蘇含玉如今聽吳嬸的意思,這人家暴?
「嬸子,您是說,她是我三叔打的?為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