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3 衛家秘密

2024-06-11 00:57:01 作者: 戎衣公子

  懷著忐忑的心邁上樓梯。

  秦深心弦緊繃,這一層塔樓已經這般情形,上面又是什麼樣子的修羅場?

  從遮擋的陰暗中走出,她適應了上頭的光線,不是陰森透骨的冷,也不是烘熱濕黏的熱,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淫靡之氣。

  這裡光線昏暗,光影斑駁,入鼻中還有一股沁鼻的薰香。

  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消散不退。

  太簇掩著口鼻打了個噴嚏,震地他背上的靄宋痛哼一聲——

  他忙將人放了下來,一來長時間背著靄宋讓他有些吃力,二來他傷的太重,躺著才是最好的。

  恰好入眼處全是一張張的木板床,上頭的絲綢錦被已經破敗腐爛,湮滅成灰了,但好歹形廓還在。

  酉蘇幫著太簇放下了靄宋,半扶著人躺到了一張床上。

  見這裡沒有什麼危險,酉蘇挑了一個不大沉重的話題,也算是直奔主題:

  

  「咱不是進來找神藥、借陰兵的麼?下頭那層好歹我能說服自己,是為了將活人造成陰兵的用的,可這層是做什麼的?給陰兵睡覺的?」

  衛槐君冷眼掃了他一下,笑容涼薄,諷刺更甚:

  「睡覺?怕是睡陰兵的吧。」

  這是一個笑話麼?

  所有人都沒能笑出聲,衛槐君很少說笑,在這樣詭異的地方說,更是不可能,但如果這不是一句簡單的廢話,那麼就只能靠著字面意思來理解了。

  這裡……真是用來苟合的淫窩?

  像是為了印證眾人所猜,他逕自邁開了步子,朝著黑暗的深處走去。

  在牆根處一陣摸索,末了他終是找到了什麼,手腕一翻——

  一陣轟隆聲過後,黑暗被一束明光照亮,昏暗漸漸消褪,露出了這一層的本來面目。

  最外頭的床鋪空蕩蕩的,被褥也爛得十分徹底,而裡頭的則不然。

  那些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床鋪上躺滿了屍身,這些白花花的肉風乾成塊,幾乎要和床板黏在了一起。

  什麼玩意!

  居然還能千年不腐?

  下面的兄弟姐妹都爛成渣了,這裡的還能保存的如此完整?

  幾個人緊盯這一具具袒胸露乳的屍身,幾乎要被疑問淹沒。

  「槐君,你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兒事?」

  「你們看——」

  不等衛槐君回答,酉蘇好像自己就發現了什麼,伸手向屍體指了過去。

  仔細看就能發現,這裡躺著的,無一例外都是女性。

  耷拉垂地乳房像是融化一般成了一坨肉疙瘩,有些噁心地黏在了屍體的胸口,她們的肚子高高隆起,卻被鋒利的刀片劃開,取走了裡面的東西,活活疼死在床板之上。

  她們的手被靠在床邊的鐵夾中,雙腿大大的敞開,幾乎已經扭成了一個固定屈辱的姿勢,連骨盆都變得畸形。

  除了是清一色的女子,她們……幾乎都是孕婦!

  「她們……都是孕婦!」

  *

  秦深第一個打破了詭異的沉寂。

  衛槐君扭身,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色流轉著不可名狀的冥黑,將他潛藏的情緒牢牢包裹了起來。

  像是在思慮措詞,又像是在醞釀情緒。

  總之沒有一個人催促他快點開口,但大家心裡都有數,他既然讓他們一塊兒走到了這裡,那麼也是時候解釋一切了。

  他把故事從頭說來。

  大致與靄宋說的那個傳說差不多,但他將中間一部分空白給填補上了。

  這個浮屠樓關押的人,正是神秘部落中的俘虜。

  鐵血將軍將他們的壽命、力量歸結於遺傳,是一代人傳給另一代人珍貴的寶物。

  他渴望這份寶物,覬覦萬分,所以建造了浮屠塔,將他們都關押了起來。

  將這些人肢解分離,不管是頭髮、皮囊、血肉、四肢還是五臟六腑的器官,他統統都分劃剝離,各有分工的取出充作研究。

  他想要提取出他們身體裡的代代相傳的秘密,然後移植到自己的士卒中!

  那樣,世間還有什麼人可以阻擋得了他?

  可試驗並不成功,很快這一批俘虜就用完了。

  沒有了成年的男人,已經沒有退路的將軍,連五六歲的孩子他也不會放過,丟在池中化作血肉,供他提取這一份遺傳的饋贈。

  很快,所有的男丁都死絕了。

  但沒有了男人,還有女人。

  鐵血將軍也很快明白過來——

  他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短時間的速成怕是不行的,所以,他沒有將女人也投入試驗之中,反而是將她們捆上了鐵床上,和自己軍隊的士兵媾和產子!

  她們被強行灌入催產的各色湯藥,一旦胎兒成型,也不管是不是活的,就會被剖開肚子,取出孩子丟進方池中提煉……

  這樣的毀滅人道的殘忍就這麼持續了十幾年,終於在某一天,將軍他成功了。

  他成功制出了神藥,他的軍隊也被稱作陰兵部隊。

  看似風光榮耀,為了自己的君主橫掃障礙,一統九州,建立不世功勳,可這份榮耀背後的骯髒,除了家族的人知曉,已泯滅在千年的時光中了。

  *

  聽完衛槐君毫無感情的陳述,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涼薄。

  可任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壓抑許久之後的死寂聲。

  秦深心情沉重得像灌了鉛水,悲傷落在心間,擲地有聲。

  在這樣的故事中,理智永遠走得比感性要慢,沒有人會探究根源的因由,只是無法忍受這等殘酷的屠戮方式,無辜、弱小、婦孺,比食人更加衝破了人倫的底線,這已不是單單「變態」可以概括完全的了。

  她垂下眸子,嘴唇翕動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自詡懂他,他的匡扶漢室,他的漢家百姓——他許諾了她歸隱田園,可建州朝廷還在金陵盤踞,荊禾勾結西山寨,妄圖用他建州血脈的身份大做文章,要想一朝破敵,重啟神藥陰兵對於他來說,真的很重要。

  它先祖留給後人的,是罪孽,也是一份寶藏,只看使用之人如何抉擇。

  秦深能理解,卻不能接受。

  並不是因為這個東西已經害了多少人,而是它繼續會貽害更多的人!

  食用的士卒會,破敗的家庭會,貪婪爭奪的人會。

  不是說即使是食用過的人也可以以藥煉藥麼?

  誰能保證這個世間不會再次出現另一個將軍,贈予這世間一場覆滅的浩劫?

  而這個人,會是衛槐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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