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登徒子

2024-06-11 00:45:24 作者: 戎衣公子

  翌日,秦深早早就起了,洗漱後連早飯也來不及吃,便匆忙拉上荊禾去竹林,準備砍了幾個竹子罐用。

  昨個半夜裡好像下過一場雨,竹林隔日不去,偏僻處也有嫩竹筍冒了頭出來。

  秦深伸出手指,大概數了數,可挖的竹筍雖然個頭不多,但加之先前挖去的那幾隻,勉強還能醃上一缸酸筍子。

  也不必再回院子,荊禾當即從後腰掏出一柄砍刀,就著碗口粗的竹子咣咣下手——沒一會兒功夫,就弄出了七八個竹罐子來。

  秦深就地搓起麻草,然後頂著針,在竹罐子邊戳了兩個小洞,再用搓好的細麻繩串了起來。

  一溜兒竹罐掛在脖子上,秦深同荊禾道了聲:

  「我昨個尋到一處泉眼,裡頭水甘洌得很,打算去弄些回家醃筍,你先家去,幫著我娘一起把筍子剝了吧。」

  

  「你一個人去?」

  荊禾有些不放心,往常挑水這種事,都是他去做的。而且就那麼幾個竹罐子,能挑什麼水回家醃筍子?

  「我一個人就成,你不必隨我來,我看這些筍子生得很,得費好些功夫捯飭,少不得你出些力氣。」

  話至此,荊禾也不多說什麼,只道「當心一些」便行先回去。

  等人走,秦深照著昨個記憶中庚子領的路,從竹林西邊的小山道一路摸去,大概走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到那個溫泉眼兒。

  剝開茂密的水竹叢,秦深脫下鞋襪,高高捲起了上衣擺兒,淌著溫泉水就往裡頭走。

  到了泉眼兒上,她尋思著昨天大概也就是在這裡,於是停下動作,深吸一口氣後,她閉上了眼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邊上也沒什麼響動。

  秦深偷瞄了一眼,發現周邊還是一樣的風景,便知自己並沒有進入空間。

  難道還有時間限制?

  又等了許久,直到手指尖都是開始泡得發脹,還是沒能順利進入空間。

  會不會是偶發性的?

  應該不至於……罷了罷了,大不了照著之前的樣子,重新來一遍!

  耐下心,秦深剝光了自己的衣服,又拆下了頭上的髮髻,將整個人埋到溫水裡。

  倏然,她覺得心口處一陣發燙!

  秦深忙低頭看去,只見心口處那半塊玉墜子,發出了悠悠的螢光,那光在清澈見底的泉水裡,更襯得它玉色青翠,溫潤和煦。

  竟然是因為它!

  下一刻,她便發覺水溫漸漸涼去了,周邊的霧跟著瀰漫開來,四周景致模糊不清,她整個人已陷入混沌之中。

  進來了!

  掛在脖子上的竹罐子都還在,秦深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往罐子裡儲水——竹罐裝滿了還不夠,她又往自己臉上撲騰了幾下,然後掬著喝了口,半點不想浪費。

  直到自己實在喝不下了,方才作罷。

  擦去臉上的水漬,秦深舉目四顧。白天的視線好過晚上太多,她能清楚看見這片混沌後,似乎還有別的景致,各色叫不出名字的花兒……還有……

  那個,那個竟然是狼桃?!

  狼桃就是現代的西紅柿。

  她早留意過了,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西紅柿、胡蘿蔔這些從外面傳入中原的蔬果,沒人見過更沒人吃過,怎麼空間裡居然會有?

  那麼,除了西紅柿,裡頭還會有什麼?

  可惜,秦深沒辦法爬上岸去仔細探尋,岸邊像是有一堵無形的牆擋住了她,她只能依稀透過霧靄看到混沌深處的一點神秘風光。

  掙扎著試了幾次,她覺得周邊的水溫又高了起來。

  闔目瞬息之間,她人已離開了靈泉空間。

  回到現實中,心中大約估算了下,她一次能待在靈泉空間差不多半柱香的時間。

  時間雖然很短,但好在能帶出東西來,她脖子上掛著的竹罐子,依舊裝得滿滿當當,都是從空間裡帶出的靈泉水!

  這讓秦深心裡不由鬆了口氣。

  吃力的拖著身子上了岸,穿上扔在一邊的衣衫,可她還來不及挽上頭髮,便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秦深心中大驚:這個地方怎麼會有人來?

  庚子?還是荊禾找她來了?

  不管是誰,她現在這副衣衫不整的模樣,都是不適宜的。

  匆忙繫著裙帶子,秦深抓起地上的竹罐子就要走,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叫一個冒犯的登徒子迎面兜了個準兒。

  來人一身雲錦直裰,腰帶上掛著只成色很次的玉佩,他長得倒不差,只一雙輕浮招子裡透著放肆的打量。

  秦深低著頭,來不及挽起的頭髮恰好遮住了臉,她一聲不吭,只想立刻繞過男人離開這裡。

  可在野外碰上女子出浴,這男人正是心旌蕩漾之時,怎會輕易放了她離開——他展開雙臂,學著流氓痞子,吹起了下三濫的調情口哨。

  「嬌娘子,怎麼青天白日來這裡沐浴?也不怕狂蜂浪蝶近身?」

  「關你屁事。」

  秦深冷冷丟下一句,繞著他就要往外走。

  「喲,脾氣還挺爆——誒,別走呀,碰上就是緣分,咱們說說話?」

  男人笑得油膩,不僅不放她離開,反而更加迫近了一步,整個胸膛貼了上去,近地一低頭就能嗅到她頭髮上的香氣。

  難得呀,一般農婦家的女人,誰還會用這種摻了香料的皂角,那可是京城大鋪子才有得賣的。

  秦深見他越來越放肆,咬牙抬手就是一拳,擊在了他的小腹上!

  男人顯然沒料到,悶哼一聲,當即彎下了腰。

  「臭表子,你敢打我?!」

  他一把抓上了秦深的手腕,猛地一扯——她頭髮往後散去,露出了臉頰容貌。

  雖然臉上癩疤少了許多,但到底還不是瓷實如雪的肌膚,坑坑窪窪的地方,依舊讓人看了不舒坦。

  男人一瞧傻了眼,甚至還有些畏懼:

  「秦、秦深?」

  秦深也很納悶,居然還是認識的?

  她又看了一眼那登徒子的容貌,在腦海中依稀辨認著……噢!竟然是他!原主曾經暗戀過的梁伯禽?!

  這個梁伯禽論起也是個大渣男。

  他家也在灘頭村,父親是個老實的莊稼漢子,只是為娘的不安分,極看重銀子。

  一開始,他憑著一張不錯的皮相,勾搭了家境還算優渥的原主,原主也因長相無人問津很久了,受不得他撩撥,這就老樹開了花,一門心思為著他,不知暗中接濟了多少私房梯己,只等著梁家上門提親。

  可這梁伯禽又攀上了京城一家飯莊的閨女,立刻拋棄了原主,甘心做上門女婿,對要娶秦深的諾言拋忘得一乾二淨,成了實打實的負心漢。

  原主為此心碎不已。恰好又碰上秦山逼迫她繼承刀子匠的手藝,想要斷她嫁人的心思,這才一時想不通,拿頭碰了牆,讓現在的秦深有機會借屍還魂。

  梁伯禽認出了秦深,心裡一直厭煩她往日死纏爛打的情意,自然不願再行調戲之事,反而嫌棄道:

  「你都嫁人了,不好好相夫教子,跑來這裡洗浴勾引,真是不要臉吶!」

  「不要臉的是誰?你給我放手!」

  秦深目中一片清冷,不帶分毫感情的盯著他看,命他鬆開緊攥自己的手。

  梁伯禽撇了撇嘴,鬆開手後,還不忘在衣服上蹭了蹭,倒像是嫌棄她髒似得。

  不再多廢話,秦深提步就要離開——

  她這麼幹脆利落,反倒讓梁伯禽心裡不舒坦了。

  怎麼回事啊,她不是愛慘了自己麼?

  這麼掏心掏肺的付出,聽說她被自己一腳踹了以後,還曾尋死膩活的碰了頭,怎麼現在一副絕情的模樣?難道是自己對她太兇了?

  「深兒,你這怎麼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依舊,梁伯禽緩了口吻,端出一副溫柔的臉面,輕聲喚了喚又道:

  「我只聽說你嫁了個太監做宦妻,心裡也很難過,就算你我無緣,我還是希望你過的好一些,怎麼這麼命苦?這樣受了活寡?」

  話還在嘴裡,人又要貼上來摟抱,噁心的秦深簡直要吐!

  她毫不猶豫的一腳踩上樑伯禽的腳面兒,然後膝蓋一頂,往他鼠蹊處狠狠擊去!

  梁伯禽立刻翻了白眼,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從竹林飄出,驚起了幾隻雀鳥撲騰離開。

  「你……你……」

  他翻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襠部冷汗直流,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哆哆嗦嗦蹦出兩個字來。

  秦深發現自己喝了靈泉水後,不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女人。方才那一膝的力道,現在回想起來,都為梁伯禽的寶貝兒捏把汗。

  暗笑一聲,她拍了拍衣服上莫須有的泥塵,冷著眸子,丟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深兒也是你叫的?再讓我在這裡看見你,等著我秦家的閹割刀吧!」

  話畢,她自揚長而去。

  心裡的爽感那不是一點點的,路上她也不禁喃喃道:

  秦深啊,我也算為你出了口惡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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