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薑還是老的辣
2024-06-11 00:24:47
作者: 九月果果
一連放了五天假,眾人又喜又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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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的是可以好好歇歇了,憂的是不會是東家出什麼事了吧?
「咱們這鋪子剛剛建起來不久,因為訂單的緣故,搬進來有些著急。」麥穗解釋道,「我發現有的屋子牆皮還沒有完全乾透,加上咱們靠海近,空氣比較潮濕,不利於存放魚罐頭,所以想停工幾天,通通風而已,加上這些日子大家都比較累,正好歇息一下,大家放心,休息這幾天工錢照算。」
眾人這才放了心。
東家說得的確是實情。
有些廂房的牆皮確實是沒有完全乾透。
不過也有人嘀咕,就算牆皮沒有干透有必要放假嗎?
但東家既然發了話,那他們也沒有較這個真,放假就放假唄,反正有工錢拿!
吳氏出來好幾天,心裡牽掛著家裡,執意要回山樑村。
麥穗無奈,只得悄然把實情和盤托出:「娘,您忍耐幾天,住上個三五天再回去,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穩妥點好。」
吳氏怎麼說也是蕭景田的丈母娘。
若是真的抓了吳氏威脅蕭景田,蕭景田也不會不有所顧忌。
吳氏心裡暗暗膽顫,想也不想地答應下來。
如此也好,若是蕭家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至少還能保護女兒。
待眾人回了家,蕭宗海立刻把人召集在一起開會,肅容道:「昨晚你們祖爺爺託夢給我,說他在陰間當了大官了,要咱們送些紙錢給他打點,從明天開始,你們都來老宅給我疊銀元寶,咱們多準備些銀子給他,原先給景田祈福那個老道長也被我請來了,他明天會在海邊連著作法三天給你們祖爺爺祈福,把咱們的心意帶給你們祖爺爺。」
「爹,這些都是細活,讓女人們做就行了。」蕭貴田一聽是這事,哭笑不得道,「我跟我大哥還得出海捕魚呢!」
之前他是給麥穗往鋪子裡送魚,如今鋪子放了假,他總不能也跟著放假吧?
這幾天潮水好,聽說村里都撈了不少魚呢!
「就是啊爹,我們兩個大男人就不用湊熱鬧了吧!」蕭福田附和道,他還得給於記飯館送魚呢,哪有時間疊銀元寶?
再說了,不過是個夢而已。
值得這樣大驚小怪的嗎?
「混帳東西,說好了是給你們祖爺爺祈福的,你們怎麼能出海捕魚殺生呢?」蕭宗海騰地起身,火冒三丈道,「再說了,不就三天嘛,三天不出海能咋地?還能餓死你們?我告訴你們哈,這三天時間,你們哪裡都不准給我去,安安穩穩地給我到這裡來疊紙錢。」
兄弟倆見蕭宗海發了火,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好連連點頭應道。
麥穗見眾人被公公唬得一愣愣的,心裡感嘆道,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哪!
「三嫂,我就不用在家貓著了吧?」牛五悄然對麥穗道,「咱們鋪子裡有好多貨還要往外送呢!」
他是蕭家的女婿,算不上是蕭家的人。
為蕭家祖先祈福這樣的事情,也輪不到他哪!
「鋪子裡的貨放個三五天沒事的,不用急著往外送。」麥穗道,「你還是安安穩穩地呆在家裡,過幾天再說。」
蕭景田走的時候說了,有啥事去找小六子。
小六子家住的那些人,全是暗衛。
「三嫂,不瞞你說,我三哥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是小六子告訴我的。」牛五悄聲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你放心,我是跟小六子一起去的,他說兄弟們放心不下三哥,卻不敢明著去幫忙,只能暗地裡盯著,我順便也去湊個熱鬧。」
麥穗:「……」
小六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
話說她也好想去怎麼辦?
祈福用的紙錢也是有講究的。
兒子能疊,女兒不能疊。
因為女兒終究是別人家的媳婦,經了別人的手疊出來的紙錢,自家的先人是不能用的。
媳婦雖然也算是自家人,但也不是每個媳婦能得疊的,只有為這個家孕育了子嗣的媳婦才能疊。
沈氏和喬氏當然能疊。
而麥穗卻不能疊,她有身孕,胎神護佑,不能碰觸那些沾著陰氣的東西。
蕭芸娘也不能疊,她樂得清閒,索性搬了板凳坐在麥穗家織漁網,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吳氏聊天,兩人聊得很是投機,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徐家三少爺,當初她還跟麥穗一起去過山樑村,看上了徐家的家業,還曾經心心念念地想嫁給徐家三少爺呢!
後來,這事因為她三哥不同意才沒有成。
現在回想起來,像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唉,這徐家三少爺說起來也是個可憐的,年前的時候得了一場風寒,竟然沒熬過去,前些日子剛剛去了。」吳氏嘆道,「身子原本就弱,爹不疼娘不愛的,病懨懨了這麼多年,也算是解脫了。」
「啊,徐家三少爺沒了啊!」蕭芸娘雖然沒有見過徐家三少爺,但聽說此事後,還是很吃驚,畢竟她曾經差點成了那個人的媳婦。
「可不是嘛!」吳氏不以為然道,「窮也好,富也好,有個好身體就好,要不然,就是躺在金山銀山上,也是無福消受。」
「嬸娘說得是。」蕭芸娘連連點頭,心裡暗自慶幸,幸好當時沒有嫁過去。
麥穗正坐在客廳里整理帳本,見兩人聊得火熱,忍不住插話道:「娘,我麥花姐姐怎麼樣?莊青山考中了嗎?」
這些日子母女倆雖然成天在一起,卻從來沒有談及過麥花。
麥穗忙得忘了問,吳氏也懶得說。
「嗨,他們一家,甭提有多鬧騰了。」吳氏皺眉道,「你大伯跟大伯娘說只有麥花這一個女兒,提出讓莊青山跟麥花兩頭住,半年住麥家窪,半年住山樑村,青山娘是啥人,哪裡會同意這些,說他們家是娶媳婦,不是嫁兒子,你大伯跟大伯娘氣不過,索性住到莊家去了。」
「啊,住到莊家去了?」蕭芸娘驚訝道,「哪有岳父岳母住到女兒女婿家去的?」
說著,又猛然醒悟過來吳氏也在三哥三嫂家住,忙解釋道,「嬸娘,您別誤會,我不是說您哈,您來我三哥三嫂家住是應該的。」
吳氏當然不會在意蕭芸娘的話,繼續說道:「住了不到兩天,兩家人就打起來了,我青山娘說她少了一根簪子,硬說是麥花娘偷了,還驚動了官府,後來不知道怎的,說是在柜子底下找到了,此事才不了了之,反正呀,他們家的日子過得真是鬧騰。」
「後來呢?」蕭芸娘聽得津津有味。
「隨後麥花爹娘在山樑村租了一個小院子住下來,說是擔心麥花在婆家受欺負,要留下給她撐腰。」吳氏哭笑不得道,「也是剛住了沒幾天,就因為一個草垛又跟青山娘打了起來,麥花爹娘的意思是,莊家那麼多草垛,送他們一個燒火用,青山娘不同意,說後山上到處是柴,讓他們自個兒去撿,還說他們沒道理養著媳婦還養著親家的,兩家人兩天一大吵,五天一大鬧的,都成了整個山樑村的笑料了。」
「這事說起來,還真是我大伯和大娘的錯。」麥穗聽了,頓覺不可思議,「他們現在這麼年輕,好好地在麥家窪過日子就是了,成天跟親家鬧騰什麼?」
「誰說不是呢,我也曾經勸過他們,可是他們就是聽不進去,前幾天還說要麥花跟青山和離,讓麥花跟著他們回麥家窪,可不成想,麥花有了身孕,青山娘說,等麥花生下孩子,就讓她回娘家,青山竟然也同意了,想來他也是被鬧騰夠了。」吳氏搖頭道,「麥花娘見莊家只要孩子,不要麥花,一氣之下買來打胎藥逼著麥花喝,麥花不肯,母女倆還鬧了一場,青山娘得知麥花爹娘想殺死她未出生的孫子,氣得跟青山爹拿了棍子追著兩人就是一陣打,後來麥花出來下了跪,兩家人才住了手,現在麥花爹娘都躺在家裡養傷呢!」
麥穗:「……」
這日子過的,還真是驚心動魄哪!
「唉,還是老輩人說的話對。」吳氏感嘆道,「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兩口子還得伸伸手,靠誰也不如靠自己來得踏實。」
麥穗和蕭芸娘不約而同地點頭道是。
是啊,靠誰也不如靠自己。
一輛馬車吱吱呀呀地停在了新房門口。
「三嫂,我去看看。」蕭芸娘上前開門,上下打量了來人一眼,問道,「你是誰?」
「我,我是莊青山。」莊青山訕笑道,「我來找我舅母。」
「青山,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嗎?」吳氏嚇了一跳,要不然,莊青山是不會找到這裡來的。
「嘿嘿,舅母,是我舅舅回來了,想找您商量點事。」莊青山眼角瞄了瞄麥穗,皺眉道,「您,您能見見他嗎?」
「他在哪裡?」吳氏不以為然地問道,她對這個男人早就不抱什麼期待了,見或者不見,都不重要了。
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他迅速地抬頭看了吳氏一眼,長揖一禮:「婉娘,這些年,你受累了。」
「你沒死啊,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吳氏出人意料的冷靜,坐下繼續纏著漁網,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找我什麼事?」
麥穗暗暗驚訝她娘的冷靜。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經常見面呢!
「也,也沒什麼大事。」林大有原本以為吳氏見了他,會又哭又鬧又撒潑地讓他回到她身邊呢,如今見她這樣淡定,他反而不知道怎麼說了,沉默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說道,「就是就是,我想把家裡的地都栽上樹……」
京城的紫檀木賣瘋了。
錢氏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禹州城也能栽活紫檀木,非要他回來把家裡的地都栽上這種紫檀樹苗。
「栽樹?不種莊稼了?」吳氏懷疑自己聽錯了,她望著這個陌生男人的眉眼,一時間有些恍惚,她是在做夢吧?
「不,不種了。」林大有看了她一眼,羞愧地低下頭,「你放心,我會給你留些口糧地,你,你不用再像之前那樣辛苦了。」
吳氏氣得渾身哆嗦。
她不是氣他無情無義,而是氣他枉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連她這個鄉野婦人都知道,紫檀木非百年不能成材,而且因為價格昂貴且極其稀缺,常常等不到成材就被人盯上亂伐而空,搞不好會鬧出人命來。
他是造福子孫呢,還是禍害子孫?
還是腦袋被驢踢了?
「林大有,你成婚當日離家出走,把我娘扔在家裡,不聞不問,讓她飽受世人的唾棄和白眼,你是不義,連你親娘去了,都不曾回來,是不孝,你家有妻室,卻在外重婚另娶,是不仁。」麥穗冷冷道,「像你這樣不仁不義不孝之人,我娘不追究你是我娘善良大度,你但凡有一點點良知,你就應該從此在京城了卻此生,永遠都不要回來丟人現眼才是,可如今你竟然大言不慚找上門來要把家裡的地栽上樹,你有什麼資格提這樣的要求?」
莊青山眼睛不眨地盯著麥穗看,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要是麥花也像她一樣的性子,那該多好,想到他家裡的那些破事,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不想回家了怎麼辦?
「小娘子教訓得是。」林大有汗顏道,「只是這些事情我並非有意而為之,而是有苦衷的,我早些年赴京趕考,途中遇到劫匪,被搶了盤纏,暈倒在錢家門口,是錢家救了我,我是不得已……」
「不要說了。」吳氏心情複雜地打斷他的話,咬唇道,「家裡的地終究是你們林家的,你想栽什麼,隨便你……」
「謝謝你,婉娘,那,那就這麼定了!」林大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長揖一禮,轉身就走。
「慢著。」麥穗喊住他,慢慢踱到他面前,不冷不熱地說道,「你的事情了了,我們的事情還沒有了,現在我娘要告你重婚另娶,然後再跟你和離,從此以後,她跟你們林家再無關係,這樣一來,你家的那些地,別說栽紫檀了,就是栽上黃金,也沒人管。」
這人衣著考究,還用了薰香,看來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怪不得這麼多年不敢回來,是擔心吳氏纏上他吧?
真是卑鄙無恥到家了!
「你們要告我?」林大有吃驚道,「你們這是何苦,她若是不願意在林家過,我直接寫一封休書就是。」
他之所以不提這些,是因為他來的時候,他兩個叔父一再囑咐他,切不可惹惱了吳氏,家裡許多活還等著她回來做呢!
而他也念及吳氏獨守空房這麼多年,而且還替他照顧走了他娘,也就答應了,在他眼裡,給一個跟他沒有夫妻之實的女人一個棲身之地,是他仁慈。
「不行!」麥穗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乾脆利索地拒絕道,「我娘又沒做錯什麼,憑什麼你寫休書?」
林大有一時語塞。
「穗兒……」吳氏一把拉過麥穗,小聲道,「我和離什麼呀,就這麼過吧!」
「娘,這次您一定要聽我的,咱們跟林家徹底斷絕關係。」麥穗堅決道,「從今天起,您就跟著我過,我養您。」
她本來就不想讓她娘回去過那種苦日子了。
索性趁著這次機會,徹底了斷此事。
她要讓她娘過上好日子。
「讓人家笑話……」吳氏尷尬道,「穗兒,娘求求你,娘不要鬧到官府,也不要告他,若能和離,和離了就好。」
她先後兩次嫁人,一次喪夫,一次和離,這傳出去,她真的是沒臉見人了。
其實和離不和離,對她來說,只是個名頭罷了。
反正她沒想過再嫁,也沒想過跟這個男人重修於好,她就想一個人靜靜地過日子。
「娘,您別管。」麥穗不容置疑道,「這些事情,我替您處理。」
她可不想讓她娘死要面子活受罪。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管別人怎麼說!
她當即回屋找出那本《閒遊雜記》,照著裡面所書的例文,很是認真地替吳氏寫了和離書: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解怨釋結,更莫相憎。
「舅舅,這……」莊青山頓覺驚悚。
是他舅舅被人休了啊!
天哪,從來只聽說過女人被男人休,還從來沒聽說男人被女人休的!
「這什麼這?我們不告你舅舅重婚另娶,是你們幸運。」麥穗把寫好的和離書往林大有面前一推,「從此以後,我娘跟你們林家再也沒有什麼關係了,你蓋上私印,我拿去官府存檔,咱們從此是路人。」
林大有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權衡一番,只得掏出私印蓋了章,悻悻地走了出去。
他聽說吳氏的女婿是個厲害角色,輕易惹不起。
故而不敢多作糾纏。
林二寶和林三寶得知林大有跟吳氏和離了,氣得火冒三丈,兩人抄起棍子就追著林大有打:「你個小畜生,剛回來翅膀硬了啊,你知道這個媳婦多能幹,多勤儉嗎?你這些年不在,這個家全靠她一個人支撐你知道嗎?你怎麼不死在外面,你死在外面,她就一輩子留在咱們林家了!」
「這些年我們過得順風順水,不愁吃不愁喝的,你說你回來幹啥呀,你外面那個婆娘黑了心了要你回來栽樹,栽她娘的狗屁紫檀木,你若是敢回來栽樹,栽一棵,老子給你砍一棵,保准你一棵都活不了,你個小畜生,趕緊把吳氏給我接回來,要不然,我非打死你。」
林大有被打得嗷嗷叫,毫無還手之力。
索性抱頭鼠竄,連行李都沒有來得及收拾,屁滾尿流地逃回了京城。
老兄弟倆打跑了林大有,很以為功。
屁顛屁顛地連夜去了魚嘴村,他們就是豁出這張老臉,也要把吳氏給接回來。
哪知,兩人剛剛探頭探腦地進了胡同,還沒有來得及敲門,就被人打了悶棍,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屋頂上,悄無聲息地落下兩個黑衣人,面無表情地提起老兄弟倆就扔到了村外野地里,哼哼,他們奉命保護蕭將軍一家的安全,豈能讓這些賊人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