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松秋糕
2024-06-11 00:23:42
作者: 九月果果
蘇錚得知麥穗來總兵府做魚罐頭,很是熱情地給兩人安排了住處,拍著胸脯表示:「嫂夫人放心,蘇某一定會全力配合,多加派幾個人手幫你們。」
「多謝蘇將軍。」麥穗很是感動,「又給你們添麻煩了,除了灶房裡那三個師傅,我還需要兩個出海捕魚的人手,我每個月付五兩銀子的工錢給他們。」
蕭景田沒攢下金,沒攢下銀,倒是攢了不少至交好友。
比如於掌柜,比如蘇錚,還有趙庸。
「嫂夫人不必客氣,什麼銀子不銀子的,都是自家兄弟,這點小忙只是舉手而勞罷了,聽說你們來了,最高興就是將士們,他們說又能痛痛快快地吃魚了。」蘇錚展顏笑道,「說起來也是我們有口福,黃老廚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估計再有三五天就能上工了,到時候,咱們就開始吃魚,每天都吃,一直吃到這幫人膩了為止。」
「蘇將軍,一碼歸一碼,我這是做生意,用人用料什麼的,都得付銀子的。」麥穗淺笑,「你們能夠讓我白白住進這總兵府,我就已經很感激了。」
「嗨,嫂夫人真是見外,上次海戰蕭大哥勞苦功高,立下汗馬功勞,兄弟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呢,若是沒有蕭大哥,怕是這會子他們還繼續在海上跟那幫海蠻子糾纏呢!」蘇錚一本正經地說道,「如今嫂夫人能來咱這總兵府,那是看得起咱們,您就放心住在這裡,誰也不會說閒話的,再說了,這處院子原本就是給蕭大哥準備的,連趙將軍都說了,說這裡除了蕭大哥和嫂夫人,外人一律不得過來住呢!」
屋裡一切如舊,只是物是人非。
如今蕭景田並不住在總兵府,而是住在碧羅山的茶園裡。
他不在,偌大的屋子空蕩蕩地,很是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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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將軍,景田最近沒來過總兵府吧?」麥穗見屋裡收拾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像是很長時間沒有人住過一樣。
「自從蕭大哥回來,就再也沒有來過。」蘇錚皺眉道,「前幾天在趙將軍碧羅山的那處茶園裡,倒是見了一面,只是蕭大哥對我的態度很是冷淡,好像是不認識我了一樣,後來我聽趙將軍說,蕭大哥傷好以後,失去了一些記憶,把總兵府所有人都給忘記了。」
「蘇將軍不必掛懷,總有一天,他會想起來的。」麥穗淡然道。
「但願如此。」蘇錚點點頭,自己給自己續了茶,壓低聲音道,「嫂夫人,根據我這些天的調查,那些死士的幕後主使是趙國大將軍趙廷,所以我想問問嫂夫人,蕭大哥跟那個趙廷有什麼恩怨?」
「蘇將軍,我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這個趙廷。」麥穗努力回憶了一下,搖搖頭道,「我只知道景田以前在銅州邊境呆過,跟楚國人打過交道,卻從來沒聽說他跟這個趙廷有什麼恩怨。」
「嫂夫人有所不知,這個趙廷是成王爺也就是蕭雲成的娘舅,而這個成王爺正是昔日跟蕭大哥並肩作戰的兄弟,聽說朝廷一直在秘密緝拿他呢!」蘇錚耐心解釋道,「所以我猜測,上次海戰就是蕭雲成對蕭大哥下得黑手。」
「你不是說成王爺是跟景田並肩作戰的兄弟嗎?」麥穗心頭跳了跳,皺眉道,「他怎麼會對景田下手?」
「這也正是我所不能理解的。」蘇錚一臉凝重道,「而且我發現這總兵府里有成王的內應,要不然,當時海上那麼亂,他們不會輕而易舉地找到蕭大哥。」
「蘇將軍有懷疑的人嗎?」麥穗問道。
「目前來說,還一點頭緒也沒有!」蘇錚搖搖頭,嘆道,「這件事情不光牽扯到蕭大哥的安危,而且還關係到朝局動盪,不可不慎重。」
「蘇將軍放心,我在這裡還要住上一陣子,我會多多留意府上的人,早日找出他們的內應。」麥穗認真道,「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我沒有將軍那麼大的抱負,我只是為了蕭景田。」
蘇錚點頭道是。
不愧是蕭景田的媳婦,說話辦事都是實實在在,沒有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相處起來,讓人感到很是舒服。
「蘇將軍,我還有一事相求。」麥穗又道,「若是有機會,你能不能讓景田先住到總兵府里來,他失了記憶,想來也不知道自身的兇險,若是他來了總兵府,有將軍照拂,就會安全得多。」
「嫂夫人放心,若有機會,我定會把蕭大哥請到這裡來的。」蘇錚當即拍拍胸脯道,「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就是他不在總兵府,我也會暗自派人照拂的。」
「那就多謝蘇將軍。」麥穗這才釋然。
得知黃老廚還在府中養傷,麥穗便讓牛五去街上買了些點心,主動登門看望。
黃老廚氣色很好,正站在小院裡澆花逗鳥,看上去並無半點病人的樣子,他見了麥穗,驚訝道:「蕭夫人來了,快快請坐。」
「我是來麻煩老廚幫我做魚罐頭來了,一來就聽說您病了,過來看看您。」麥穗把手裡的點心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院子不大,收拾得很是整潔,牆角一棵鬱鬱蔥蔥的歪脖大槐樹,下面的枝條上掛著一串鳥籠子,樹下栽了兩株開得如火如荼的白牡丹,頗有些鳥語花香的韻味。
「勞煩蕭夫人掛念。」黃老廚泡了茶,笑道,「敢情蕭夫人這是又接了成記船隊的訂單了,夫人放心,我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大夫開的藥,昨天剛剛吃完,明後天我就上工去呀!」
「那敢情好,有您幫忙,我就放心了。」麥穗笑笑,又關切道,「不過您剛剛吃完藥,得多養兩天才是,我這不急。」
「無礙了,早就該上工了。」黃老廚抿了一口茶,笑道,「都養了兩個月了,再歇下去,我怕是就被趙將軍辭退了。」
他喝茶的時候,袖口晃了晃,腕上露出一處褐色的傷疤,傷口處似乎癒合得不是很好,青一塊紫一塊的,很是猙獰,麥穗看了一眼,問道:「老廚腕上的傷看上去挺嚴重的,還是在休養些日子吧!」
「被人砍了一刀,已經無礙了。」黃老廚索性挽起袖子,露出那處傷疤,苦笑道,「也活該我背氣,海戰結束那天,我去送糧,半路上遇到七八個海蠻子的圍攻,咳咳,好在現在那些海蠻子已經被全部剿滅了。」
「唉,那的確挺驚險的。」麥穗嘆了一聲,又問道,「那跟您一起的人沒有受傷嗎?」
「嗨,甭提那幫兔崽子了,我說走小路近,他們非得說不安全,這不,真讓他們那些烏鴉嘴給說中了,我自個兒走了小路,竟然真的碰到了海蠻子。」黃老廚搖頭道,「要不是我及時跳到了河裡,從蘆葦叢里逃走,我今天就不會坐在這裡跟你聊天了。」
「是剛進齊州地界的那條河嗎?」麥穗心裡一陣狐疑,那天她也在,也沒聽說過什麼打鬥事件哪!
特別是牛五還回家給她取行李啥的,來回往返兩趟,也都是順順利利的,根本沒碰到什麼海蠻子。
再說,齊州地界戒備森嚴,如果有海蠻子圍攻他,不可能不驚動那邊的守軍吧?
還有就是,黃老廚不會水,情急之下,他怎麼還跳河逃走?
「是是是,就是那條河。」黃老廚連連點頭,又苦笑道,「我上岸後,體力不支就暈倒了,幸好被咱們的人發現才救了回來,唉,點背就是點背。」
從黃老廚那裡出來,麥穗又找來牛五,詳細地問了問那天的事情:「牛五,咱們初到齊州地界的那天,你回去給我取行李的時候,路上有沒有什麼異樣,碰沒碰到過海蠻子?」
「沒有啊!」牛五仔細想了想,搖頭道,「那天路上並無異樣,特別是我回去的時候,路口守軍又驟然增加了好多,再說,海蠻子當時都被三哥堵截在船上,壓根就沒上岸哪!」
難道黃老廚在說謊?
麥穗心裡一沉。
「怎麼了三嫂?」牛五見麥穗表情很是不自然,忙問道,「是有什麼事情嗎?」
「牛五,你幫我打聽一下黃老廚受傷那天的具體情況。」麥穗說道,「記住,要裝作是隨口問問,不要讓人覺得你是刻意打聽的。」
「好,我明白。」牛五爽快地應道。
蘇錚特意騰出一間小廚房,給麥穗做魚罐頭用,還從大廚房那邊調了四個人過去幫忙,其中就有小六子,小六子見了麥穗,很是興奮,當即拍拍胸脯道:「三嫂,你放心回去歇著,我這裡就全權交給我了。」
小六子之前在新宅後院做過魚罐頭,故而上手也快,加上那三個人跟他關係不錯,短短半天工夫,四個人就配合得很是默契,說說笑笑的,倒也熱鬧。
麥穗插不上手,閒來無事,只覺得嘴裡寡淡得很,突然很想吃甜的點心,特別想吃前世的那種烘焙蛋糕,只是這裡沒有賣的……
算了,還是自己做吧!
前世的時候,她曾經搗鼓過兩回,做得很是成功。
雖然這裡沒有前世那麼多原材料,但烘焙個普通蛋糕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黃老廚見麥穗興師動眾地又是買牛奶,又是買砂糖,很是好奇,饒有興趣地站在她身邊,看她有條不紊地把雞蛋,牛奶,砂糖還有專門蒸饅頭的老面水一起放在麵粉里來回攪拌,忍不住地問道:「蕭夫人去過趙國?」
「沒去過,老廚怎麼這麼問?」麥穗邊和面邊問道。
「因為趙國人喜歡吃甜點,也喜歡把牛奶跟砂糖什麼的加在麵粉里,他們把這樣做出的點心叫松秋糕,是用來慶祝糧食豐收的。」黃老廚說著,眸子裡散發出一種異樣的光彩,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喃喃道,「若是裡面再加上點蜜餞,味道更好一些。」
「老廚,你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你去過趙國嗎?」麥穗問道,想到蛋糕裡面加點蜜餞的確好吃,麥穗又從荷包里取了碎銀,讓黃老廚的徒弟小順子去街上買蜜餞。
小順子最喜歡吃甜食,樂得一蹦三丈高地跑了。
「沒有,我是聽人說的。」黃老廚不以為然地笑笑。
廚房裡的人多,麥穗便烤了兩個蛋糕,讓眾人也跟著嘗嘗。
蛋糕烤得很成功。
外脆里嫩,奶香四溢,看相十分好。
麥穗有板有眼地給切成了小三角放在小碟里,分給眾人,眾人吃了連聲叫好,尤其是黃老廚,接二連三地吃了兩塊,意猶未盡道:「蕭夫人真是奇才,沒去過趙國,竟然也能做出如此地道的松秋糕。」
「其實這些並不難做,以後我經常做,讓你們吃個夠。」麥穗淺笑道。
「那我們可是有口福了。」小順子歡呼道,「我看蕭夫人直接把家搬到咱們總兵府得了,這樣,咱們就能經常吃松秋糕了。」
「想得美,蕭夫人是什麼身份,哪能成天給你做蛋糕吃。」黃老廚抬手給了小順子當頭一個爆栗,笑罵道,「你個大小伙子也好意思開這個口!」
小順子嬉笑著吐了吐舌頭。
牛五吃飽喝足後,正哼著小曲準備睡覺,還是住在總兵府舒坦,有地方住不說,還有吃有喝,也不用自己做飯,更重要的是,還能跟總兵府的同齡人結交一下,互相吹吹牛,侃侃天,要多愜意就多愜意,要不是家裡有蕭芸娘,他都不想回家了。
正美滋滋地想著,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嘈雜聲: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啊!
牛五穿上衣裳就往外跑,只見院子的西北角,如漆的夜空下騰地一團明火,伴隨這翻滾的濃煙熊熊燃燒起來,如果沒有猜錯,那邊應該是總兵府的器械房,就是專門存放兵器的地方。
奇怪那個地方怎麼會著火。
許是擔心麥穗害怕,牛五撒腿跑到麥穗院子裡,敲著窗子道:「三嫂,你不要擔心,是器械房起火了,咱們的魚罐頭沒事的,我過去看看。」說完,又蹬蹬地跑了。
麥穗望著總兵府半空那漫天的火光,心頭猛然跳了跳,器械房怎麼會起火?
難道就是剛剛蘇錚所說的那個內應不成?
值夜的哨兵急急地吹響了緊急集合號。
片刻,睡眼朦朧的將士們紛紛從屋裡跑出來,撒腿就往器械房那邊跑。
蘇錚跑步上前,大聲指揮道:「大家不要慌,先去廚房那邊取水桶木盆,然後去池塘提水滅火,要快要快!」
眾人聞言,又調頭朝廚房那邊跑去取桶取盆。
一時間,總兵府里一片嘈雜。
牛五也跟著跑了過去,提起水桶就朝器械庫奔去。
看守器械庫的是呂老漢,夜裡照例巡視了一番,上床睡覺,剛剛睡著,便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接著便看到了讓他心驚肉跳的一幕,器械房正冒著滾滾濃煙起火了。
嚇得他腿都軟了。
急急忙忙地拿了臉盆直奔池塘取水滅火,待眾人趕到的時候,他已經來來回回地跑了七八趟了。
好在器械房離池塘不遠,取水方便,火被很快熄滅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起火?」蘇錚厲聲責問呂老漢,他快被氣死了,若趙庸在也就罷了,走水就走水了,反正凡事有趙庸頂著,偏偏趙庸不在的時候走水,這下好了,趙庸肯定以為是他無能,擔不得看守總兵府的重任。
「蘇將軍息怒,小人剛剛查庫房的時候,並無異樣哪!」呂老漢苦著臉說道,「器械房位置偏僻,夜裡甚少有人過來走動,小人也不知道怎麼就起火了。」
「來人,給我搜,把這器械房周圍給我好好搜一遍,就是發現一根頭髮,也必須得向我匯報!」蘇錚怒吼道,「我就不信了,找不出這縱火的嫌犯來。」
「是。」眾人立刻四下里散開。
麥穗聽見外面的嘈雜聲,也坐不住了,披了件衣裳就出了門。
月色如水。
四下里,一片淺淺的白。
器械房麥穗沒去過,但總兵府的那個池塘,她是知道的。
上次來的時候,她還去池塘那邊洗過衣裳呢!
剛走了沒幾步,便聽見前面小花園那邊傳來男人低低的說話聲:「你今天放這把火,到底是幾個意思?我跟你說了好多次了,總兵府這邊沒有任何的作戰能力,完全不用顧忌的。」
是黃老廚的聲音。
麥穗心裡一顫,忙停下腳步,隱身到假山後面,大氣不敢出地繼續側耳傾聽。
「哼,若是真的沒有作戰能力,怎麼還把咱們的人打得落花流水,上次海戰,咱們至少得半年才能恢復過來。」另一個男人低聲道,「主子說了,知彼知己才能百戰不殆,所以讓我過來跟你一起盯著這總兵府。」
「那你也不能一來就給人家放火哪!」黃老廚沒好氣地說道,「萬一讓他們發現怎麼辦?我告訴你啊,我在總兵府這幾年可是沒有露出半點馬腳,若是你壞了我的事,我跟你沒完!」
「哎呦呦,我的大主廚,主子是不是交給你別的啥秘密任務了,說來聽聽?」那男人好奇地問道。
「好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先回去,等空了我再去找你。」黃老廚很是不耐煩。
兩人環視左右,悄無聲息地出了花園,各自散去。
麥穗驚訝萬分。
想不到總兵府這個地方也是魚目混雜,水不是一般地深哪!
這個黃老廚到底是什麼身份呀!
一回頭,冷不丁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麥穗嚇了一跳,心想壞了,她這是要被人滅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