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漢人不殺漢人

  細封朝光果然如自己所說的那般，一到了夏州城下便兵分四路將夏州城團團圍住修建營寨。

  顯然細封朝光是真的不想放一個魏國人回到魏國境內去。

  然而他只有區區十二萬人，其中兩萬民夫要分在四處幹些雜活，五萬漢軍的戰鬥力也遠不如党項士兵。

  真正有戰鬥力的只有那五萬党項騎兵。

  可現在是攻城戰，騎兵完全發揮不出作用他們的作用，要想攻城，還得先用漢軍當炮灰，扛著梯子推著衝車破牆而入，攻占城門後放騎兵進去才能發揮騎兵的威力。

  細封朝光也沒有準備四面一起發起進攻。

  

  漢人有句話他認為說得很有道理：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魏人有兩萬之眾，再加上在城中徵招一些民夫鄉勇，就算同時防守四面城牆也能守住。

  而十萬兵力要同時進攻四面城牆卻會顯得兵力分散。

  與其如此倒不如把所有的攻城器械都放在一面不停地猛攻，畢竟城牆只有那麼寬，也容不下兩萬魏軍同時上城牆守城。

  細封朝光也沒著急發起進攻，而是讓士兵們好好休息，等所有攻城器械全部組裝完畢後才發動攻擊主攻西城門。

  對於夏州城這種連瓮城都沒有的小城，攻擊城門無疑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了。只要撞開城門攻城就成功了一大半。

  秦顯發現了党項人的主攻意圖後也沒慣著他們，將大半的銅炮和投石機都部署在了西城牆上，而後就對著如潮水般衝上來的党項軍隊火力全開一頓飽和打擊。

  顯然党項人包括細封朝光在內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烈爆炸給打蒙了。

  沖在前頭的漢軍更是嚇得丟下攻城用的雲梯和衝車掉頭就跑。

  然而細封朝光很快就看出了這些從投石機拋射出來的炸彈雖然看起來駭人，威力也不過如此，一發炸彈也只能放倒十來個人。

  因下令督戰隊毫不留情的射殺那些跑得最快的漢軍。

  這一招果然奏效，漢軍潰敗的步伐還真被止住了。

  衝鋒也是死，逃跑也是死，死在衝鋒的路上沒準還能得到幾兩銀子的撫恤銀，多少也能給家中的老婆孩子留點。

  於是漢軍們紛紛硬著頭皮又掉頭往回跑，重新扛起被丟棄的裝滿土的麻袋冒著被炸飛的風險去填平壕溝。

  而後又扛起梯子，推動衝車喊著號子往城門移動。

  城牆上的銅炮的殺傷力反而不如投石機投出的炸彈，但是對於衝車這種移動緩慢的帶軲轆的大木頭房子的破壞力卻是驚人的。

  一炮擊中衝車便是木屑橫飛，裡面推車的人也被砸得四分五裂。

  幾炮下去衝車便已經散了架子，趴在原地再也難以前進了。反倒是那些幾人扛著的雲梯頂著炸彈和弓箭竟然跑到了城下，並且架起梯子開始爬城了。

  遠遠的在後方觀望的細封朝光不禁有些意外，這就是魏人的實力？

  自己這邊還沒有下令主力出擊呢，只不過是先派出一波炮灰試探性的攻擊，就已經有人爬上城牆了？

  看來魏國人雖然確實會妖法，可也不過是聲勢上有些嚇人罷了！

  他們難道沒有弓箭手？對於爬梯子的漢軍就這麼無能為力？

  這還等什麼？前線指揮最忌諱的是什麼？墨守成規！只有能最快的把握住戰場上稍縱即逝的戰機一錘定乾坤才是合格的指揮家！

  既然衝車到不了跟前，佯攻城牆的漢軍卻已經取得了突破性進展，乾脆就放棄攻擊城門改爬牆！

  細封朝光當機立斷，下令主力開始全力攻城！

  派出了西側這邊的三萬漢軍，讓他們爬上城牆之後不惜一切代價攻占城門，放党項騎兵進城！

  再讓傳令兵送信給其他三面的軍士們嚴陣以待，以防城中的魏軍見大勢已去要集中兵力突然打開城門往一個方向突圍。

  他要一舉拿下夏州城，將這些魏人趕盡殺絕！

  然而戰場上的時局卻並非他想像的那樣。

  那些漢軍在進攻之時確實沒有遭受密集的弓箭洗禮，似乎並沒有費多大力氣就爬上了城頭。

  不過上去之後便會有許多弓箭和火槍同時對準他，魏軍也一起齊聲大喊：

  「放下武器，投降不殺！漢人不殺漢人，只殺党項韃子！」

  一些漢軍沒有反應過來，還習慣性的揮舞著手中的刀試圖反抗便聽到碰的一聲巨響，半個腦袋都被掀飛了，屍體直挺挺的栽下城去。

  而那些聽話丟掉武器的人則是被用弓箭指著乖乖的走下城牆往一處空地上去了。

  一開始還不斷有人因反應不及時被射殺，後來西涼漢軍也都學乖了，甚至還有人當場被策反，趴在牆頭上朝著正在攀爬的漢軍喊話：

  「兄弟們，上來先把刀丟掉，只要不反抗，絕對可以保命！大魏的秦太傅說了，只要投降，漢人不殺漢人！」

  「秦太傅說話算話，他只是為了來解放咱們漢人，將党項韃子驅逐出河套的！」

  臨陣降敵雖然是大罪，甚至會連累家人，可現在已經到了城牆上，誰知道自己是主動投降的還是受傷被抓了？

  再者說了，已經有人開始投降了，後面肯定還會有大批人源源不斷的上城投降，投降的人一多了，西涼朝廷還能挨個去查是誰投降了？

  就算都查明白了，朝廷還敢把這麼多人的妻兒老小都抓來砍頭不成？

  如果他們真這麼幹了可就大失民心了，往後誰還會心甘情願的替西涼賣命？

  搞不好會引起民變有人開始造反吶！要知道現在西涼國漢人比党項人只多不少！

  因而漢軍們紛紛開始有模有樣的登城投降了。

  城下的人見城牆上本來就稀疏的弓箭都已經停住了，那顆投降的心不免更加的堅決和急切了。

  於是人們開始紛紛爭先恐後的爬上梯子，有的人甚至在城牆下就把手中的武器給丟了。

  攻城一方竟然主動爬上城牆投降，這也算是千古未聞之奇觀了。

  然而後方的細封朝光卻並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他還以為這次是漢軍勇猛無敵，魏軍不堪一擊了呢。

  這種爭先恐後的往上爬的氣勢簡直是讓細封朝光興奮的幾乎要大喊出來。

  他不由得有些懊惱——為何帶了這麼多人來收復夏州？少帶幾萬也完全沒問題嗎！還能顯得自己指揮有方！

  夏州節度使往利虎矛也太沒用了，就這樣的敵人，怎麼能 之間就把夏州城給丟了，還把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了？

  真的就是被魏軍的這些雕蟲小技的妖法給嚇破了膽了？簡直是廢物，死不足惜！

  然而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十幾架梯子一直都在源源不斷的往上爬人，城頭上更是早早的連弓箭都不往下射了，為何這些進了城的漢軍還沒有攻下城門？

  正自疑惑，便有個督軍策馬前來說道：「報樞密使大人，大事不好！」

  細封朝光一皺眉頭罵道：「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督軍也不敢反駁，而是說道：「那些個漢軍並非是攻上了城頭，而是……而是自己爬上去投降的！」

  「投……投降？」細封朝光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從馬上掉下去。

  「是，他們喊著什麼漢人不殺漢人，只要放下武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