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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昆陽

2024-06-10 22:08:42 作者: 嘆伶仃

  昆陽本是一個小縣,籍籍無名。

  真正讓昆陽出名的是西漢末年,王莽篡位之時,新漢兩軍在昆陽大戰,當時還是偏將軍的東漢開國皇帝大魔導師劉秀僅憑三千人召喚隕石大敗王莽四十二萬人,一舉奠定了建立東漢的基礎,所以才使得昆陽出名。

  不論歷史如何,是真是假,都和如今的張揚沒有一點關係,今天晚上,張揚註定將在昆陽的歷史上留下只屬於他的一筆。

  昆陽北門,一片黑壓壓官軍打扮的鐵騎肅立城下,人未喊,馬未嘶,刀劍不曾出鞘,但沖天的殺氣卻還是令城樓上的守軍壓抑非常,幾乎為之窒息。

  一名長相毫不起眼的中年文官從城樓上探出頭來,小心翼翼的問道:「爾等何人?為何領兵至此?」

  「混帳!吾乃種大人麾下騎軍都尉張昂,還不速速打開城門,恭迎大軍進城,若是延誤軍機,爾一小小縣令可擔當的起?」

  張揚面色沉著,臉上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趾高氣昂,與一般官軍並無二致。

  至於潁川太守種拂則被五花大綁困於軍中,連嘴裡都塞著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破布,身邊還有裴元紹、廖化兩人親自看守,務必保證萬無一失。

  

  昆陽令猶自不信,皺眉道:「種大人麾下騎軍都尉?為何不見種大人親至?可有憑證?」

  「大膽!」張揚的大喝聲響起:「本將有種大人官印在此,可為憑證?」

  昆陽令不敢怠慢,一邊命人把吊籃放下,一邊問身邊眾人道:「爾等可知種大人身邊可有一名叫張昂的騎軍都尉?」

  眾人齊齊搖頭,表示並不知曉。

  等不多時,吊籃緩緩升起,昆陽令從吊籃中取出官印仔細觀察,確認是真品無疑,只是他還有些許疑惑,繼續問道:「種大人今在何處?官印怎會交予汝手?」

  張揚怒喝道:「賊寇豈有如此騎軍?某身後大軍可為憑證?本將率軍至此,人困馬乏,速速開門接濟糧草,不然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張揚身後,陷陣營眾人狼嚎響應,城樓上的縣兵被嚇得面如土色,瑟瑟發抖,就連縣尉都忍不住雙腿戰戰,向縣令道:「縣……縣尊,還是打……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吧,不……不然惹惱這群兵痞,我等可擔待不起。」

  其餘小吏也應聲附和道:「是呀,縣尊,還是打開城門吧,惹得這群兵痞不喜,說不定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昆陽長嘆一聲,無可奈何的道:「既然如此,那便打開城門。」

  張揚不屑地嗤笑一聲,對付這種膽小如鼠的地方官吏,沒有比武力威脅更好的辦法。

  在刺耳的嘎吱聲中,城門緩緩向兩邊開啟,仿佛一絲不掛的美女一般,等著張揚一行人征服。

  張揚回眸冷笑一聲,喝道:「林衝去西門,管亥去東門,周倉去北門,各領一百士卒,不准放跑一人。其餘人等,跟我進城,殺!」

  「殺!」

  長刀出鞘的聲音響成一片,林沖等人各率一百人風捲殘雲而去,剩下的士卒在張揚的帶領下直朝城內衝去,奉命開門的兩名官軍還沒搞清狀況便被數柄雪亮的長刀揮過,鮮血流了一地。

  城樓上,昆陽縣一眾官吏大驚失色,昆陽令頓足垂首道:「吾等中計矣,此非官軍,實乃賊寇,種大人官印在此人手中,想必種大人也遭遇不測矣。」

  眾人聞言皆面色慘白,大驚道:「縣尊,如今城門已失,城中兵力不足,何況種大人都不是這群賊寇的對手,我等如之奈何?」

  昆陽令仰天長嘆道:「如今之勢,還能如何,唯有以死報國而已!」

  話音剛落,昆陽令抽出腰間長劍在脖頸上用力一拉,一抹鮮血飛濺,這或許都不曾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縣令栽倒在地,再無生息。

  正在餘下眾人不知所錯之際,一群士卒徑直衝上城頭,當前一人身抗一桿大旗,大旗上陷陣營三個如鮮血染成一般的大字迎風獵獵作響。

  夜色如墨,張揚聳立在城樓之上,舉目四望,只見城中四處火起,慘叫聲、喊殺聲、哭喊聲、求饒聲交織成一片,整座縣城都在陷陣營的肆虐下輾轉呻吟。士卒們如野獸覓食一般在城中肆意遊蕩,尋找獵物,以一切瘋狂的方式宣洩著他們積蓄已久的欲望和暴虐。

  一支精銳的軍隊需要敵人的血肉來餵養,在戰場上,他們能夠死戰不退,殺敵無算,在獲勝之後,他們也需要盡情宣洩。如果這種情況不能得到緩解,後果不堪設想,這也是歷史上無數大將在戰勝之後縱兵劫掠的原因。

  張揚深知他不能指望自己手下這群大字都不認識一個的野蠻之師能像後世的岳家軍一般軍紀嚴明而又戰無不勝,而且他也沒有時間去訓練那麼一支軍隊,他所能做的只有把這群士卒錘鍊的如同野獸一般,用最快速簡潔的辦法達到他的目的。

  毫無疑問,張揚做到了,但他並不以此為榮,哪怕在整個大漢,他手下這支軍隊的戰鬥力也排得上號,但他依然不能心安理得。他清楚的知道,城內被士卒肆虐的世家土豪之中,或許有為富不仁、橫行鄉里的,但他們大部分還是無辜之人,可能沒做過什麼善事,但應該也沒有多大的惡行。如果可能的話,張揚也不想如此做,但他別無選擇,他所做的唯有嚴令這群賊寇不去禍害沒有什麼油水的平民百姓而已。

  張揚清楚的知道他得罪的是些什麼人,世家大族、土豪鄉紳,不光這個時代,以後很長時間內,這群人都將是這片大地上的主宰,但他並無其他辦法,他想要生存下去,想要稱王稱霸唯有這一條路可選,如果連命都保不住,他那些可笑的堅持又有什麼意義?

  稱王稱霸,席捲天下離他還有不小的距離,那是理想,是奮鬥的目標,而他眼下的困境就是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擁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不用再做這些他不願意去做的事。長吸一口冷氣,張揚緩緩轉過身來,望著城外雄偉的萬里河山,他的心腸無比堅硬起來。

  「就讓這亂世早點開始,也早點結束在我的手下吧!」

  張揚輕輕的呢喃被北風吹散,迴蕩在空中。

  廣宗城,目前黃巾軍的大本營。

  張角躺在軟塌之上面色慘白,連嘴唇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

  天意如此,人力終究不能挽回。

  廣宗城還沒破,但他張角的身體已經一日不如一日,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張角已經感覺到了自己時日無多。

  掏出懷中的太平清領書,張角默默凝視一眼,這本書他看過無數次,他曾以為自己已經被這部書領悟地十分透徹,但今日他才發現,他領悟的還是太淺,連自己的命數都沒有算清,何來黃天當立?

  如今的黃巾軍已然敗落在即,南方神上使張曼成已然身亡,南陽黃巾被屠戮一空;北方黑山軍張牛角也已經授首,剩下張燕苦苦支撐;廣宗城也被官軍緊緊包圍,雖然不願承認,但黃巾軍不過是在苟延殘喘罷了。

  「我真的錯了嗎?我要推翻這腐朽的王朝有什麼不對?」

  張角輕輕開口問道,聲音出透露出無盡的疲憊與不甘,但沒有人回答他,耳邊響起的只有呼嘯的北風。

  城外投石機轟隆隆的巨響晝夜不停,黃巾眾人悽厲的慘叫無時無刻不迴響在張角的耳邊。

  「二弟怎麼樣了?想必也比這裡好不到哪去吧?」張角心裡默默想到這裡,終於不再遲疑,伸手把太平清領書扔入火盆之中,看著火苗把書一頁一頁吞噬,留下一堆灰燼,張角猛然坐起,中氣十足的大吼道:「把三將軍、張白騎將軍、雷公將軍找來!」

  等不多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三人推門而入,當先一人正是張角的三弟,人公將軍張梁。

  「兄長,你的病好了?」

  張梁見張角端坐榻上,面色紅潤,欣喜道。

  張角揮手示意張梁不要多言,然後沉聲道:「張白騎、雷公聽令!」

  「末將在!」

  「我死之後,爾等當奉三將軍為主,若事不可為,當保護三將軍突出重圍,只是也不要再做這掉腦袋的勾當,尋一地方隱姓埋名,了此一生吧。」

  三人聞言大驚,張梁連忙道:「兄長何出此言?你的病不是好了嗎?」

  張角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望著張梁的眼神里充滿著兄長對弟弟的關愛,伸手抓住張梁的胳膊,張角緩緩道:「這天下終究不是我們的天下,不管做的再多也是惘然,聽聽外面悽厲的慘叫,這些百姓如果不跟著我們還勉強能活下去,現在呢?我錯了,我們錯了啊!最後聽兄長的一次,別再繼續了,無辜的人已經死的夠多了。」

  張梁並沒有看出張角虛弱,反而用力掙脫張角的雙手,大吼道:「不可以,兄長你忘記我們的志向了嗎?為了萬世太平,為了這天下百姓,兄長怎麼能放棄?!」

  張角的面色漲得通紅,喉嚨里一陣怪響,一口鮮血噴涌而出,一頭栽倒在軟塌之上,雙手無力垂下,再無聲息,只是他死不瞑目的雙眼仍然死死盯著張梁,但他終究沒有聽到他想要的那句答覆。

  黃巾之亂的發起者,大賢良師、天公將軍張角,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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