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一個故人
2024-06-10 20:05:21
作者: 蕭綰
柳掌儀大驚失色:「這……這不是陛下平日所食的粥嗎?」
「娘娘,粥里的毒無色無味,不同於砒霜之類常見的毒藥,但毒性極強。」
太醫上前兩步,拿著一枚銀針沾了沾碗裡的粥,銀針的端頭霎時發黑。
太皇太后驚目圓睜,怔了許久,耳邊都「嗡嗡」的聲音,根本聽不進什麼話,她只知道這碗粥本該是她孫兒吃的……
「這粥……」太皇太后抬手指著,目光挪向跪在地上的眾人,「誰做的?」
一個宮婢嚇破了膽,跪在地上往前挪了挪,哭哭啼啼地說:「回娘娘,陛下的飯食一直是奴婢在做,可是奴婢怎敢給陛下下毒,這可是要誅九族的重罪啊!」
柳掌儀指著那人斥道:「可如今毒就在陛下的粥里,你作何解釋?」
「娘娘,奴婢萬不敢害陛下,定是有人想害陛下,便趁奴婢不在的時候往粥里投了毒,奴婢是冤枉的。」宮婢用膝蓋在地上挪動,爬到了太皇太后跟前,拽著太皇太后的衣擺,想讓太皇太后相信。
柳掌儀朝旁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
兩個宮女便上前拽開了膳房的宮婢,將其帶離太皇太后身邊。
那宮婢又伺機抓住華盈寒的裙擺,像病急亂投醫似的哭喊:「寒姑娘,你一直都在膳房,粥可是你看著奴婢煲的,寒姑娘你替奴婢說說話呀,奴婢求你了……」
華盈寒一直沉著眸子,她哪兒有留心過誰做了什麼吃的。
跪在地上的宮婢已經哭成了淚人。行刺皇帝,無論放在哪國都將罪不容誅,發生在祁國……更得千刀萬剮,誰都知道姜衍是他伯父的心頭肉。
「娘娘……」華盈寒輕啟唇,喚了太皇太后一聲。她一個旁觀者都看得出這個宮婢不會是什麼真兇,太皇太后心中定也有數,畢竟誰會蠢到在自己烹的膳食里下毒,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
太皇太后只是看了華盈寒一眼,沒有說話。她早已一籌莫展,事情複雜得超過了她的想像,太醫查不出毒物,而這些宮婢也沒人承認,好不容易抓住一個,又極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她能如何?
她真恨不得把那個人碎屍萬段,只要能找得出來!
管事嬤嬤道:「娘娘,陛下的膳食一直是這丫頭在打理,平日從沒出過紕漏,依奴婢看,這次定是有人栽贓嫁禍,望娘娘明鑑。」
宮婢恍然大悟:「奴婢知道了,定是有人趁奴婢們出去救火的時候潛入了膳房,在陛下的粥里下了毒!」
「即便如此,又是誰要置陛下於死地,而且這個人還得有本事進出璃秋苑,更得能進膳房。」柳掌儀愁道。
「娘娘,雖說我等之前忙於救火,但膳房的守衛一向森嚴,門外的侍衛萬萬不會放不知底細的奴才進來。」管事嬤嬤言道。
「好了!」
太皇太后被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吵得甚是心煩,縱然是栽贓嫁禍,真兇也還無影無蹤,讓她如何不頭疼。
姜蒙命懸一線,這兒的奴才們也不過是群無頭蒼蠅,她已然為此事擔驚受怕,難以主持什麼大局,她能依靠的僅有一人。
太皇太后仍是一臉愁容,看著柳掌儀,沉沉地問:「景王在哪兒?」
「聽說王爺今早給娘娘請過安之後就離開了王府,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太皇太后緩緩轉身,拍了拍柳掌儀的手臂,「快派人去找。」
「是。」
聽見太皇太后要派人去找景王,原本就在發抖的眾人更是嚇得三魂沒了七魄。
王爺來了還得了?只怕不光真兇及其全家會死得很難看,她們多半也逃不掉掉腦袋的命數……
管事嬤嬤也擔心自己的命,急道:「娘娘,奴婢這兒的人都是一條心,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萬萬做不出既害陛下又害自己的事,依奴婢看,此事定是外面的人所為。」她想了想,又言,「娘娘,今日進出過小廚房的外人只有兩個,會不會是她們……」
柳掌儀斥道:「放肆,你的意思是寒姑娘會給陛下下毒不成?」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太皇太后聞言之後也曾瞧過華盈寒,但是沒有多說。
她落座廳堂上,又問:「你不是說有兩個?還有一個是誰?」
「是個新來的丫頭,在後院干粗活,平日也常來小廚房幫忙劈劈柴什麼的。」
「劈柴?柴房走水……」太皇太后邊琢磨邊自言自語,倏爾目光一定,「把這個人給哀家找來!」
一炷香的時間,侍衛帶著個女子回來了。女子蓬頭垢面,骨瘦如柴,被兩個侍衛架在中間,就像一隻被人拎在手裡的病貓。
到了門前,侍衛將她往廳堂里一推,那女子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一個踉蹌撲到了地上,又慌忙爬起來跪好,怔怔地道:「奴婢見過太皇太后。」
「哀家問你,今日柴房走水一事,可與你有關?」
女子搖了搖頭。
「那你可有進過膳房?」
女子仍舊搖頭。
有人指著她道:「你說謊,我今日明明見你進去過,就在柴房走水的時候!」
「好個不知死活的奴才,在娘娘面前竟還敢狡辯!」
柳掌儀一聲呵斥,那人便蜷縮在地上不敢吭聲了。
「娘娘,綠琇她定是在說謊,她今日來過小廚房,還幫忙劈了會兒柴,接著柴房走水,奴婢們忙著救火,她又進了膳房去。」膳房的宮婢一本正經地道。
綠琇……
宮婢剛將這個名字說出口,華盈寒心裡就不由得一沉。
月慢驚道:「原來是你!」
「月慢丫頭,你認識她?」
「回娘娘,此人和寒盈是一起來的王府,她曾夜會小廝,被奴婢打入地牢。」月慢又言,「都是一年前的事了,沒想到她竟然被人放了出來。」
華盈寒起初沒有認出來,現在也不敢相信,她眼前這個形如枯槁的女子會是從前無比囂張的綠琇姑娘。一個貌美如花的人在牢里待了一年,就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丫頭,此人你可認識?」太皇太后問道。
「認識。」華盈寒答。
柳掌儀又問:「你們是要好朋友嗎?」
「在她開罪月慢姑娘之前,她和奴婢已是水火不容,不是朋友。」
「既然她應該在牢里,如今為什麼又會成後院的雜役,還常跑到膳房幫忙?」太皇太后想不明白,又派人去傳了後院管雜役的詹事。
詹事匆匆趕來,跪地稟道:「回娘娘,此人是君酌大人差人送來的,說王爺開恩,特赦了地牢里的一干罪奴,此人沒地方可去,便打發來後院幹些粗活。」
「特赦罪奴?好好的,景王為什麼要赦免那些有罪的奴才?」
柳掌儀道:「娘娘,此事奴婢聽侍衛們說過,說是寒姑娘求王爺寬恕她的一個朋友,王爺便派君酌大人去牢中找人,結果沒找到,想來是王爺為了安慰寒姑娘,便赦了所有罪奴的罪過,把他們都放了。」
柳掌儀看向華盈寒,接著說:「可見這個婢女是沾了寒姑娘的光才得以活著離開地牢。」
華盈寒默然聽著,這件事她只知一半。她從沒忘記過那個叫阿巧的姑娘,所以姜嶼那晚來找她,她瞧著火候差不多了,哪怕沒敢立馬就提遺物的事,也用阿巧的事探了探他的心意。
他答應了她,說會幫她找到阿巧,並放阿巧出來。
此事她一直沒有得到什麼回音,每次問李君酌,李君酌只說還在找。她壓根就不知道他們沒有找到人,更不知道姜嶼為了事後好安慰她,放了所有的罪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