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臨陣倒戈
2024-06-10 20:05:13
作者: 蕭綰
華盈寒在去往小廚房的路上,被一個婢女給攔下了。
她認得來人是藏書樓的婢女,月慢找的幾個幫手之一。
婢女抬手擋在她身前,動作放肆,話卻客氣:「姑娘能否借一步說話?」
華盈寒自認平日與她們沒有交集,何況她們是月慢的人,她更沒必要同她們白白浪費時間。
「抄經卷的事,我不想麻煩你們,何況你們也不願意,沒什麼好說的,我還有事。」華盈寒客氣一笑,輕緩地撇開她的手,走自己的路。
「姐姐,我等知錯!」
那婢女沒有追上來,而是在她背後喊了這麼一句話。
華盈寒不免驚異,回頭看了看,豈料那丫頭竟然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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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在心中吃驚,面容平靜,「姑娘言重了,你們何錯之有?」
婢女滿臉的無奈,無奈中又帶著些許惶然,她看向旁邊小院的拱門,招了招手。
拱門裡面霎時走出來四個女子,每個手裡都端著碼放整齊的字卷。
五人排成一排跪在她面前,異口同聲地重複著剛才那句話:「姑娘,我等知錯!」
華盈寒誠然不明所以,「你們……」
幾人又將手裡的東西呈上:「這些是我等抄好的五百卷經文,請姑娘過目。」
華盈寒看著她們手裡的東西,言:「你們給我做什麼,月慢姑娘在陛下那兒,你們現在去還能碰見她。」
「這些是給姑娘的,之前是我等有眼不識泰山,竟幫著月慢怠慢了姑娘,我等罪該萬死。」幾人說著便磕了個頭,手裡還穩穩地端著經文。
局面說扭轉就扭轉,華盈寒匪夷所思,但是這些經文她沒理由收下,何況她這幾日緊趕慢趕已趕出了三百多卷,人是累了些,但十日之後她一定能交差,不需要她們臨陣倒戈。
再者,五個人抄的就有五個人的字跡,太皇太后那麼精明的人會瞧不出來?若不是她親手抄的,送去了只會適得其反,惹得太皇太后更加不高興。
華盈寒遲遲沒有作聲,不僅不說話,還微微挪了挪步子,想要離開。
有人竟抹起了眼淚,「姑娘若不收,我等便只有死路一條啊。」
「誰要取你們的命?」華盈寒問歸問,自己也能猜到答案,「王爺?」
「姑娘,王爺得知我等幫著月慢怠慢姑娘之後,要將我們發落去刑室大刑處置,君酌大人說倘若我們能勸寒姑娘收下經文,他就幫我們向王爺求情」婢女磕了個頭,「求姑娘可憐可憐我們……」
華盈寒看著那些經文,耳邊又多了幾人的啼哭聲。她若拿了,倒成了她心安理得地截了月慢的胡,落井下石。
「告訴君酌大人,就說此事我知道了,至於東西……」華盈寒轉身,邊往前走邊徐徐補話,「我是不會要的,你們愛拿去給誰就拿去給誰。」
「姑娘。」有人用膝蓋在地上挪動,想要追趕上她,「姑娘不收,我等會沒命的……」
華盈寒置若罔聞,快要走到迴廊盡頭時,聽見幾人哭得越發厲害了。
她不會以德報怨,只知得饒人處且饒人,她們還沒有觸到她的底線,罪不該死,但不讓她們在鬼門關前走一遭,她們就不知道這條活路有多難得,也就不會懂得感恩。
如今月慢母女都在王府里,她沒害人之心,卻不能大意,多幾個欠她人情的人比多幾個敵人要好。
華盈寒止步不前。
幾個人就跟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齊齊一愣,又哭哭啼啼地磕頭,「求姑娘開恩啊!」
東西她依舊不會留,只是找地方寫了封手書交給幾個丫頭,讓她們拿去給李君酌看。
幾人在她面前重重地磕了幾個頭,磕得腦門都泛了紅,「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我等定銘記於心,來世哪怕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姑娘。」
一個時辰之後,華盈寒的手書被姜嶼拿在了手裡。
她的字跡早就像刻在了他的腦子裡一樣,令他看見的第一眼就能斷出手書的真假。
「主上,是否還要將那幾個婢女杖斃?」
姜嶼獨立於窗邊,窗外的梅花又開了,吐出的芬芳隨微風飄進窗戶,沁人心脾。他垂手之際,手指輕搖了兩下,方才將手背到身後。
李君酌明白了主上的意思,拱手稱是。
姜嶼又低眼看向矮几上的瓷瓶,裡面插著支白梅,昨日他路過一株梅樹下,又摘了支紅的回來與它作伴,是比形單影隻看著要賞心悅目。
她沒有收那五百卷經文,看似是沒有領他的好意,實則是她聰慧極了。成天嚷嚷著自己不會說話,竟比誰都要會做人,既讓那幾個婢女欠了她的人情,又沒有落人口實。
可是她太能討人喜歡,他心裡也不大安逸,何況他已越發不能確定她心裡到底向著誰。
璃秋苑。
月慢正領著幾個丫鬟在祁帝的屋子裡打掃。
湘芙緊趕慢趕地從外面回來,稟報導:「月慢姐,我去問了,藏書樓那幾個丫頭說……說她們還沒有抄完。」
月慢臉上乍現怒色:「我不是吩咐了五日之內抄完嗎,怎麼,她們翅膀硬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是嗎?」
湘芙吞吞吐吐:「不……不是的,月慢姐,如今府里到處都在傳,傳……王爺不打算將你留在府中,她們也就……也就對你裝裝樣子。」
月慢一怔,神色霎時僵去。
湘芙的話一說出口,連帶打掃屋子的宮婢們都停下了,三兩個湊在一塊兒竊竊私語。
月慢擠出笑容,厲聲譏誚:「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奴才,看我日後不撕爛他們的嘴!」
「月慢姐,太皇太后也不能幫你留下來嗎?」湘芙輕扯了扯月慢的衣袖,「月慢姐你也知道的,那個寒盈是個悶葫蘆,如今得勢了,更是清高得很,根本不屑同我等說話,我們還是更喜歡月慢姐你。」
月慢冷笑,「我不光要留下來,還要讓那個賤婢滾得遠遠的!」
一個掃地的丫頭握著掃帚,輕手輕腳地靠近,小聲說:「月慢姐,有一事我不知該不該告訴月慢姐……」
湘芙責備:「你都說出來了,當然是講!」
「今早我看見有幾個婢女去找過寒姑娘,她們手裡還端著東西,一卷疊一卷的,看上去像是經文。」
「你說什麼?」湘芙吃了一驚。
月慢再次愣住,手也不禁扶上門邊
她原以為她能捷足先登,到頭來竟是給那個賤婢做了嫁衣,只怕那賤婢這會兒正在哪兒偷著笑呢!
月慢倏爾五指緊抓,指甲地摳進了木頭裡,又生生地在漆面留下了幾道劃痕。
柳掌儀正巧從門外路過,被自家女兒猙獰的目光嚇了一大跳,忙驅散門口的人上來關切:「月慢,怎麼了這是?」
指甲斷裂的痛都無法令月慢輕醒。她到主子身邊多年,到頭來,竟比不過一個初來乍到的賤人,更作孽的是,那賤婢還曾受過她的提拔,要不是她把那賤婢送到太皇太后身邊,後來那賤婢又怎會被主子瞧中留在身邊!
叫她如何不恨自己有眼無珠!
柳掌儀看見女兒這副模樣,著實嚇得不輕,慌忙搖著女兒的手臂:「月慢,有什麼話你就告訴娘,千萬別嚇娘啊月兒。」
裡面的宮婢們都愣了,像看稀奇一樣看著門口。
女兒被一幫丫頭當笑話看,柳掌儀的臉上掛不住,肅然拂袖,「還不都退下!」
宮女們齊齊欠身,爭相離開。湘芙也埋下頭,後退幾步,站得離母女倆遠了些。
柳掌儀輕輕拍著月慢的背,「乖女兒,你告訴娘,到底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