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恃寵生嬌

2024-06-10 20:04:48 作者: 蕭綰

  姜嶼挪開目光,卻像無處安放似的掃了掃左右,良久才徐徐吐道:「誰想聽你叫哥哥。」過了陣又瞥向她,瞥著瞥著,眼裡就沒了火氣,「接著說!」

  「欽哥哥他……」

  華盈寒剛開口就挨了一記眼刀,她不得不改口,「從前我去探望秦欽的時候,發現他喜歡用石子在地上擺弄,他說這是打仗用的陣法,我好奇,就多問了幾句,沒想到誤打誤撞。」又言,「也是王爺運氣好,藏了個奇才在府中,王爺若要論功行賞,應該賞他,奴婢只是撿了個便宜。」

  「賞他?」姜嶼冷笑,「你可知他為何會在府中?」

  「不是和奴婢一樣賣身為奴?」

  「當然不是!」

  

  華盈寒故作疑惑:「那是什麼?」

  姜嶼看著她,沒再往下說。既然有人沒有告訴她,他也懶得提些說來話長的事。

  隋安已經入冬,王師凱旋歸來的這一日,隋安城下起了冬來的第一場雪。

  文武百官在城門外跪迎,軍隊稍作停留,又往皇宮而去。

  太皇太后帶著皇親國戚們等候在宮門處,在柳掌儀的攙扶下走到最前頭,翹首盼望,看見遠處有人馬過來,她拍了拍柳掌儀的手,欣然道:「快瞧,回來了,是景王回來了!」

  人馬在宮門外停下,姜嶼下馬,卻沒急著去見他母親,而是回頭看了看華盈寒,朝她伸出手。

  華盈寒搖了下頭,「不用了,奴婢自己可以。」

  她拉著韁繩緩緩下來。她的傷離膝蓋很近,已經結痂,在徹底痊癒之前不能大幅曲腿,否則會撕裂傷口。

  姜嶼已經記不清一路上她說了多少次「不用了」,試問這世上有誰喜歡被拒絕?反正他不喜歡。

  等她下到一半的時候,他固執地扶住她的胳膊,給了她一個穩穩的支撐。

  「不急,慢慢來。」

  景王當眾扶個小兵下馬,這一幕引得不少人議論紛紛。

  太皇太后被身後嘀嘀咕咕的聲音吵得煩了,邊看邊皺了皺眉,「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讓景王去扶他?」

  柳掌儀應道:「回娘娘,聽說王爺此行還帶走了一個婢女。」

  「是寒盈嗎?」太皇太后皺著的眉頭仍舊沒鬆開,言,「景王再是寵幸她,她也不該忘本,怎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主子去扶她,這成何體統!」

  「娘娘說的是,她隨王爺出征在外,沒有娘娘的教導,也沒有規矩的約束,是容易變得目無尊卑。」柳掌儀又言,「奴婢擔心的是,如今王爺身邊僅她一個侍婢,今後在府里也沒人管得了她,豈不是要任由她恃寵生嬌,無法無天?」

  「景王願意寵幸姬妾是好事,怕只怕寵上些惑主的妖精,從前那丫頭看上去規規矩矩,怎麼現在……」太皇太后搖了搖頭,輕嘆口氣,「罷了,難得景王喜歡,先看看罷。」

  「娘娘盼的是她能給王爺綿延子嗣,她若沒這個福氣,娘娘也不必縱著她。」柳掌儀接著說,「福氣這個事真不好說,八王爺前兩個月才納了個新妾,昨兒就帶著人來給太妃報喜。這寒盈到府里多久姑且不論,她跟隨王爺出征一年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柳掌儀邊說邊瞧了瞧太皇太后的臉色,發現太皇太后的臉色果然沉了幾分。

  太皇太后是盼著景王能接納女子,可這是因為太皇太后盼著抱孫子,盼著王爺有後。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女子,還敢在主子們面前放肆,怎值得太皇太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們主僕說話的時候,姜嶼已帶著人過來了。柳掌儀方才退回自己的位子,同眾人跪安:「恭迎王爺凱旋。」

  姜嶼拱手,「母后,兒臣回來了。」

  太皇太后喜出望外,雙手扶著姜嶼仔細打量,「回來就好,快讓母后瞧瞧,有沒有受傷?」

  「兒臣無礙。」

  太皇太后的目光轉而落到後面一人的身上,問:「你是寒盈?」又斂了笑容,淡淡道,「哀家的眼睛不好使了,快一年沒見,也不知有沒有看錯。」

  「回太皇太后,是奴婢。」

  華盈寒知道自己是婢女不是侍衛,如今太皇太后認出了她,且親自問起了她,她就得同周圍那些跪拜姜嶼的奴才一樣,向太皇太后行大禮。

  她正準備跪下,胳膊又被人扶住。

  「母后,她有傷在身,不便向母后見禮,望母后見諒。」

  太皇太后的神色僵了僵,擠出笑容,「是嗎?」她笑得越發不自然,微沉下鳳眸,輕言,「既然嶼兒你開了口,那就免了吧。」

  姜嶼看了看在場的人,另問:「阿衍呢,怎麼不見他?」

  「衍兒在長寧殿,他身子弱,哀家怕他受涼,沒敢讓他出來,你去瞧瞧他吧。」

  姜嶼去往長寧殿。華盈寒跟在姜嶼身後,見太皇太后還停留在原地沒跟上來,她才小聲道:「王爺剛才不該攔著奴婢,那麼做會惹娘娘不高興。」

  「無妨,母后並非心胸狹隘的人。」

  華盈寒不知該怎麼解釋,他為所欲為慣了,自然不會在意別人的感受,而她在周宮裡待了幾年,察言觀色的眼力還是有的,雖不擅長阿諛奉承,但從沒得罪過宮裡的長輩,怎會看不出太皇太后剛才是喜還是氣。

  柳掌儀攙扶著太皇太后遠遠地跟著,盯著前面的一雙背影,慢道:「有傷在身又不是有孕在身,怎就行不得禮?何況王爺還沒受傷,她倒先傷了,這到底是去服侍王爺的,還是去添亂的?」

  「行了,少在這兒煽風點火,哀家還沒老糊塗,用不著你來提醒哀家!」太皇太后肅然道,「別以為景王離開一年,他就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你這些話莫讓他聽見,不然你看他還肯不肯接納你女兒!」

  柳掌儀顰眉一欠,「是,奴婢記住了。」

  冬風颳得急,小皇帝體弱,長寧殿的門關得嚴實。

  華盈寒跟著姜嶼走到門前,等宮人將殿門推開,她見小皇帝正一個人坐在寬大的龍椅上,托著小腮幫子,沒精打采。

  「阿衍。」姜嶼喚道。

  小皇帝一驚,霎時來了精神,笑嘻嘻地朝姜嶼奔來,「伯父!」

  姜衍又長了一歲,個頭也見長,卻仍像個小猴似的,蹦蹦跳跳地躥進了他伯父的懷裡,把頭埋在他伯父肩上蹭了又蹭,「伯父,衍兒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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