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孝不孝

  元秋和元冬沒有答應下來。

  他們有他們的想法。

  他們十歲了。

  早就不是當初不安的小孩子，這些年來，他們努力的求學，學一切知識，體能上，武學上，也從未放過手。

  他們只盼著自己能快快長大，長大之後，便可以為父親分擔一切，便可以保護娘親，姐姐和妹妹。

  他們是除父親之外，家裡僅有的兩個男丁。

  必是要好好保護這個家的。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娘親三番兩次的被人陷害，父親一次次捨身為家為國，拼得了如今的家業，他們若是什麼都不能做，那就太配不上李這個姓了。

  

  「明日，我要去找秦無為。」元秋決定了。

  元冬配合。

  「好，我與哥哥一道去。」

  元秋看了弟弟一眼。

  「你不怕？」

  元冬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眼中無懼：「怕什麼嗎？我李元冬就不是嚇大的，自小到大，什麼樣的場面沒有見過，算不得事。」

  兩個早就不是當年瘦弱的一陣風都能將他們吹走的小娃子。

  他們在鎮遠侯府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處處養得好，如今身子如筍般拔高，雖只有十歲，卻已經沒有比元喜矮上多少。

  明年，說不得他們的身高就會超過元喜。

  元喜畢竟是個姑娘家，早前一直在他們面前高著呢，但高到一定程度，這身高也就不再長了。

  相反，這兩個小小少年，憑著自己的能耐，不但學好了，還長好了。

  秦通和嚴揚互視一眼，兩個小主子三言兩語的便決定了明日要做的事。

  「秋爺，你再考慮考慮，這可不是玩笑，秦無為身為六部尚書之一，不是等閒之人，秋爺才十歲，還是個孩子，到了秦無為面前，只怕，他們壓根不會將秋爺和冬爺放在眼裡的。」秦通道。

  他覺得兩個小主子這麼貿貿然的就去找秦無為，實在不太妥當，最好是讓侯爺和夫人做決定。

  「對啊，冬爺，若是讓夫人知曉，夫人還不得心疼壞了，也必定會氣是兩位小爺的，你們要去辦這麼大的事，盡不讓夫人知曉，夫人該有多傷心啊。」嚴揚道。

  他和秦通倒不是膽小怕事。

  實在是這事不宜私下去進行。

  兄弟兩人互視一眼，兩人是雙生子，心中頗有感應。

  兄弟兩人交換了幾個眼色，也不再多說什麼。

  秦通和嚴揚也以為他們想開了。

  所以，當兩個小主子，真的找上了秦無為，秦通和嚴揚才發現，他們放心得太早了。

  一人護一個。

  「秦通，不必緊張，秦大人在朝堂頗有盛名，我們也是早早耳聞，早前也不是沒有打過交代，秦大人，在下李元秋，是鎮遠侯李九言的長子，這位是我弟弟李元冬。」元秋言語清晰，神情淡定，思緒周全。

  一點也不像個十歲的孩子。

  秦無為當然知曉，李九言如今有兩子兩女，兩子皆在國子監求學，他倒是一直未曾看過。

  「你們是雙生子？」長得頗為相似。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元冬嘀咕，真中大驚小怪的一個人，「小爺與哥哥，的確是雙生子，秦大人，近來我娘身上發生的事，據說都是秦大人府中之人派人所為，這是要將秦夫人之死的責任， 在我娘身上了。」

  兩個小鬼頭，不驚不懼，思維清晰的站在秦無為面前。

  秦無為還是頗為訝異的。

  他在朝中，向來頗有盛名，雖不是什麼好名聲，在他品階之下的官員，見了他也是不敢直視的，更不敢看著他的眼睛說話。

  他不得不讚嘆，初生牛犢不怕虎。

  李九言這兩個兒子，要嘛蠢，要嘛單純。

  無論哪一樣，皆是教子無方。

  大人尚未出面，讓小孩子出面，若讓世人知曉，豈不是要嘲笑李九言管教無方。

  「兩位小公子所言，可有證據？」秦無為道。

  他並未將他們所言放在眼裡。

  「證據當然是有的。」元秋將施毒手之人何時施毒手，受誰指使，在何地交接，都說得一清二楚，一旁的秦化聽罷了，大為吃驚。

  那幾個人都是他安排的。

  接觸的時間，完全一樣。

  他也知曉，這幾個人最近失蹤了。

  看來是落入了李九言的手中。

  「是李九言讓你們來的？」秦無為的臉色如冰，不動不揚，盯著兩個小的。

  秦通和嚴揚的精神高度緊張，不敢有片刻的鬆懈。

  「如此，便可證明是本官所為？兩位小公子，未免太過兒戲。」他的語氣，不輕不重，不緩不急，卻極有壓迫感。

  「秦大人，你此番下手，過於仁慈，並不曾想過要我娘的性命，也不是要給她一個教訓，反倒是有點像是要完成任務的樣子。」元秋分晰力十足，腦子轉得很快，「所以，秦大人是要做給誰看？你爹嗎？你要知道，只要誰對我娘動手，不管動機是什麼，我爹都是要抓狂的，那些人，怕是不能再留在上京了。」

  秦無為斂了斂目，笑了笑。

  「兩位小公子，當真是不簡單，令尊被人尊稱一聲戰神，也當真是虎父無犬子，不過，這些與本官有何干係，有證據，你們遞到大理寺去，莫與本官私下說。」說罷，秦無為轉身走了。

  元秋和元冬也不急著追。

  「他不會再下手了。」元秋道。

  元冬也點了點頭。

  一旁的秦通和嚴揚才鬆了口氣，這會又聽得莫名其妙的，怎麼秦家就不會再下手了？若是下手，那也沒什麼好稀奇的，必定是受宮裡的那幾位的指使。

  兩位小公子怎麼就篤定了人家不會動手呢。

  「你們傻啊，爹已經抓了他的人，他還敢動手嗎？繼續動手也無意義，再說，我們來找他，便是代表爹的，別以為我們在國子監只是學學東西，認得人可多了，門道自是不少，秦無為的那位夫人，那也不是個安份的，秦無為那是沒有人敢嫁給他了，他才從中挑了一個，兩人的夫妻情份，薄的跟紙一樣。」

  這樣的妻子死了，除了讓秦無為沒有面子，他並沒有丟失其他。

  「對啊。」元冬也道：「秦無為走了，如此輕易的走了，便是他心虛了，否則，他該做的就是將我和哥哥拎到父親跟前，卻興師問罪，可他沒有這麼做。」

  其中原由，可真是發人深思。

  果真，秦無為收手了。

  李九言並未將人放走，直接將那批人送出了城，送出離上京極遠之地。

  回頭他將元秋和元冬好一番教訓。

  兩兄弟一連三口，頭上都頂著一大盆水，在院子裡蹲足兩個時辰的馬步。

  動一動，或是盆子裡的水少了，便繼續續上水，繼續站馬步。

  秦通和嚴揚因著護衛不力，也跟著一起受罰。

  林靈瞧著可心疼了。

  元秋和元冬站足了半個時辰，她就偷偷過來放人。

  「快，你們的爹剛出門，雲從，綠從，來，將他們頭上的盆子拿下，元秋，元冬，別再站了，你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萬一影響以後長身高可怎麼辦。」她不由分說，讓人將元秋和元冬的責罰免了。

  開玩笑，兩個小家為是為了她，才走這一趟，還去威脅秦無為了。

  秦無為當然不敢對他們動手了。

  秦無為是個聰明人，太清楚他們背後代表著誰，動了他們，便等於主動給自己招攬了撇不下的麻煩。

  之前的事，也是宮裡那位吩咐的吧，不能推脫啊。

  雖只站了半了時辰，元秋和元冬的腿也軟了。

  「娘，不行的，爹一定要我們站夠兩個時辰，時間不夠，爹回來又會重罰的。」元秋的腿著實不太好受，但，他忍得下來，「你回去吧，別看著我們了，兩個時辰過得很快的。」

  「對啊，娘，要是爹知道你提前過來放了我們，他會不高興的，會怪你的，你就回去陪著姐姐和妹妹玩兒吧，我們是男子漢，皮燥肉厚的，這點懲罰不算什麼的。」元冬硬氣的道。

  林靈一聽，當下眼眶一熱。

  長大了，當真是長大了。

  瞧瞧，說得話可真中聽。

  但她護短，他們所做之事，的確是有風險的，兩個孩子去找秦無為，實在是冒險了一點，萬一秦無為就是個陰險小人呢，對他們耍手段呢。

  他們還小，定不是秦無為的對手啊，不管去針對誰，首要必須要保護自身的安危。

  他們是不該插手此事，可他們的心意，她不能不領著。

  「元秋，元冬，你們一心一意為娘，雖然是冒險了些，下不為例，可娘也不能讓你們再受苦了，半個時辰足夠了。」

  兩兄弟還插倔，非要站足兩個時辰。

  林靈見言語上已經勸不回他們的。

  只好拿出絕招。

  「雲從。」

  「是。」

  不一會，綠從和紫從一人端出一隻烤得金黃的，冒著香味勾人的烤雞，還冒著熱氣叫經，那香味，兩兄弟可太熟悉了，以前娘會親手烤給他們吃的。

  後來，娘太忙，烤的越來越少。

  兩人控制不住的開始吞咽。

  林靈微微一笑，就知道這可以拿捏他們，「所以，你們怎麼選？是繼續站馬步，還是吃烤得雞？這可是為娘一番心意，不能辜負，若是辜負，就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