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良宵

  袁清枚一家三人進了陶園，一個個驚嘆不已，他們壓根沒想到，肖灑一家居然住著這麼大的房子，比起他們在香港住的鳥籠子，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袁清枚建國前攜妻帶子離鄉，流落香港。他本人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公子，一無所長，四體不勤，五穀不豐，幸虧妻子會裁縫，就開了個裁縫鋪艱難度日。後來麒麟長大了，幫著母親一道慢慢拼搏，將裁縫鋪逐漸擴大規模，變成了一家成衣廠，廠子不大，有二三十號工人，在香港也算得上中產階級了，但他們在香港也僅僅就買了一套三居室，號稱千尺豪宅，其實也就一百來平米。沒辦法，香港寸土寸金！長安米貴，居之不易哈！

  

  袁麒麟撫摸著厚德堂那一件件黃花梨做的老家俱、老物價，讚嘆不已，對袁理、袁夢道：「好東西啊！老祖宗留下的寶貝！你們在香港難以見到，今天好好見識見識，開開眼界吧！」

  袁夢就拉著肖灑的衣袖：「小灑哥哥，你帶我們一一看看吧，跟我們介紹介紹。」她一整天都粘著肖灑很親近，肖灑也喜歡她，因為她沒有半點那種大都市過來人的驕傲，而是很溫順乖巧，況且她還長得亭亭玉立，秀麗可人，有這樣一個楚楚動人的表妹他不嫌多！只是肖灑有點奇怪，袁理長得很象袁麒麟，而袁夢卻一點也不像，肖灑估計她可能是像她媽媽，沒多想。

  除了地下室，肖灑帶他們參觀了陶園的各處，古香古色的江南民居建築風格，古香古色的老舊家具，令他們嘖嘖讚嘆。這，才叫故鄉！這，才叫中國！

  參觀完各處，回到厚德堂分賓主坐下，袁麒麟這才有機會跟袁麗說起自己一家人在香港的拼搏經歷，袁麗聽說嬸嬸已經過逝的消息，不由眼淚汪汪。

  袁麗也把自家的情況跟袁麒麟說了，一下就把袁麒麟震驚得站了起來，道：「你說什麼？這麼大的家業，是小灑這孩子掙下來的？」

  袁麗又是愛憐又是驕傲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點點頭道：「是的，前面幾十年，我們都住在鄉下的土磚房裡，就是現在，我們也還是常住在鄉下，靈子還在鄉下上初中。」

  袁麒麟就走到肖灑旁邊坐下，細細問肖灑做些什麼生意。肖灑簡明扼要地跟他說了說，袁麒麟大感興趣，說是想去肖灑的公司看看。肖灑一口答應了，決定明天讓旺仔陪他去。自己要上學，就不能陪了。再過幾天就是五一，過了五一就要預考，他也得上上緊複習了。

  袁夢也是今年高中畢業，她就拿起肖灑的書本來看，一看就驚訝出聲，原來許多知識她根本沒接觸過，香港的課本比內地的課本容易得多。她看到肖灑的一張數學試卷，上面用紅字標了一個100分，不由讚嘆道：「小灑哥哥，你怎麼這麼厲害？成績這麼好，生意也做得這麼好！哥哥，你比小灑哥哥可差遠了！嘻嘻。」後邊這幾句是她說給袁理聽的。

  袁理臉上就有些掛不住，肖灑忙道：「理哥哥是港大的高材生，那可是培養棟樑之材的地方，我哪能比？」

  袁理臉色一下緩和下來，道：「小灑，你能做得這麼好，確實難能可貴！」

  你抬我，我抬你，袁理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

  袁夢笑嘻嘻地道：「小灑哥哥，你有什麼愛好沒有？不會只是讀書和做生意吧？」

  肖灑樂呵呵地道：「先說說你吧，你有些什麼興趣愛好？」

  袁理：「她就喜歡舞蹈，愛臭美！」

  袁夢沖袁理做了個鬼臉，道：「總比你這個書呆子強！都大二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一點都不解風情！書呆子！」

  袁理：「誰說的？我只是看不上眼，沒遇到令我心動的人而已！心動才會有行動，你懂什麼？小屁孩！」

  袁夢：「哼，眼高於頂！我倒要看看今後哪個姑娘會喜歡上你這個傲慢的傢伙？」

  袁理：「我稀罕嗎？」

  袁麗、袁麒麟笑容滿面地看著袁理、袁夢兄妹兩個抬槓。肖灑笑嘻嘻道：「小夢，今日我們有幸相聚，你喜歡舞蹈，現在來一曲，讓我們飽飽眼福好不好？」

  大家都叫好，袁夢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道：「小灑哥哥想看，那我就跳一曲。不過沒有樂器伴奏，有些遺憾！」

  肖灑就道：「等一等，我來給你伴奏。」說罷走出厚德堂，不一會，拿了一把二胡過來。

  肖灑試了試琴音，調準了，就問袁夢：「你想跳哪支曲子？」

  袁夢：「如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圓，就來一曲《良宵》吧！」

  這丫頭，中文狗屁不通！肖灑、袁麗、袁麒麟三人差點笑痛肚子。袁麒麟正要罵她，肖灑笑著制止道：「小夢妹妹天真無邪，沒什麼，就來一曲《良宵》吧。今夜麒麟舅舅和我媽兄妹兩人幾十年後團聚，我們做小輩的歌舞一曲，共度良宵，也算是一段佳話吧！」

  袁夢嫣然一笑，款款起身：「乾脆我們去院子裡吧。」

  大家自然理會得，院子裡舞蹈，才能施展得開。於是大家紛紛起身，來到院子裡。肖灑也不拿凳子，就在漢白玉欄杆上坐定，又定了定音，等袁夢在院子中央站好，一曲清新、明快的旋律便流淌而出。袁夢皓臂輕舒，身影隨著旋律婀娜旋轉，靈動優美，充滿了詩情畫意！旋律初始平穩迴旋，如同進入了一個安詳寧靜的夢境，如夢如幻；繼而旋律變得明快、歡暢，幸福和喜悅流淌，無拘無束，洋洋灑灑，宛如青天一碧、瀟灑不拘；接下來旋律轉急，宛如平靜的湖面泛起細碎的波瀾，激動而熱烈；音樂跳起，輕快活潑，跌宕起伏，忽而高昂，繼而低回，迂迴婉轉，溫馨浪漫，如春天淙淙流淌的溪水，輕柔活潑，喜慶洋洋。接著音符再次跳起，仿佛有無數歡快的人們在載歌載舞，沉醉在歡樂的海洋！一波又一波，一浪又一浪，將那歡騰推向一個又一個高潮……旋律漸緩，盤旋而下，漸慢漸弱，帶著靜靜的美麗悄然消逝……

  袁夢在院中起舞，舉手投足，優美明快。跳躍、旋轉、回眸，將一段良宵美景演譯得活潑可愛，情趣盎然。尤其袁夢那優美窈窕、曲線玲瓏的形體線條與旋律融為一體，天衣無縫，詩情畫意，美侖美奐，當真讓人瞧得如痴如醉！

  一曲良宵，醉了陶園！

  多少年以後，袁夢回憶起這一春風沉醉的良宵，心頭依舊漣漪陣陣，溫馨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