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後日

2024-06-10 08:52:38 作者: 刑上香

  馮知縣的冷汗直流,兩條腿一個勁兒地打哆嗦。

  這位馮知縣外號馮老虎,在這小小的覃縣便是一霸,起個馮老虎的外號,無非就是說他吃人不吐骨頭。

  可這會,連馮老虎都是怕了的。

  他恐懼的源頭,來自於他公堂上坐著的那個男人。

  確切來說,是一個漂亮的男人。

  男人的眉眼精緻旖旎,仿佛是畫師一筆一筆勾勒出來的畫作,倒不像是真人能生出來的無暇。

  

  他正坐在公案上頭,一下又一下地晃悠著小腿,手上轉著他的毛筆,頭上是寫著「明鏡高懸」的牌匾,腳下卻堆著小山兒似的金銀珠寶。

  美人,金銀。

  兩樣都已經齊全了,卻只讓馮老虎覺得可怖。

  因為那美人正把玩著驚堂木,一下一下地晃悠著小腿:「馮大人,您這幾年的知縣,是做得真不虧本。」

  馮知縣抖得仿佛一個篩子,幾乎要倒在地上。

  他已經猜到了這人是誰,這幾年來四處都有傳聞,說有人專挑當官的做局,不止要謀不義之財,還要搜集罪證,不少官員都栽得莫名其妙,落了個身敗名裂,甚至抄家滅門都有可能。

  馮知縣怎麼也沒想到,他這窮鄉僻壤的小縣官,竟也未能倖免。

  「這些銀子都給您!」他打著哆嗦說。「您……您放過我罷!」

  「壯士斷腕,您倒是識趣。」毛筆在男人修長白皙的指尖轉了一圈:「我不要你的錢。」

  「您要什麼?要什麼我都給您……」

  男人的嘴角還噙著笑意:「大人太客氣了,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

  「我這人,天生就喜歡瞧人遭殃,越是倒霉,我就越是高興。」男人的眼神戲謔,拿腳尖去夠那馮老虎胸前掛著的朝珠。「譬如您現在,就很得我的心意——」

  他拿腳尖上一個巧勁,竟將那朝珠給扯斷了,珠子彈跳著散落了一地。

  隨之而來的,是門外蜂擁而至的官兵。

  男人終於滿意地笑了起來,在腳底下那箱子裡頭翻了翻,撿出了一件玉佩似的小玩意,在指尖上晃悠著、走出公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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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正晴。

  宋玄往窗外一看,巷子外頭正聚著一幫半大小子,當中被簇擁著的,正是姬雲羲。他被圍著嘰嘰喳喳鼓譟個沒完,儼然一副孩子王的模樣。

  「宋羲大哥好威風,那馮老虎都差點讓你嚇尿了褲子!」

  「哈哈,你們是沒瞧見,他看見那些東西在公堂上,見了鬼似的——」

  姬雲羲也不說話,眉梢眼角卻帶著隱約地得色。

  宋玄隔著門檻喊他:「阿羲,到飯點了——」

  姬雲羲這才眼睛一亮,隨手擼了幾個半大小子頭頂一把:「都各自回罷,到飯點了。」

  有少年拉著他:「宋羲哥,你和宋大哥到我們家吃去吧,您幫了我們覃縣這麼大的忙,我娘說該好好謝謝你。」

  另一個也不肯讓:「宋羲哥來我們家吃,我們家今天宰豬呢!」

  七嘴八舌吵起來,就沒個完了。

  姬雲羲懶得理他們,推搡了一把:「我哪兒也不去,都回去罷。」

  幾個少年都垮了臉。

  姬雲羲哼了一聲:「你們不是想去瞧瞧那馮老虎的後院兒?改天帶你們去,都回罷。」

  「真的?馮老虎家後院都封了——」

  「宋羲哥說能,就一定能!」

  「那可得說好了,宋羲哥不許誆我們!」

  姬雲羲隨口吱唔著應了幾聲,三步並兩步地走到了那院落裡頭。

  宋玄剛把菜端上桌,冷不防被人抱著親了一口,忍不住推了一把:「一宿沒回來,我一早就聽見,那馮老虎讓你給辦了——你又長本事了,現在連商量都不用跟我商量了。」

  姬雲羲笑嘻嘻地應聲:「什麼馮老虎,一條紙老虎,哪用哥哥出手。」

  宋玄倒也沒惱,姬雲羲盯上那魚肉百姓的狗縣官有一段日子了,想來也快是收網的時候了。

  果不其然,今個兒是讓那群半大小子簇擁著回來的。

  宋玄忍不住失笑:「我就不該教你行騙,如今竟也敢自己出來作局了,早晚讓人給捉了去,挨上一頓好打。」

  姬雲羲斜著眼睛瞧他一眼,隱約帶著點撒嬌的意思:「難道宋先生捨得我挨打,不會替我出頭?」

  宋玄拍他一下:「我才不管你,你能耐著呢。」

  這些年兩人走南闖北,宋玄如今吃穿不愁,日漸息了那坑蒙拐騙的心思,一心遊山玩水。反倒是姬雲羲本事見長,甚至樂在其中,儼然要做了八門中新一代傳奇。

  宋玄眼見著他現在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只怕閻羅王路過,都要讓他拔下幾根毛來,愈發覺得,這人怕天生就是個做混蛋的好料。

  這小子如今走一路騙一路,到哪兒都跟當地的半大小子、地痞混混打得火熱,倒比宋玄這個老江湖還要熱絡三分。

  起初宋玄還有些擔憂,後來見他屢屢得手、賊不走空,便也由著他去了,可見坑蒙拐騙這一行,也是有著天賦一說的。

  吃過了飯,姬雲羲摸出一塊玉佩來,給宋玄掛在腰帶上。

  宋玄似笑非笑地瞧著他:「又在人家那順來的?」

  姬雲羲笑著說:「反正放著也是放著,上繳國庫也是便宜了姬雲旗,我瞧著好看,你就賞臉戴兩天。」

  那玉的確是好玉,壓著宋玄寬鬆的衣袍,倒顯得他有幾分貴氣,這些年他逾而立,愈發的溫潤風雅,沉澱下來,倒真有了幾分隱士的味道,愈發乾淨溫文的勾人。

  讓姬雲羲忍不住心思活絡起來,擁著宋玄輕聲細語:「哥哥……」

  宋玄見他那眼神,就忍不住板著臉:「想都別想,大夫說了,你身子虛,昨晚又出去活動了一宿,不適宜……」

  「不適宜什麼?」姬雲羲在他耳邊上呵氣。

  宋玄耳根紅的滴血,自己卻偏偏不覺,只一副教訓的模樣:「不適宜……行房……」

  姬雲羲笑得愈發燦爛:「我沒說到那兒呀,哥哥怎麼大白天的,就想起這個來了?」

  宋玄瞧見他的笑,便知道他又戲弄自己,愈發地羞惱,一甩袖子就要走。

  卻被姬雲羲捏著袖邊拽了回來,慢悠悠地說:「哥哥別走,倒是跟我說說,怎麼個不適宜法,讓哥哥這樣惦記著?」

  說著,手已經鑽進他衣襟裡頭去了。

  宋玄不想跟這渾人糾纏,卻又攔不住,臉燒紅了一片,神色不復先頭的自若,連眼神都混沌了:「你別……」

  「別什麼?」姬雲羲心思下流,只覺得這樣的人,就該按著顛鸞倒鳳才是正經。「宋先生跟我好好講講,講出道理來了,我再放你走罷。」

  說著,他湊近了宋玄的耳邊,將半個耳朵含入口中舔弄,滿意地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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